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996年6月6日,武陵镇武陵高中,校园内大道两旁整齐的插着鲜红的红旗,正对校门的6层教学楼上,横拉着红色底黄色的斗大的大字横幅:“挤过独木桥,就是阳关道!”,硬是给本来就酷热的空气,硬生生灌满了火药味。
距年度高考,7月7日,只剩一个月时间了。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了。这个时候,说自己没准备好,是不是很抓狂。真的没准备好。心里那个滋味哦,一言难尽。
坐在教室的课桌上,盯着本已经看了不知有多少回的历届考点精解,思绪万千。
5岁半的时候,因为和姐姐有伴,所以被一起送到学校开始读书。那个年代,农村没有幼儿园,直接上了小学一年级。第一天上学的细节,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走了好久的山路,学校在一个池塘的边角上,有很大很高的树,一年级的教室就是单独的一间房子,泥土砖码的墙,茅草盖的屋顶,不是很大,前面墙上斜靠着两根木柱子,木柱上安放着一块木头的黑板,可能是工匠的手艺不够精良,组成黑板的木板拼接的缝隙清晰可见。
启蒙老师是个男的,姓梁,戴付黑胶框的眼镜,皮肤白白的,头发有点自然卷,无论是黑板上的字还是教案上的字都写得很漂亮。可惜,到今天为止,我还是写不出梁老师那样的一笔好字。
梁老师喜欢到我家来作家访,一则,我家有两个小孩同时在班上,当然,主要原因是梁老师喜欢喝一杯,而我老爸也喜欢杯中物,再则,我妈做得一手好饭菜。每次来,我都会翻看老师的教案,那时候,没课外书看,对可以看的文章都非常好奇。每次,毫无例外的,我都会给老师敬酒!老师呢,总会醉眼朦胧地跟老爸说:易生~这小子聪明,跟其他孩子不一样,长大了必定有出息!虽是醉话,但是,大家都爱听,都高兴!所以,一家人,都欢迎梁老师常来,喝酒,听好听的话,其乐融融!后来,上到三年级,换了老师了,到了发期末考试成绩时,语文:38,数学:48,我才发现,原来,我并像梁老师说的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呵呵,那时我也不知道伤心,那就是真正的我哦,有啥好伤心的。
我家有个对学生来说比较幸运的优势,那就是父母不会过问你的成绩好不好,随便你考几分,在他们心目中,自己的小孩是聪明的,因为老师都是这样说的。所以,无论我考试考得好或者不好,都不会被批评,当然,也不会被表扬。平时的作业,自己做,爸妈也不会看上一眼,因为他们也看不懂。放学回家后,只要我坐在那里,拿着书,他们就会认为我是在写作业。也不会安排事情给我做,再说了,还有我姐呢。虽说只比我大一点,且和我是同班同学,但是她做的家务活比我要多得多。
春天,上学的路上,在两旁田地里,金黄金黄的油菜花,一大片一大片的,偶尔,会有小蜜蜂在花丛间忙忙碌碌地飞舞,空气弥漫着各种花的香气,不由得让人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上一口,啊,真香!
武陵春天的雨,是丝一样的,开始的时候,似雨似雾,看也看不见,在外面跑一圈回来,头发上长出蒙蒙的白色小露珠,真是润物细无声。晚春时节,雨会下得大一些,小港,小沟,稻田的水沟沟里都开始欢快的流淌时,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拿上家里的撮箕,竹篓,走,捉鱼去。挽起裤管,下到水沟沟里,对着田埂的兑水处,一撮箕撮下去,端起来,几条手巴掌以内大小的青脑壳鲫鱼,一些食指粗的小野鱼,满撮箕地翻滚,跳过来跳过去,偶尔,还会有泥鳅在撮箕里面。快速地把各种鱼儿倒进竹篓,准备再下一撮箕后,再换个地方。带回家后,母亲把鱼择拾干净,下锅,油煎的小鱼儿浑身金黄,加上葱姜蒜还有辣椒,加点水小焖一下,吃饭时可香了。每次,吃小鱼时,我都要多吃一碗饭。母亲,也会在一旁开玩笑说:“吃肉少吃一碗饭,吃鱼多吃一碗饭。”
夏天,酷热难当,知了,吱-----呀-----吱----呀地叫过不停。外面,骄阳似火,躲到屋里吧,没用,椅子,凳子,竹床,反正哪里都烫手。说这里的夏天应该被诅咒,一点也不过分。因为,在夏季最热的7月的中旬,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洞庭湖畔的子民们,要忙“双枪”,一抢为:把已经成熟的稻谷从田里收割回来;另外一抢为,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新的秧苗重新插回刚收割完的稻田。家家户户,如临大敌。
