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个孩子大多是留守儿童,爸妈外出他乡打工,只剩下爷爷婆婆在家照顾他们的衣食起居,他们过早的懂得别离的滋味,也知道承担家务,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没有花哨的衣服,也没有稀奇古怪的玩具,终日为伴的只有一座沉默的大山。
凌城在家访的过程中,看到了更多的委屈,那是一种冷暖自知的状态,甚至比野草更卑微。
开阔的眼界,对孩子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需要跳出枯井,毫无养分的土壤,无法让他们长成参天大树。
顾亦诺的提议,爷爷婆婆们能够接受,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考虑,庄稼怎么办,家里的牲畜谁来喂养。
原来,你想当然的一番好意,却成了别人口中的麻烦事。你有你的心意,他有他的为难,不是每一次施予都是两全其美的。
前面十个孩子的监护人都处于犹豫不决的状况,最后一站是欣欣家。
天气虽然阴沉,但是温度却不低,闷热闷热的,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滑落,沾上唇,咸咸的。他们沿着林荫小路往欣欣家走,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沙沙声由远及近,最后变成瓢泼大雨。
婆婆坐在院子里剥玉米,缓慢的,闲暇的,毫无征兆的大雨让她措手不及,她一边喊着:“欣欣,赶紧出来收衣服。”
她从堂屋里跑出来,望着哗哗的雨声,跳进雨帘里,兴奋的说到:“哇,下雨了。”
干燥的地面很快就被雨点染湿,温度骤然降下来,婆婆手忙脚乱的抢收玉米,凌城见状,冲过去帮着婆婆把整根玉米搬进屋里。
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将满院的玉米搬进了堂屋里,堆成一座小山,湿痕从院子一直延伸到屋里的地板上。经过太阳的暴晒,有的玉米拿在手里还有余热。
凌城、顾亦诺、小余都淋成落汤鸡,衣裳和裤子都湿漉漉的。婆婆吩咐欣欣去给他们拿了帕子,擦擦头发,顾亦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们帮了她大忙,但是婆婆依然一副拒之门外的口吻:“你们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不会同意欣欣跟你们去城里的。”
“婆婆,我觉得这件事有商量,不是吗?”顾亦诺一边擦着发,一边赔笑着说。
“没有商量。”婆婆一口回绝,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凌城走过去,轻声细语的说:“是这样的,我们呢,把您一块接到城里去,您呢,还是可以照顾欣欣。假期结束后,您继续带着她回月水村念书,您觉得怎么样?”
婆婆不是不开化的人,只是有关孩子出事的报道层出不穷,闹得跟儿女的关系破裂,最后以悲剧收场。
“您呢,就放心的跟我们去城里舒舒服服的呆两个月,庄稼我们帮你收割,牲畜我会找人帮你照顾好。”凌城似乎看出婆婆的顾虑,主动揽下她细碎的农活。
屋檐水已经连成线了,啪嗒啪嗒的滴在沟渠里,树叶在雨中乱晃,鸟雀抖着羽毛,这场让大山朝气蓬勃。
山上起雾了,缭绕,蜿蜒。雨后的时光也不耐,除了雨声,什么都飘不进耳朵里,心底明澈安静,能在思考里遇见久违的自己。
婆婆动了动嘴皮,但是没有说话,似乎默许了凌城的提议。
欣欣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像是雨后的彩虹,斑斓而绚丽。
他们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山,看着巨大的织网似的雨际,听着安静屋檐水流淌,各有所思,等待雨停也是需要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