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关闯了过去,显然给文赵二人添加了不少信心。在棋艺上,文定远感觉那书生样貌的人并不见得高过自己,若是心平气和的下上一局胜负也未可知。而在拳脚功夫上,赵翎深知对方的护体气功难以攻破,但借着文定远的四字真诀这场比试还是胜的无惊无险。所以对于这第二关的比试,两人都更具自信。
文定远立在第二张桌前,眼见这桌上摆的东西眼熟。这不就是他从小就在父亲营帐中时时看见的战场沙盘吗?模拟战争,制定策略,排布兵马的战场沙盘。只是这里的沙盘要不大军营帐里的小了很多。
桌子对面一位,白衣素袍极具风雅,可这初冬季节手上却握着一把折扇,想必是哪位名家留下的折扇才叫他如此爱不释手,但此时倒显得很是另类。见文定远来到自己的桌前,开口讲道:“我这一关,比的是征战杀伐,排兵之道。你可别小瞧这一盘沙土,百万将士生死存亡,数千里边疆国土可都在这里边了。现在你我各领十万精兵,在这片地势见推演兵法。你有一半兵士闯过我的防线,即判定你胜出。死伤过半或退而不攻则判定为败。你可听明白了这一关的规则?”
这沙盘对于文定远来讲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小时候就在父亲的怀里见过父亲于众位将帅推演兵法,稍大了些便自己在这沙盘里玩耍了,等到懂事以后父亲亲自教他,这里边哪个是大山哪里是密林,哪里可以安营扎寨,哪里可以巧布奇兵,一直到成人后自己也率兵征战,在这沙盘上立下战功。就连刚刚这白衣折扇的男子所做的介绍,也像极了父亲当初亲授时的言语。
“定远。父亲今日起就教你沙盘推演,兵伐征战之道。首先你要知道就是,为将帅者行事要谨慎,这沙盘上的每一处丘壑都可能因为你的一个疏忽成为士兵的埋骨之所,每一条河流都可能因为你的一时不察成为你的折戟之地。所以,沙盘推演一定要用心……”
父亲的话似乎就清晰地响在耳畔,叫文定远忽然一阵心痛,整个人又融入了自己满门被灭的悲伤中。
见文定远没有表示,那白衣客又问了一句:“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吗?”
这一问倒是让他从悲伤的阴霾里缓解出来,收拾起自己的悲痛,回答道:“开始开始了。”
那边的赵翎也礼仪似的鞠躬表示对前辈的尊重。贺子秋因该以是年过半百的年纪,但因为习武的缘故除了两鬓些许白发并无其他衰老的痕迹,现在看起来依然是冷峻潇洒,一张脸上棱角分明,只是在下巴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痕,可以看得出当时这一刀伤的极深。
似乎是赵翎的细细端详让这位江南剑客有了一丝愠怒,手腕一抖掷过来一柄长剑,铁剑并未出鞘,只是带着劲风飞舞过来。赵翎伸手接住铁剑,顺势蜕下剑鞘。
剑刃寒光乍现,气势逼人,显然是把精钢锻造的宝剑,虽不是什么江湖上有名号的名剑,但也是一把上等的宝剑。还不等他细细品读这把剑的妙处,贺子秋已经擎着另一把剑攻了上来。
行军打仗的将帅都是会是剑的,宝剑也都是常常佩戴的兵器之一。所以赵翎的剑法也不一般,一招一式也都透着大家风范。但对手可是江南怪侠贺子秋,他的剑法可谓出神入化,两个人的势力还是相差悬殊,如果正经比剑,赵翎无意是必输无疑的。但好在文定远选的文武桥一起过,这就有办法可想。
赵翎凭着自己家的剑法和贺子秋拆解了几招,身形一晃还想用刚才的伎俩躲到桌子边,可他的意图早被贺子秋看穿,随手几剑就把去路封死,只好又退回来拆剑招。贺子秋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耍小聪明的赵翎,接下来几剑都异常凶猛,劈刺中都带着内劲。接下这几剑,赵翎的手被震得发麻,虎口隐隐渗出血迹。
比剑的规矩不必非要刺伤对手,打落手中兵器也算是胜出,看来这位怪侠今天并没有打算伤人性命,只是催促内力想要震掉赵翎手中的剑,希望对手可以知难而退。可赵翎偏偏是个不肯认输的主,怎么可能弃剑投降。
又是连着几剑,随着一声脆响,赵翎手中的剑被贺子秋生生震断了,半截剑身正好插在一般摆沙盘的木桌上,几乎全部贯穿。这次的意外倒是没有惊吓到在沙盘上推演攻守的两人,既然是推演沙盘的高手,想必也是亲临过战场的,要比前一位下棋的胆子壮,一段断剑并不能惊扰到他。
“这么长时间里,阁下可是进攻一方,一直围而不攻,这如何判定输赢。”
