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月西斜。
一场风波过后,阿蛮两人就着溪边的卵石并肩坐着,晚风徐徐,虫鸣阵阵。就这么安静了有一会儿,阿秀道,
“阿蛮哥哥,你非要去那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蛇洞不可吗?”阿蛮见她刚才还喊打喊杀,四处撒泼,此刻却温柔娴婉,低声细语,一口一个“哥哥”的喊,心里暗忖,不知哪个才是真的她,道,
“嗯,这趟我是必定要走的。”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既然你心里已经决定好的事情,还来找我做甚么!你爱去便去,有我什么事?”阿秀恶狠狠地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去,我有我的阳关道,既然你自己要寻死,那我也不做烂好人拦你,死吧!死吧!你这种人就该死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说完,阿秀便招呼也不打,拂袖而去。只留下阿蛮面露尴尬得呆坐在地上,这女人翻脸总比翻书快,文书生果然诚不欺我。现在怒气冲冲地翻脸走人,哪里还有还有刚才温言细语的软玉温存。
也罢,自己原来就是想和她道个别,了却一桩心事,此去吉凶未卜,假如阿秀流露出不舍,自己能不能对付的了还是一回事。阿蛮自我安慰了一番,就去做入洞的准备。一个起身发现下身都给坐麻了,刚才怎么不觉得,这卵石上,这么凉呢?简直要凉到骨髓里去的凉。
阿蛮回到家中,备好了绳索,钩爪,火把,柴刀和几日的干粮清水和一些别的小物件,就奔着康家沟西头去,按照阿叔公的指点找到那口古井。
只见那口古井给几块厚石板盖着,上面长满了青苔,摸起来滑溜溜的。好在阿蛮从小体格强健,硬是给他撬了开来。推开石板,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井口来,阿蛮等古井和外面换气换得差不多了,就抄起了火把,架起绳索,慢慢地往井下走。
井壁上也满是青苔,滑的很,阿蛮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一点点的下去,那是死一般的寂静,阿蛮也不敢出声,额头上不断得渗出细细的汗珠。忽然,一阵尖锐的啸声从井底传来,
似乎从那黑暗处飞快地上来了几只活物!阿蛮一惊,摸出了怀里的柴刀,也不看是何物就要向那东西砍去,只是柴刀扑了个空,随后几只黑蝙蝠飞了出去。
原来是几只蝙蝠,真是虚惊一场。
下到井底,果然就看到了一个洞口,只见这洞口缠满了青苔和蜘蛛网。在火光之中,还能隐隐看到“万毒洞”三个大字刻在石壁之上。两侧用夷文刻着一副楹联,
“万毒禁地,擅入者死”
字迹古朴,透着一股苍凉之劲。阿蛮只道这是唬人的话,也不在意,就用柴刀欲除去蜘蛛网。
几刀下去,那蛛丝竟然纹丝不动,这是什么蜘蛛吐的丝,能够刀枪不入?阿蛮虽然惊讶,但是心中知道这里本来就不是一般的洞穴,万毒栖息之地,有些神奇之处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这蛛丝不怕刀枪,总该怕火吧。阿蛮于是用火把想
要一把火烧干净这拦路的蛛丝网,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蛛丝居然真的刀枪不能入,水火不能侵。如此恼人,该怎么办才好?
阿蛮苦思不得之际,腰间的布袋一阵骚动,一直不见动静的黑蜘蛛不安分起来。
阿蛮忙解开布袋,放出黑蜘蛛,似想到什么,道,
“小黑,莫非你有什么办法?”
