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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盛开于凛冬峭壁之花(三)

于三年前未完成的占卜,终于要在今日了结莉采儿的期盼。在吉列浮将魔力透过石棺注入到液体之中之后,原本如同银镜一般平滑的水面,在此刻开始震荡起来。眯起眼睛的莉采儿,仔细的注视着那关乎自己命运的变化。

第一幅画面,似是一个王冠的某物,摆放在挺柱之上。然而,耸立之柱高耸入云,而又在离柱几尺之外,一道鸿沟横亘与面前。这到底是意图为何?莉采儿不懂占卜之术,自然不懂得其中的玄机,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眼前的老人。

“这神赐泉水每投影一个画面,便代表着命运之河中的已然会出现的暗流漩涡。这一幅画面不难解读,所描绘之事乃是三年前,那场举世震惊的比赛。渴求宝物之心固然坚若磐石,所付诸于的努力也不亚于旁人,但是终究是难以得到那个王冠。这是您本应该命中注定的事情,可是众人都知道,您虽然输掉了,但是那个水晶苹果却仍然在您手中。您可知道这是为何?”

“莉采儿不解,请您明示。”

如同眼前老人所言,那个时候的自己,魔力耗尽体力不支的倒向地面的一刹那,便已经做好与胜利失之交臂,得不到水晶苹果的准备了。但是,偏偏到最后,奇迹发生了。但是,就事情的发展而言,不是与命运有些背道相驰吗?难道……!心中浮现出喜悦的莉采儿,激动之情不由自主的跃然于脸上。

此便是最好的证明!或许,命运并不像是眼前老人所言,无坚不摧,无法改变!

可是,莉采儿的所有心思,全被此时的吉列浮掌握在眼中,嘴角扬起的笑容,像是对无知小辈的沾沾自喜而感到一丝玩味般的。打破莉采儿的幻想的,便是吉列浮接下来所要开口的话语:

“是啊,命运使之注定得不到的物品,然而您却得到了,可是说是命运不可动摇的定论出错了。但是,先请您不要因为这一点的变化而徒增不必要的高兴,这其中,是有缘由的。”

“……”

此时,吉列浮的眼眶里,如同看到希望一般,那双已然苍老而昏聩黯淡无光的眼珠,忽然绽放出不得了的神采来。

“能影响命运发展的的,必定是摆脱命运束缚之人。说也奇怪,根据代代相传记事之册上遗留下来的记载,克库洛一国,从古至今走来的六位教皇,皆是不受命运摆布之人。之所以让您的命运偏离预先规划好的道路,那便是因为那位传奇的教皇啊!或许,这次,我的女儿有救了……”

最后那句话,并不是对莉采儿说的,而是吉列浮发自肺腑的感叹。抬起高贵的头颅凝视着天空,淳淳的泪流从肥鼓的双颊滑落。听完老人的解释,莉采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事实与自己的期盼背道相驰,心头被重重的被打击了,低下脑袋莉采儿陡然失落起来。

但是不等莉采儿心情好转,很快便开始模糊的银面,第二幅画面又呈现在两人的面前。这次,又会告诉什么呢?

一双有着六片羽翼的翅膀翱翔在天际,身下便是陷入烈火之中的陆地。但是烈火并没有燃烧多久,从更高的地方投下来一道闪光,连同着羽翼与同那饱受烈火煎熬的陆地一并消灭了……

“……”

第二幅画面,不用吉列浮作繁杂的解释,莉采儿也能读懂其中的意味。那是发生在今年春天的事情,时隔不到一年的光景,莉采儿怎么可能忘记呢?自己之所以要展开这趟不知道终点的旅行,便是出自于那时。

莉采儿以一人之力迎战堕天使的事情,早就被那日参加宴会的王族们传遍了世界各地。在感叹大国卧虎藏龙之时,不免对克库洛王国隐藏下的实力,产生一定的猜忌以及戒备。但是,他们只明白莉采儿表面上的风光,但不知道其后所发生的事情。通过画面读出预言,莉采儿现在所读懂的事情,只不过一般人所能到达的境界。看着画面深思熟虑的吉列浮,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将目光转向莉采儿,试探性开口说道:

“假若我没猜错的话,如今的莉采儿公主您,已经大不如以前吧……”

“!……”

吉列浮的话语,无疑是在莉采儿耳畔突然炸响的惊雷。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讲过此事,然而眼前的老人却透过眼前石棺之水全然明了。捕捉到莉采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只见吉列浮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

“随意播散预言下场,自古以来便对我等一族有过血的教训,更何况我现在面对的,可是最强之国的公主殿下,一点自知之明,老朽还是有的。所以,不必担心。”

“是吗,那这样便是最好了,谢谢您,吉列浮国王。”

听完吉列浮的话后,莉采儿这边稍稍安心下来。这一次的画面,预言的精准性简直无懈可击。迎战堕天使当时,王宫四处都寻不到教皇的身影,所以这一次,事情的所有发展皆都按照命运预定的轨道发展着。

前两副画面已经准确的预言了过去,那么接下来的画面,一定与自己的未来息息相关。拿出万分精神的莉采儿,拭目以待已然开始变化的液面,等待着它的停止,以及尘埃落定。

在这变化之中,忽然的,吉列浮插进话来:

“请问一下,莉采儿公主的生日是哪天呢?”

