20年的积怨,像一颗仇恨的毒芽,在范东海幼嫰的胸膛滋生漫延……
滨江市的江N县城,那时也拉开了县城建设的序幕。范仁正同徐大为合伙组建的佳苑建筑队,正在江N县城风风火火地搞建筑承包工程。
徐大为同范仁正是一个乡的,他们又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都没有考上大学,也不愿像祖祖辈辈那样在农村耕耘过清苦日子,就伙同一起到县城学做建筑手艺。
他们做了几年的建筑工人之后,便摸到了这行的门道。一天晚上,范仁正、徐大为等几个工友在一起喝酒。喝酒的阵势可谓摩拳擦掌、汗流浃背、热血沸腾、拳声好似大合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范仁正就说我们这样跟老板干活,一辈子也只能当个打工仔,没有多大的出息,我们也应该想想门路,寻找发家致富的路子。
说得好!我敬你一杯。范仁正端起酒杯,同徐大为碰杯说,我先干为敬。他就把酒杯喝得底朝天,咚——把酒杯放到饭桌上说,我也正寻思该干点什么?没有想到我们的心思合到一块儿了,这是天意啊。
徐大为也兴奋起来了,他端起酒杯向在坐的人碰杯敬酒,然后说我们其它的门路也没有,别的特长也不会,搞了几年的修房造屋,算是在这一行中,我们都还有点资本,有些资源,也掌握了这一行的技术,干脆我们拉起一支队伍,自己搞建筑工程承包。
赞成!几人异口同声。
要得!他们举手同意。
现在国家正在搞建设,我看搞建筑这一行有奔头。徐大为说话间,眼睛都闪着红红的光。
席间,他们几个工友热血沸腾,个个雄心勃勃。但当他们讨论到组建建筑施工队的诸多细节时,一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工友端起酒杯站起说,徐大哥、范大哥你们两个是我们中文化最高的人,思想也活跃,脑壳好使,干脆你们两人出头,把我们组织起来一起干!
好!在坐的工友异口同声:范大哥、徐大哥,你们两人当头,我们信得过你们的。
只要你们领着我们干,我们就入伙,加入到你们的队伍之中。
那一夜,几个工友就像召开村民选举大会那样,热烈又充满激情,个个发扬民主,人人畅所欲言。
那一夜,这几个工友酒足饭饱、热血沸腾之后,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梦想。
经过一阵谋划之后,说干就干,立马行动。又在一个夜晚的酒桌上,他们一致推举徐大为当建筑队队长,范仁正为副队长。
那时成立建筑队,既不需要哪个政府部门审批,又不需要登记注册。他们就给建筑队正式取名为佳苑建筑施工队。队伍拉起来了,有门路的找门路,有资源的就充分利用资源,有人脉关系的去疏通关系。建筑工程队组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天上真的掉下馅饼来了,他们就揽到了活干,承包了一个修建工程。天意所成,注定了他们开始走向发达的道路……
三五年时间里,佳苑建筑施工队发展到了一定规模,而且,在县城闯荡出了名气,深受业主的青睐。
徐大为当队长,主管建筑队的全面工作。范仁正是副队长,分管后勤财务工作。他们是同乡,又是好友又是同学,知根知底。因此,徐队长就十分地放心让范仁正掌管全队的财务开支。
手里有钱了,范仁正的心也就痒痒了,开始不安分了。他就伊始参与赌博,起初同一些朋友小打小闹,渐渐地玩小牌不过瘾了,就逐渐打起了大牌。
范仁正说赌博就是粘合济,一旦粘连上了,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溺入深水,尽管使出浑身的解数,也无法爬上岸来。
输了钱就想翻本,范仁正没有钱就到建筑队的会计处去拿。他总是埋怨自己的手气不好,钱越输越多,窟窿越补越大,靠自己的能力已经难以偿还了。但他却抱着总有一天能翻身的幻想,赌博捞不回来,就另辟蹊径。
这时炒股正值牛市,范仁正看到别人炒股,轻而易举就发达了,他也心血来潮,就从赌海里爬起,勇猛地潜入股海。谁料股海更像一个汪洋,投身进去容易,挺身而出更难。他又落入了股海深渊,不能自拔,越陷越深……