那黑蜘蛛虽粗通人性,但总归不能口吐人语,阿蛮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就不再多话。
那黑蜘蛛一见到这蛛丝,就好像见到什么美味珍馐一样,扑将上去,三下两下得把蛛丝网啃得干干净净,打个饱嗝,又钻进布袋里睡觉了。阿蛮看到这幕,心喜黑蜘蛛竟有这般妙用,不枉平时自己待它不薄。只是可惜了那蛛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材料,倒是做护身内甲的上佳材料,错过了此番,还要去哪里找去?叫黑蜘蛛吃了也是蛮可惜的,这次黑蜘蛛立了一功,阿蛮也不好说什么,拿出了避毒药膏,摸遍了全身,生怕漏掉一个角落,又举起火把,向万毒洞内洞走去。
待阿蛮走进洞后不久,毒龙洞的洞口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在黑暗中好似有成百上千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活动,若是此刻有人再用火把去看,就能看到,万毒洞口又密密麻麻地缠满了蜘蛛丝,只是这惊悚的一幕,阿蛮是看不到了。
阿蛮手持火把,只能照亮周围丈许光景,再远就是黑漆漆一片,这洞内阴冷潮湿且岔路纵横,条条交错,俨然一个地底迷宫。走不了多久,阿蛮已经迷失在这洞穴中,分不清东西南北。更糟糕的是,那黑暗中的毒物好似盯着猎物一样,直勾勾地看着这边,阿蛮感觉自己后背好像被千万双眼镜盯着,脊背一阵发凉。好在那些毒物不敢走进火光范围之内,好像畏惧自己身上避毒膏发出的味道。
又走了一阵,阿蛮被一块顽石绊倒,重心失衡,手中火把脱手而去,循着那火把看去,
这可把阿蛮吓了一跳,那黑暗中盯梢的毒物露出了真容,竟是一只只西瓜大小的怪蜘蛛,毛绒绒,长六脚,六只碧绿的眼珠并排立着,滴溜溜得转动。这么大的蜘蛛,密密麻麻的伏在地上,石壁上,洞顶上,无数双绿眼齐刷刷地转动,怎么不叫人恶寒!
离开了火光,怪蜘蛛们再无畏惧,齐齐向阿蛮飞扑而去。阿蛮忙取出柴刀招架,这些怪蜘蛛身体之硬,柴刀砍在上面就好像砍在木头上一样,阿蛮仗着蛮力砍死了几十只蜘蛛,蜘蛛见近不了它身,就从嘴中喷射毒液,阿蛮大呼不妙,辗转腾挪,四处闪避,怎奈蜘蛛数量之多,一个不小心就被毒液喷中,不幸中的大幸的是,避毒膏虽然不能驱散蜘蛛,却真能避百毒,原来避百毒避的乃是喷到身上的毒,而不是毒物,阿蛮此刻心中也来不及细想这些。
他寻思既然自己不怕蛛毒,只怕怪蜘蛛不知道,不如将计就计。于是,他故作痛苦之状,捧腹倒地,连连翻滚。怪蜘蛛见喷毒有效,就继续向它喷毒,想就这样毒死这人。阿蛮一边呻吟一遍在地上翻滚,滚的不是别处,正是火把掉落的地方,等火把近在咫尺了,阿蛮一个鲤鱼打滚,夺过火把,挺起身来,得意洋洋地道,
“再来啊,爷爷我可不怕你。”
阿蛮心里盘算刚刚有此火把时,蜘蛛不敢近,分明是怕这火光的表现。果然那些攻击他的蜘蛛就停了下来,向四周黑暗散去。阿蛮也不敢久待,快速向更深处走去。
走了好久,感觉盯在身后的眼睛已渐渐没有。阿蛮才松了一口气,观察起四周来,这里竟不似刚才那里黑暗,而是处处有萤火闪烁,走近看,是一种发光的植物,再走近,才知发光的是植物上有颗鸡蛋大小的果子闪烁着萤火虫一样的亮光。
“这果子好生神奇。”阿蛮看的入迷就去伸手去摘,摘下这荧光果子后,那片区域就暗了下来,一连采了几个,阿蛮忽感到一阵极寒扑着面门激射而来,大惊之下来不及躲闪,只能拿那火把招架,只见一道蓝光射在火把上,瞬间就把火把冻成了一个冰雕。阿蛮定下神来,循那蓝光望去,就看见一只和人一样大小的蓝色蜈蚣伏在一颗荧光果树下,这蓝色蜈蚣通体透明,长着六双肉翅膀,面目狰狞。
阿蛮甩手将柴刀激射过去,冰蜈蚣凝神看射来的何物,阿蛮已经拔腿就往回跑,这个怪物自己是万万不是对手,与生俱来的动物本能告诉阿蛮,这个怪物的可怕远在那些蜘蛛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阿蛮走出了荧光果区域,也不见那蜈蚣追来,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可惜好景不长,刚走出虎穴,又入狼窟。刚才消失不见的怪蜘蛛又向他聚集而来,这下没了火把,阿蛮只感到有千万道滑溜溜的东西向自己射来,两眼一黑,就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