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桃源,凌城和顾亦诺的悲哀,她永远无法体会,一个毫无梦想的山村是怎么的心境。
墨暁安的外婆,家在入山口,外墙贴着碧青色瓷砖,青色瓦,炊烟袅袅,听说墨暁安要来,她早早的站在门前等到,双手不停的搓着,嘴里吐出白气,她的头发花白,脸上有了浅浅的皱纹,老眼浑浊。
白色越野车刚停下,墨暁安便冲出来,边跑边喊:“外婆,我来看你了。”
身后传出墨华的声音;“你慢点,小心摔着。”
“暁安长高了,外婆抱不动你了。”
她的手很粗糙,墨暁安看着外婆,幸福不过如此简单。她说:“外婆长了好多白发。”
老了,她发出沉重的叹息,所以,暁安应该多来看看外婆。趁岁月还没剥去所有,做顿可口的饭菜,坐在门前的矮凳上,夕阳西下,金色爬满脸庞,在笑意盈盈中结束一天。
凌霄找了整整一晚上,几近崩溃,仿佛世界末日一般。霍碧莹骂骂咧咧,怪他带回来一个害人的扫把星,说什么也不肯留她了,凌霄不去与她争辩。整个村庄找遍了,就差掘地三尺。
偶然听路人说,他们上了去仰淮的大巴车,可是,最晚的一班已经离开,凌霄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去仰淮,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那一夜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凌霄翻来覆去睡不着,霍碧莹在他耳边滔滔不绝,他的听力断断续续,只是一言不发。
在霍碧莹的吼叫声里,他寂静的世界猛的一晃,坐起身来:“大半晚上的,你发什么神经?”
劈头盖脸,她拿起枕头砸他:“你凶什么凶,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她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他推开她,走到窗前,点燃一支烟,忽明忽暗的闪烁,烟卷麻痹着他的神经,他恨为什么当初瞎眼,娶了这么个冥顽不灵的泼妇。她的叫骂声此起批发,他再无心躺下,********,在青石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一宿,抽了十几支烟,中间咳嗽了一阵。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像极了泥潭,他不断的被拉扯,快要窒息。风紧一阵慢一阵,刮得脸上生疼。当天色微亮,东方露出一片浅白色,群山的线条渐渐明朗,凌霄的腿已经坐得麻木,地上一堆烟头,灰色的灰烬。
早饭没吃,饿着肚子就下山去了,他们希望赶上去城里的第一班车。霍碧莹说:“要不,先报警吧?”
“先去仰淮找找再说。”
路上很清冷,走着走着,天光就大亮了,就在他们为到底包不报警争论不休的时候,一辆白色越野车停下,墨华摇下车窗:“凌城爸爸。”
凌霄打量了他一眼,疑惑的问:“你是?”
墨华对着后座说到:“下车吧,别怕。”
这时候车门打开了,凌城和顾亦诺慢慢吞吞的下车,耸拉着脑袋,凌霄忍着满腔怒火,赔笑的说:“谢谢你送他们回来。”
“孩子小,不太懂事,你们也不要过于急功近利,有时候宽容更能打动他们。”墨华尝试着与他们沟通,他不知道自己表达的是否明白。
凌霄握着他的手:“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我会跟孩子们好好交流的。”
墨华像是开化了知途迷返的人,很有成就感的跟他们挥手告别,绝尘而去,霍碧莹恶狠狠的说:“回家再收拾你们。”
青石院里,两个孩子一声不响的站着,霍碧莹踱来踱去,指着他俩质问:“说,到底谁出的注意?”
顾亦诺咬着唇,不安的捏着手指,齐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沉默,凌城也不说。霍碧莹在她跟前站定:“你个扫把星,自从来我家后,惹出多少麻烦,从小就是害人精,长大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你别太过分了,霍碧莹。”凌城终于不再沉默,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孩子这么小,她能懂什么?”
“就你护着她,不知哪来的小贱种。”她把这种鸡飞狗跳的生活归咎给顾亦诺,以便卸下深深的罪恶感。
“你简直不可理喻。”
顾亦诺站在原地,泪流满面,她的孤独,她的寄人篱下,像是一条不可愈合的伤。她规划的未来,充满荆棘,她不知道能不能到达终点。
“姓凌的,你从哪弄来的就送回哪里去,这个家容不得她。”霍碧莹对他下来通牒,事在人为,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住她。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离婚吧,带着小贱种离开。”
天空飘起小雨,落在顾亦诺的发梢,形成滴滴小水珠,她的嘴唇已经干裂,好想落荒而逃,可是她能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