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简对沐阳其人其实真没什么映像,若说有,也最多跟看小说一样,是一个青梅竹马,为名为利,抛弃所爱的不折不扣大渣男一枚。而这种渣男,一般都有一层花花公子的皮膜包着。
可她扶着梅枝下来的第一眼,万万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是如此的,额,不近人情?
其实也不然,再怎么说人家迎她迎到了门口,虽然是退婚一方足以受人诟病,但,但这帅哥甩出张冷脸给谁看?
沐阳单手负立在门口,墨衣暗纹眉似剑飞,周围人流攒动,五花八门也不能掩盖了他周身的冷意,客来客往的都绕着他走,路过了还心有余悸地反过来看两眼,导致了他周围方圆一米都是真空区。
梅枝一直脸红着朝他望去,而他只是眉峰一挑,看了舒简一眼,便漠然离去。
舒简被这一眼看得心里瘆得慌,一时间呆愣愣地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行动。梅枝暗地里狠狠掐了她一把,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道:“姑娘,还不跟上沐阳公子。”
迎来的客往的人数多,已经有些有见识的认出了这个不大岁数的青年是周郡第一天才沐阳公子,几声低低的赞叹,积少成多地发出了一阵喧哗。搞得跟在后头的舒简反而没人注意了。
舒简跟在沐阳的屁股后头进了间雅房。这里革出一间小屋子,正对的墙壁上凿开一个圆形,旁边挂上两面雕花木窗,里头的摆设典雅,手工精制描边,都是上上等之作。搞得本来不算饿的舒简,肚子暗搓搓地咕嘟一声叫,有些很是期待起这听香阁的吃食来。
沐阳比舒简先进一步,早就不客气地做到中央的木桌旁,沏好一杯茶水在一旁晾着,背对着她专心致志地去倒另一杯茶水。梅枝和沐阳带过来的小厮早已机灵地在外头关好了木门,给两个主子留下单独的私密空间。
舒简有些尴尬,虽然她如今理占上风,但是依旧有些尴尬。
万一谈的不舒心,转身扭头就走了怎么办?万一发现了自己并非本人,一巴掌把自己拍死了咋办?这么一想,她竟然想要转身,夺门而逃。
“你如今连和我同席都不愿了吗?”
舒简听到了这句冰凉的声音,脑子里又想起了那张冰凉的面孔,更加加剧了心里头逃跑的念头。
“简简?”
这声亲昵的声音让舒简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抖,倒也成功停下了即将要大幅度进行的微小动作。她狠了狠心,索性抬起步子,昂首大刀阔斧地走到他身边,拉起一张凳子便坐下,也不说话,就这般瞪大眼睛死命地瞅着他。
我瞅,我瞅,我瞅不死你。
如今打不过人家,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沐阳转过脑袋看了她一眼,又给转了回去说道:“看来是怨怼我怨得狠了。”
舒简一愣,也微微听出了这个酷哥嘴里道不明说不清的落寞,暗暗想着难道退婚这事儿另有隐情?她说道:“其实也不,挺同情你,也明白你做的决定。”
沐阳这次是真的把脑袋给扭了过来,正色地瞧着他,眉头微微一蹙,口中疑惑道:“哦?”
“你我身后都是有家族之人,能者多劳,你担了一大家子人的期冀,这些人都是与你血脉相同之人,他们看着你长大,培养你成才,就算是别有所图,到底日久天长,情是在的。而姻缘亲情,说到底也是统一天平上的东西,取舍自定,如今你选了亲情而舍弃婚约,我不怨你,”舒简说的是大实话,她晶亮的眼眸纯澈如水地望着沐阳,如是说道,“我读过一本书,里头有一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处非江湖,是我们的家。”
舒简一愣,缓缓笑道:“人,身不由己。”
舒简其人,萌归萌,吃货归吃货,脑袋却是冷静且灵光得不行。她惯喜欢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问题,世上最纠结不清的事,莫过于情绪喧腾,你倔强,我也不服输。她却是极喜欢把自己冰冻起来,无情无欲,寡淡薄凉得像个和尚,不过少了份大爱,多了些自尊。
沐阳冰冷的眼像是要聚成一根刺,他盯了舒简半晌,里头空荡荡的一片混沌好像慢慢地溢出了一股别样的情绪,失望有之,疑惑有之,感叹有之,他说:“简简,我觉得你变了许多。”
舒简干巴巴一笑:“也许吧,最近无聊,想着想着就通了。”
“好,那简简就请守身如玉,等到我功成名就,再许你红妆。”
舒简的笑意一下子就凝固在脸上,不敢置信地长大了嘴巴讶异道:“啥?”
沐阳在唇边压了口茶,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重复道:“守着身子,等着我日后娶你。”
古往今来,多少娇艳美人,闺房好女,受到男人哄骗去拿大好花样年华换一个赌字。时隔多年,又有多少哀怨离愁,道不尽,宛若锦水汤汤,枯叶横秋。毕竟那时候,我容颜已老,而你却依旧风华正茂。
舒简自是想明白其中道道,恶狠狠地瞪着他,这男人还是个大男子主义,好嘛,退婚是他提的,颜面无存是他赐的,如今几句好话,就像再换回一个媳妇?
她理解归理解,毕竟如果她穿到了沐阳的身上,估计也会这般去做。可是理解并不代表原谅啊,他沐阳一纸退婚书潇洒了,害的原来的舒简姑娘一缕香魂烟消云散,害的她不光受人非议,还要解决下自己婚姻问题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
舒简毫不避让,冷笑道:“沐阳公子,既然婚约已作废,咱们一别两宽,各自珍重便好。何必再许下个不知定数的约定,白白浪费大好春光?”
“郎有情,妾有意,既然约定,为何不许?”沐阳的眼神射了过来,“还是你已经有了下家,如今正好没了桎梏,所以潇洒自如。”
舒简大恶,瞧瞧瞧瞧,这******是人话吗?整个就是一直男癌啊。她看着这个周身冷厉的英俊男子,怎么瞧怎么反胃,连冷笑都不想敷衍,直接起身说道:“你我如今已经毫无干系,沐阳公子,你大好前程早已铺就,就别为难我这个弱女子了,告辞。”
那扇精致的雕花木门忽然被吱啦一声打开,梅枝眼圈红红,端着端盘的双手颤抖不已,她哭道:“既然姑娘话已至此,沐阳公子还是饮了这杯茶水,早日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