白衣男子是守卫一方,他依照山势建立起了防线,兵力多数部署在几处山谷,几处相隔不远可以左右呼应,互为倚靠。而旁边的高山因为太过陡峭,无法通过大队人马,所以没有布置兵力。
而文定远进攻突围一方则对应的占了几处高地安营扎寨,就守在前边也不出击,倒也像是守卫的一方了。
“规则也没有说时间有限制,粮草有几何,我就在这里等并无违规啊。”
文定远满不在乎,就是立在桌前观看一旁的比试,也不理会白衣男子的抱怨。
“你拖延时间有什么用,胜负早晚还是要分的。”男子的言语里有些怒气了。文定远干脆闭口不言。
手持一把断剑的赵翎此时像是一头发了怒的狮子,挥舞着一把断剑朝着贺子秋乱挥乱砍,完全无了章法,贺子秋只是一味的躲避。按说比试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有点自己知名的人,都会弃掉断剑抱拳认输了。可赵翎全然不顾及颜面死缠烂打,一则是因为他看透贺子秋今天并不想伤人,二则是因为他是晚辈就算耍混也不过是惹人一笑,没有会去细究。所以他即便是手里只有半剑也一顿乱挥,全然不顾防守。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的高兴,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比剑,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在戏弄一个拿着木剑的孩童,孩童被逗恼了,一阵挥舞地追着高手打。而此刻的高手一不能出手伤了孩子,二又没法逃脱,弄的好不尴尬。其实在场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在看贺子秋的笑话,一个成名已久的剑客被一个“孩子”追着打。
其实此时只要贺子秋舞出一剑就能将其刺伤,结束这场闹剧,可是他像是得了将令的士兵一样就是不肯出剑伤他,只得连退让,渐渐就要退到文定远这边了。
手在桌底猛的一拔,折下来的半截剑身就握在了文定远的手里如同一把匕首,转瞬间就抵在了贺子秋的脖颈处。
文定远当初选定文武桥一起过,但可没有说是由谁武试由谁文试,即便是两人一起比武也是规则允许的。只因人的思维故态,自觉的就将这两个人分开了,觉得一个是比文的,一个是比武的,所以忽视了文定远这个潜藏的对手。可从一开始文定远可就没这么想过,他人站在桌前可一直关注着另一边的比试,准备随时出手助战。
贺子秋一脸的愤怒,觉得对方胜之不武,可输了就是输了,此时自己的脖颈就在别人的剑刃之下。一个江湖上颇有威名的剑客到然不能像赵翎一样泼皮耍赖。宝剑归鞘,轻声说了一句:“我输了。”
事情徒然转折,让刚刚还在一边看笑话的众人忽然瞪大了眼睛难以接受。这就像是参加一局赌马,眼瞅着自己买的那匹马遥遥领先就快要冲到终点,忽然马蹄一个踏空就翻到了,摔倒在了终点线之前。
毕竟贺子秋是代表着聂王府的,他的忽然失利,叫在场的众人颇为不悦,对于文定远的获胜方式也是满是微词。甚至有人开始叫嚷,说文定远这一句胜的不算,这算哪门子的比武。
聂王爷挥手示意众人不要叫嚷,好像这些喊叫打扰到他看好戏了似的。
“你到底要等到何时才攻?”对弈沙盘的白衣男子此时对于文定远刚刚的偷袭也是十分不满,用如此质问来发泄此时的情绪。
“等到来年春回,冰雪消融,大地回暖。”
文定远的回答无丝毫道理,让愤怒的对手更是恼怒。
“你明年春天才攻来,那我就要陪你一直站到明年春天吗?”
“也不需要。”文定远面无愠色,手指着沙盘和气地说道。“看这里的河道。水流细小,可河堤却建离河流这等远处,为什么?是因为现在是冬季,大河的枯水期,河水源头少了补充。而这条河的水源来自哪里?正是你分兵把守的这一带山谷。我只是选择这几处高地安营扎寨,待到来年春季,山上冰雪消融,刺骨的雪水会在一夜之间由山上汇聚而来,冲毁你的布兵之地。这一大片区域将瞬间都是水域,你的一万精兵没办法上的两侧的陡峰。我只要守住我的高地,你手下的兵士一个晚上就可以冻死大半。”
这白衣折扇听到此处一脸的愁云惨淡。他只道是比试排兵布阵,攻守之争,根本就没有考虑这许多问题。再加上他本身也就是个纸上谈兵的主,自然也想不到如此许多因素。此时被文定远如此一说,心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