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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冰冷月神

宁光祷告完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去,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进入神殿了,特别是如此宏伟和庄严的神殿,日神高高在上俯视着芸芸众生,能被日神注视着她心里也有些许的满足感。

夏修桀等了半天,看到宁光还陶醉其中,出言提醒道:“主殿分为三个部分,我们还有两个殿要去参拜。”

宁光睁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了两声,乖乖站了起来,一双晶亮的眸子盯着夏修桀。

“你看着我干嘛?”那双眼睛像是甘泉一般清澈,夏修桀被盯得大为恼火。

“你不带路吗?”宁光反问他,作为带路的也太不自觉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他有些不悦,连声音都冷了起来。

宁光鞠了个躬,毫无察觉地说:“本神女第一次来,还不熟悉,劳烦夏王为本神女带路了。”

夏修桀冷哼一声,越过宁光,走向主殿的北边,相隔三十米,又见一尊金光闪闪的雕像,只是没有日神的那一尊大。

宁光从正面看过去,竟然是金色莲花座上神女,这下拜到自己头上了。神女额前有一朵莲花印记,左手上拿着黄金弓,右手持一根七彩流光箭,整个人的雕刻充满了美感和动感,相比日神那尊雕塑而言,神女这个姿态显得更有战斗力。

“不错不错。”宁光很是满意夏阳人民的创作能力,赞不绝口。“夏王,你有没有拜过我啊?”宁光一时兴起,随口问了一句。

“有。”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但夏修桀却犹豫了半天才回答,他的确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一国之主,竟然要当着一个黄毛丫头的面承认拜过她的神像。

宁光却没料到,她的兴趣被勾起来了,“夏王,你来拜我,求什么呀?”

这次夏修桀没有再回答,他自顾自地向南回头,不管宁光在后面抱怨连连。他能告诉她吗?说自己来拜她是求她早点出现,跟他回到夏阳,助他征战,统一八荒?她根本就不懂权力和权利,除了出身,她和那些普通的信徒没有什么区别,死守着“仁爱”的教义,脑子里装满了迂腐的成见。

宁光完全不知自己已经被别人钉上了“迂腐”的标签,她跟着夏修桀向南跑去,也不再说话了,反正她说了,唯一的活人也会装作没有听见。

终于到了第三尊雕像,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光之神了,但这尊光之神的雕像明显比神女的那座要大上一号,他立在彩虹云上,赤着脚,穿着盔甲,浑身的肌肉块块分明,左手持着一根黄金杖,右手拿着白玉战斧正要高高劈下,他要劈的正是立在他脚边的一个巨大黑色方柱体,战斧晶莹如玉,雪白无暇。

他的额头上,是一个黑色漩涡。

光之神,创造和毁灭光的神。他的战斧,代表白昼,黑色方柱代表黑夜;他额头上的漩涡既可以生出黑暗,也可以生出光明;他的黄金杖共有两头,亮的一端环绕着七彩流光,暗的一端死气沉沉;亮的一端带来祥和,暗的一端送去死亡。他既被奉为创造之神,同时也是毁灭之神。

《火炎经》上说:日神诞下神子,七彩祥云来贺,神子跳下左手,驾驭祥云。手持黄金杖,暗端指向田野,黑雾笼罩,不透亮光,说:这是我的力量。神由是对神子不喜。

这是第三主殿,虽然不如日神殿宽阔,却也差不了多少,殿门入口处的水池由五彩石铺底,为了弥补两色的缺憾,特地把绿紫两色镶嵌在池壁上。

“神子在夏阳有福了。”宁光盯着雕像,像是问候般地喃喃了一声。她等着夏修桀祷告结束,那个看起来不像虔诚信徒的男人现在跪在光之神面前却收敛了所有锋芒,他正好跪在黄金杖的下面,只要他抬头,就看到七彩的杖头就要冲自己落下来。

宁光不用跪拜神子神女,她与他的地位持平,此时,她静静地站在殿门之外,轮回台阶自发地微波荡漾起来,看着偌大的寂静无声的广场,阳光洒落在开阔的地面上,除了石柱的影子,什么也无法阻挡视线。

她感到有人从身后走出来,问道:“结束了?”

“嗯。”夏修桀回道。

“神庙大人呢?”宁光想起本应主持仪式的祭祀长老到现在也没有踪影。

“他在第一辅殿。”

“我能去看他吗?”宁光看向夏修桀。

“我带你去。”他踏上了轮回台阶,原本荡漾的七色被他踏过之后,就奇妙地停止了波动,一如初时。

宁光跟着他踏下阶梯,广场上的信徒早就散去了,七个辅殿在主殿的后半个广场,即半圆形广场,普通信徒做参拜只能到辅殿,能登上轮回台阶的有三种人,第一是祭祀长老,第二种是王族,第三种就是宁光一样的人。