“嗯,是12月28日哦,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看样子,犬子比您足足大上八岁半呢~”

“……”

难道是又想为他那个儿子向自己保媒吗?莉采儿在心中窃窃偷笑着,然而注意全都放在那即将定型的液面之上。只不过这一次,画面中所描绘的画面,是莉采儿所无法看懂的。

半个小时之后,重新回到那座殿堂之上的莉采儿,与同着吉列浮并排向着外面走去。浮现在莉采儿脸上的神色,既镇定有安详,像是明晓什么事情后而得到了满足一般。

“对了,请问陛下,是否可以借用一下您的私藏书室,我想在迎战敌人那日,为小雅做出自己的贡献。”

“这个当然,为了我的女儿而甘愿铤而走险,置生命安危于不顾的您,这区区一点请求,我怎会推搡阻塞呢?请随意使用吧,莉采儿公主,说不定在其中,兴趣能发现连贵国的书库中,都找不到的绝世法典。”

哈哈大笑的吉列浮,莉采儿谢过国王后,便走出大殿。借藏书只是莉采儿的目的之一,莉采儿明白,若是要真的能帮助到小雅,还需要准备一些其他的手段。在无人的墙道处,莉采儿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用眼睛的余光瞥向身后的夜。见状,夜连忙向前几步,俯下身来将耳朵凑在莉采儿嘴边。

“夜,这座王都之中,应该存在着不少黑市吧?”

“……嗯”似乎是考虑到王国的面子,觉得难以启齿的夜,回答的声音也变得小了一些,不过又想突然想通了般,很快的又恢复到平常了,“的确是有,虽说是贩卖一些违禁物品,但是终究不会危害到王权的稳定,所以在剿灭几次后,便只做限制其发展的监视而已。”

“果然每个国家的中,都有这样的地方存在着呢。我要你今夜陪同我出这王宫,带我去其中规模最大的那一家。若想要增加小雅获救的几率,那里的某样物品是必须的。”

“明白,夜全听命于公主殿下。”

俯首称臣的夜,没过问半句便一口答应了。重新将目光放回前方的莉采儿,满心愉悦的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今夜将有计划,所以为了晚上,现在需要一些休息。

让夜守在门外后,莉采儿关上门,一个人走向自己的床。毛色火红的小狐狸,此刻正霸占着枕头,栖息在棉被的正中央。嗅到熟悉的气息,睁开眼睛的诺伊,踮着轻伶的四肢,于莉采儿双腿之上重新趴伏下来。

“似乎,嗅到了垂头丧气的味道,难道是占卜失败了?莉采儿。”

抬起头的小脑袋,诺伊不安的望着此刻若有所思的莉采儿。思绪于这一刻被打断,反应过来的莉采儿,连忙低下头来看着诺伊。突然浮现在那张小脸上的笑容,实在是缺乏几分可信度。摇着头,莉采儿用轻快的语气回答着诺伊: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预言很成功,只是考虑到接下来可能要遇到的事情,有点困惑而已。对了,那位老爷爷说,我一定可以完成梦想的。所以,不用担心的,诺伊。”

“是吗?莉采儿。”

低下脑袋的诺伊,最后凝视莉采儿的眼中仍藏着一丝的不放心的神采。将下颚搁在自己的前肢上,诺伊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不过嘴巴这方面依然活跃着。

“为何要涉险这次委托,难道又是善心泛滥,亦或是没有拒绝委托的勇气?”

话语中带着嘲笑的味道,面对莉采儿,诺伊依旧一副自傲满满的样子。不过,自从经历那次的事件后,也不难听出,那带着责备的质问中,饱含着诺伊式的小小担忧。

“算是吧,毕竟小雅她,背负了这样的命运很可怜不是吗?”

“仅此而已吗?”