这年的春节前夕,工程队也要放假过年。民工们就渴望领到工资回家过年。可是,已临近春节了,队里还没有给民工结算工钱,就有民工找徐队长要钱。
徐大为就到财务上去查问情况。一问才知道队里账上没有多少现金了。他惊懊:咋回事?建筑队的经营状况一直不错,应该是有钱的。可现在连民工的工资都发不了,这究竟是咋回事?他要弄个水落石出。
徐队长叫会计回答。会计就说近两三个月以来,范队长说要进工程材料、预付工程款等理由,多次提走了现金。
他一共提走了多少现金?徐队长问。
会计拿出财务账本,用计算器一算,很快就报出了数字:范队长八次共提走现金350万元,账本上都有他的亲笔签名,请徐队长审看。
徐大为一看账本上范仁正签字提走的现金数字,个个数字都像一把把闪光的利箭,向他劈头盖脸地刺来,箭箭穿心,刺得他遍体鳞伤,鲜血喷溅……
徐大为在财务室里,好似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终于从痛苦中挣脱出来。他捋了捋极度悲愤的情绪,打理好思路,强撑住身体,喊会计马上通知范仁正到队部开会。
徐大为走出财务室,又转身进门,喊会计把财务账本给他。会计就双手将账本交到徐队长手中。他拿起账本就急匆匆地向队部办公室走去。
徐大为到了队部,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焦虑不安,脸色腊黄,气喘吁吁。他用手抓了几下凌乱的头发后,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气把杯中水咕咕嘟嘟地喝个底朝天。由于喝水过猛,水也呛人,蹩得他一时间回不过气来,差点晕厥。
正当徐大为蹩得十分难受,还没有缓过气来的时候,范仁正来到了队部办公室。
“大为,你说要开会,咋没有其他人呢?”
咳咳咳三声之后,徐大为才舒缓了胸闷的气息。他强烈压制心底的怒火,转过身来对范仁正说,今天就我们两人讨论一个问题。
徐队长,有什么事说?我去办理就是。范仁正看见徐大为的神态很不自然,他猜测今天可能要被骂了。
那我就直说了吧,我问你队里账上的钱,你用到哪里去了?
几个月来,天天提心吊胆的事终于暴露了。这一关是彻底过不去了,再隐瞒也无济于事。范仁正咚地跪在地上,用双手在左右脸上“啪啪啪啪”猛搧着自己响亮的耳光。
你这是做跟谁看的?一个男人跪着像什么样子,站起来说事。
范仁正听清了徐大为的话,他就从地上慢慢腾腾地站起来说:大为,没有什么好说的,钱是我拿去赌博输了、炒股赔了。原来我想炒股容易赚钱,先借用队里的现金,待赚钱后就把队里的钱还了,把窟窿填补上,谁料我一进去就被套牢,越陷越深,拔不出来呀!
那你究竟挪用了多少公款?
已经被套进了300多万,我这一生是无法还清债务了。
那你自己做的事,只能自己去承担!徐大为话音未落,冲出了队部办公室。
呜呜呜的抽泣声,从队部办公室传进徐大为的耳朵里。
徐大为站在建筑工地上,不时使劲地用手抓扯着自己凌乱的头发,脑壳就像拨浪鼓一样摇摆,心语:他是一个好人啊?时而又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痛哭流涕,腹语:他咋就学坏了呐?
徐大为仍然站在建筑工地上,思维就像施工场地一样零碎散放,乱七八糟。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同范仁正在一起的那些往事——
他们在一起上学的美好时光,他们在工地上当学徒的情景,他们在合作搞施工的场面……那一幕一幕的画面,一个一个的景况,一场一场的景象——反反复复、重重叠叠,闪闪烁烁在徐大为的眼帘……
怎样才能拯救范仁正?徐大为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任何好的路子,才能为范仁正解套。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路只有一条可走。他一狠心,就向检察机关报了案……
随后,范仁正因挪用公款,锒铛入狱,被判刑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