半圆广场也十分开阔,只是多了一道围墙环在广场周围,把辅殿框在其中,围墙上有精致的浮雕,演绎的是日神为了追求太阳之力,一路艰辛跋涉,与水神、地仙、暗黑神、人皇战斗和达成和解的故事。辅殿也是由柱子搭成,类似于缩小版的主殿,但是每个辅殿的殿顶都悬挂着一轮太***据太阳的颜色来区分七个辅殿。自北向南,从红色辅殿开始,以紫色辅殿结束。

夏修桀带着她走向红色辅殿,辅殿门口已经跪倒了十余人,最后面站了神庙大人,他穿的果真是偏灰的长袍,上绣六朵金色莲花,白眉白须,更显得仙风道骨,看到宁光,他谦恭地行了参拜之礼,再站起身,带着他们走进红色辅殿,又叫做第一辅殿。

辅殿除了没有主殿的水池之外,格局与主殿相似,供奉着三尊神像,模样与主殿相同,就是小了许多。

宁光又一次参拜了日神,然后跟着神庙大人进入辅殿后侧,此处摆放了数不清的祭祀用品,有一面墙被掏空,打上了格子,专门用于摆放各种形态的神像,一眼扫过去,十有**是光之神的神像。

“神庙大人,你主持过多少祭祀仪式了?”宁光把玩着一把长弓,问道。

“回神女,使徒已主持祭祀仪式超过三十年了。”

“有你这么虔诚的使徒,日神会欢欣的。”她没有说光之神,而是不着声色地用了日神,她总觉得他们把光之神看得过高,甚至于凌驾在日神之上了。

“使徒只是尽心尽力传播日神的恩典。”

宁光放下手中的长弓,“来第一辅殿参拜的人都是长老吗?”

“回神女,是的。”

“你们做得很不错。”宁光不再多说,走向殿门。

“谢神女。”老人平静地回答。

他们是背叛了日神吗?可是他们供奉着他,参拜着他,连神殿都以日神的标志——太阳来建造,可是哪里出错了呢?他们对待日神并不尊敬,日神简直成了光之神的陪衬。

宁光沉思着走出去,日影已经西斜,主殿宏伟的身影被夕阳拉长再拉长,直到七个辅殿都处于阴影之中,有丝丝凉意从前面吹来,宁光抬头望去,竟然是一群身穿黑衣的少女,她们每个人大约十七八岁,手上拿着一把月牙尺,神情冰冷,如同从广寒宫上落下来冰雪未化的尸体。

她在审视前面的女郎时,从队伍的中间射出了一道冰冷的目光,宁光全身在那道目光之下都不能动弹,身体里有一条细弱游丝的寒气坚韧异常,它穿皮入骨,在五脏六腑之间窥探。宁光手脚蓦地发凉,她后悔没有带着炎焰一起过来了,融煦不想一起过来情有可原,他不愿意跟着一群凡人跪拜叩头。

察觉到宁光的异样,夏修桀上前牵起了她的手,一股暖意从左手臂传到心口,刚才的寒意顿时消失,宁光看了夏修桀一眼,也没有把手抽出来。她可不傻,万一对方再来一个回合,她也抵挡不住啊。

“那是月神。”夏修桀靠近她,悄声说。

没等宁光多想,那群人已经到了他们面前,前面十三名女郎闪到了一旁,从中间走出一个身着银色长袍,袍子上从下摆到胸口用金色丝线绣有十三轮银色月亮的女子,她的银发垂到脚踝处,和宁光的个头一般高,她的一张小脸或许是在月光下太久,被打磨得十分光洁和柔和,朱唇微微勾起,却不让人感到暖意,她的银色眸子流着淡淡的光,当她直视你时,你感到全身上下都沉浸清凉的月色里。

“夏王,好久不见了。”她转开了一直注视着宁光的视线,声音温柔如水,如同月亮洒下的银色光辉。

女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纤长的手指,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长袍的袖口处用金色和银色丝线共同绣成一朵莲花。夏修桀松开了宁光的手,伸出手去接住了女子递过来的纤纤素手,行了一个吻手礼。

神庙大人也过来了,长老门徒伏在地上还未起身。她看到神庙大人就要行跪拜之礼,素手一抬,一道银光闪过,老人就只站在原地,行了一个拱手礼。

“神庙大人劳苦功高,我月神还不配受您此等大礼。”她又发话了,听着是谦虚,但又觉得她有些隐隐的嫉妒。

“不知月神圣驾神殿,有失远迎,还请赎罪。”老人一直没有抬头。

“不必了,我既是不请自来,也不想惊动你们。只是听闻今日是神女加冕的大典,我纳罕我月神宫没有接到邀请,只能亲自前来拜见了。”她清冷的眸子划过夏修桀落在宁光身上,“神女若是有空,多来我月神宫坐坐吧,琼浆玉露没有,仙池茶水还是有两杯的。”

“有空一定拜访。”宁光开口回道。

月神银色眸子里闪过一丝讥笑,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朱唇轻启:“那我就恭候姐姐了。”之后,转过身带着她的女郎悠然离去,还没有走到主殿台阶下,一片淡淡的银色光辉落下,月神一行人就消失在了广场之中。

夕阳的余晖从远处射过来,落在第七辅殿的殿徽上,浮雕上的日神一手持着月亮,一手托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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