“……”

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表情,然而诺伊只用眼睛的余光一瞥,便识破了莉采儿的谎言。如果诺伊没猜错的话,这是第二次莉采儿在欺骗自己。面对那个已经从休憩之中苏醒,于自己双腿之上坐立,双眼之中透露出认真的诺伊,松弛下来的笑容莉采儿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样子是欺骗不了眼前的少女,莉采儿打算将自己隐瞒的事情,告诉诺伊。

“诺伊,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嗯,克库洛王国王室中,排行倒数第二的公主殿下。曾是法力深厚的魔法师,但是现在却是一个只知道虐待动物,并且吵吵闹闹、不懂规矩、自以为是的大小姐。”

“……很大一部分,似乎都是错的呢。”

已然有些汗颜的莉采儿,此刻正用着嘿嘿的淡笑来压制心中忽然迸起的怒火。

“但是,这与你先前的谎言,又有什么关系?提前说好,我可不关心一个臭屁的公主大小姐的生活!”

以为是莉采儿故意在拿鸡毛蒜皮的事情在糊弄自己,诺伊没声好气的顶撞着莉采儿。

“但是,公主为什么要离开她所归属的王宫深闺呢?明明是公主的我,却在此做着类似于浪迹之人一般的旅游呢?公主哟,可是那种终其一生只能在王宫之中度过的生物。”

“……”

这一次,轮到了诺伊沉默了。经莉采儿如此一说,诺伊才发现这之中存在的不合理之处。一味吵嚷着对莉采儿进行嘲讽,但是实际上对于眼前的少女,对莉采儿的事情自己却知之甚少。不过,并不是存心要让诺伊难堪。短暂的沉默之后,莉采儿很快的便接着说道:

“羽,这个组织的名字诺伊你有印象吗?”

被突然提及到一个陌生的单字,圆润的眸子中闪烁着困惑的光彩,在小小的思索了一阵之后,诺伊摇了摇头。被狐狸形态下,诺伊的萌样所动容,莉采儿轻笑出来,而后才开始解释的说道:

“其实对于这个组织,我也不太清楚。那日跟随某人,从偷听到的两人谈话之中,我发现这个神秘组织的势力居然伸到了遥远东方的边陲小国,看样子,其党羽几乎是遍布这片大陆。这个国家,这个王宫之中,搞不好也存在着他们的眼线。之所以我决定要帮助小雅,是因为我发现这次的事件目标对象的身份,与几月前那次堕天使如出一辙。并且,我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这两件事情,绝对与那个名叫羽的组织,脱不掉干系。”

莉采儿的眼中迸发着烈焰,染指妹妹的幸福的人,身为姐姐的莉采儿绝对不会原谅那些家伙们。

“……明白了。”

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然而诺伊已不愿意再多说话了。此时此刻表现在莉采儿脸上的那副愤恨,诺伊知道绝不是嫉恶如仇这么简单。那种眼神,是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一定要让被盯上的人浮出惨痛代价的人所通有的。不断的追逐所恶的敌人,沉迷于复仇的执着之中,终究一天,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迷失自我。如今纯白一片的莉采儿,或许未来也会在某日,堕入深渊直至被黑暗所染指。

如果真的有那天降临,如果可以的话,诺伊想在命运的分岔路口上,代替莉采儿走完那条复仇路,直至成功的终点是跌入万劫不复的奈落。

“可以的话,白色的你,永久保持无暇的纯净吧,莉采儿。”

诺伊潜藏在心中的祈祷,然而莉采儿却像能听到似的,低下头投来“你在说什么?”的疑惑目光。见状,下意识为了不引起莉采儿的怀疑,诺伊猛烈的摇晃着头示意什么事情也没有。随着脑袋的晃动那条惹人怜爱的尾巴轻轻摇摆着,被诺伊逗乐的莉采儿,双手插在诺伊前肢的腋下,将狐狸形态的诺伊拥入怀中。

“可爱,很可爱呢。诺伊你不管哪种样子,都可爱到不行了~”

“……”

忽然发烧的脸颊,让本来准备反驳开骂的诺伊顿时哑口无言。明明不应该具备的心情,却于此时绽放在心境中。这份羞涩感,大概是因为先前的那些想法,而让自己无形间于此刻全然接受了莉采儿而造成的。虽然说出来很丢人,但是现在这种被人拥入怀中的感觉,不怎么坏。已然决定享受此刻的诺伊,安静的贴在莉采儿身体上,透过双臂所传递来的力量,柔弱又恰到好处。充斥在鼻腔中的,是那种令人安心的淡淡的香味。

于此刻展露在脸上的灿烂笑容,此时的莉采儿,论谁看了都会心生可爱之心而不由自主的想去守护吧。披散在娇小的背脊上,部分顺着白玉般柔滑的肩头滑落的长发,那近乎透明的银色如纯白的雪般绚丽相差无几。这头漂亮银发的主人,纯净的心灵亦是如同此一般净彻。

“对了,诺伊,晚上陪着我去一趟黑市吧,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打扰我休息,果然是一个喜欢虐待动物的主人!”

“我应该可以解读成愿意吧~”

“随意你怎么想!笨蛋莉采儿!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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