清晨,天还没亮,因为要趁天气凉爽多做点活,父亲母亲已经早早地到水田里忙活了,什么时候去的,我不知道,多半我还在梦乡,睡觉多有味哦,说不定还有美梦呢。我也有我的工作,要准备一家人的早饭。我家的水田,就在房子的周边,大人们在水田里说话家里的床上都能听得到,还有洗秧苗发出的哗哗的水声。正在美美的梦着的时候,
“易---生----,起床----做饭----了!母亲大声的吆喝,就会把我从甜蜜的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应一声,
”哦!“然后又睡过去了。
这样的过程,反反复复几次后。猛地睁开眼睛,妈呀!太阳都穿过窗户照到床上来了。这还得了,这么晚了,父母还等着我做的早饭呢。立马,一个激灵。跳下床来,也不穿衣服,就着短裤,抄起脸盆,奔向米缸,舀上三碗米,跑向水缸,舀上几勺水,双手死命地搓,倒掉水后,再来换新水,再搓米,直到洗过后水变清澈了。把米下到大大的铁锅里,我家的铁锅很大,煮慢一锅饭,可以供20多人吃,不明白为何那时家家都是那么大的铁锅。平时煮饭。就只在锅底一点点。加上几杯水后,盖上锅盖,往炤塘里里加上柴火,一般都是不要的干木棍,山里采下来的,再往里面塞一把干草,划拉一颗火柴,把干草点着,干草引燃木柴后,我就要利用飞奔去自己菜园去摘一些早餐的菜。
菜园在我家的东南角,在我家水田的外侧。这样设置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家里的鸡妈妈们不要轻易去祸害菜园子,就用水田做一个隔离带。通向菜园的路自然是田埂了,也就两只脚那么宽,农民很会精打细算,田埂窄一点,就可以多插一兜稻子。看到我挎着哥竹篮,一路小跑,父亲就会开玩笑的大喊:
“那谁,早饭来不及作了吧!要把你爸妈给饿昏在田里了,哈哈。”
”开玩笑,本大厨,才不会---让大家受饿呢!“我边跑边大声应道。心里,还真是急了。
菜园里有四个小垄,每个小垄种着不同的蔬菜。早餐嘛,也不用很正规,三四个菜能吃饭就行了。而我,有我的快餐谱,保证好吃,又下饭。重要是做起来省事,快捷。飞快地摘了几个青辣椒,三个茄子,两条黄瓜。一路飞奔回到厨房。检查一下,炤里的火,添点柴。锅里水开后,将一个大竹簸箕放在一个木头的盆子上,拿个木瓢把开水和煮开的米一起舀到竹簸箕上,把米上的米汤沥干。米汤留在木盆了,然后把竹簸箕里的米倒回锅里面,用锅铲把饭堆成一个圆堆,再用木瓢舀一点米汤在圆堆周边,把洗净的整个的青辣椒,茄子摆在饭堆周围,再拿个大碗,打两颗鸡蛋,加水,加点油和盐,和均匀,让后放在圆堆顶上,盖上锅盖,往炤唐里加两把干草,等五分钟左右饭就熟了。
这当中,有一个插曲,是我最喜欢玩的,而且还有很好的回报。
沥过米饭的那个竹簸箕,是需要清洗的。
洗簸箕的地方,就是房子前面晒场边上的小水坝,上游有一条小水沟,常年一直水流不断,而且还是山泉水,清澈干净。边上有埋置了石板,平时洗菜,洗衣服都是在这里进行。两手握住簸箕两边,弯腰,把簸箕沉入水面以下快多半手臂的深度,保持静止2到3分钟,然后慢慢把簸箕抬出水面,呵呵,运气好的话,你会看到簸箕里面有十来条小指粗细的小野鱼蹦来蹦去。把它们放入先就装好一些水的小木桶养起来,连续运作四到五次,当然鱼儿会一次比一次少。也够了,等晚饭时,母亲就会把这些可爱的小鱼儿变成我们碗里香喷喷的美食。
黄瓜,我是用拌的,滚刀,加点盐,放在一个大瓢里颠簸十来次,倒入碗中既可。可惜,那时候,还不懂怎么拍黄瓜。
蒸熟的辣椒,戒子分别用碗装好后加入早先练熟的菜籽油,盐,然后用洗净的刀把把它捣碎成一块一块的,把调料整均匀。
怎么样,四个菜搞定了:水蒸蛋,凉拌黄瓜,蒸辣椒,蒸茄子。
铁锅煮饭,必有锅巴,我最喜欢吃锅巴了,硬硬脆脆,嚼起来,好爽。
锅巴加入米汤,捣碎,就是父亲最爱吃的锅巴粥,我偶尔也会来一碗。
。。
去年,父亲已经在教我用水牛犁田了,说是考不上大学,这些就都得学会,用得着的。光着膀子,跟在水牛后面在水田里拖着犁,浑身上下全是泥巴,奇怪也不觉得脏,一不小心,犁会插入更深的泥里,牛都拉不动了,必须往后拉着倒退出来,一面要吆喝牛儿后退,一面要使出吃奶的力提犁,嗬,那滋味,终身难忘。
”易生,你在干嘛!“傍边的同桌小柔(全名李雅柔,我习惯叫她小柔)碰了碰我的肩膀,轻声的叫我,把我从小时候的梦里惊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