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慕翟的成亲仪式十分简洁,连最基本的凤冠霞帔都未曾上身过,两人一个一袭白衣一个一袭玄衣对着天地起誓,晓得的人知道他们是成亲,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们在祭拜祖先。
夜色苍凉慕翟淡淡的开口:“仪式已成,今晚我去小玖那里睡,你睡我房间。”
对面那人轻笑一下:“哪里有新婚就分房睡得道理?”
慕翟脸红着怒斥道:“你别忘了你自己是谁。”
玄衣男子依旧一脸笑意,打量着她说着不与她相回应的话:“你穿凤冠霞帔应是最美的模样。”
婚后几日,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之后那个玄衣男子好似消失了一般,慕翟冷冷的打量着他留给她的那套绣有妖艳凤凰的婚服,换上了他们相见第一****送给她的黄衫轻便的衣服,闭着眼听着窗外传来的厮杀的声音。
她站在树干上,地面上半夜燃起来的火光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容,苍翠的大树顷刻间像凋谢了一般,妖冶的曼陀珠华肆意的爬上粗壮的树干,奇特的是居然一路在盛开,盛开到她白色的鞋子下。人血的味道在空中挥散着。她没什么表情,身后一扇被锁上的门里传来一阵急促悲凉的敲门声,声音嘶哑的哭喊着:“姐姐,放我出去,我要跟你一起救我们的族人,姐姐,你别做傻事啊,姐。。”她对屋子外的那个蓝衣男子轻轻的点点头,蓝衣男子面露不忍却又自知自己拦不住她,说道:“我会好好照顾她,你.争取要回来。”让他带小玖离开也算是她对这个族最后的私心吧。
他不知道,这是他与慕翟的第一见面再一次相见竟是多年之后,那也是小玖多年之后再见她。
她每走一步,曼陀珠华便凋谢一朵,官兵的厮杀声和村民寡不敌众的怒吼声,生生的扯动着她的心脏,她家族世世代代守护的苗族竟然真的要灭族了吗?官兵大多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而村民只会蛊术,且都是些救人的蛊术。哪里敌得过这群被下达死命令官兵的蛮力。
“来啊,你们杀我啊,有什么本事冲着老子来啊,别碰老子女人和孩子!”李大力脸上被利器挂的生生掉了好大片血肉,森森白骨露在外,鲜血滴溅在他死死守护的妻儿身上,孩子可爱的大眼充满了恐惧,那双令人害怕的眼睛看的慕翟手指捏的泛青。
“上!”众多官兵一起举着长枪齐齐的进攻李大力,血肉撕裂的声音在这月色中响起,他的心脏上腹部胳膊上腿上中了好多枪,齐齐的往外扯出,红色的血四处溅。身后的妻儿早已没了呼吸,孩子是被吓死的,母亲是因为为了救孩子而遭受的一箭丢了性命。这就是所谓的万箭穿心吧。慕翟死死的盯着那些杀人恶魔,可是她虽然身为族长,她也没有杀人的能力。她天生不会哭,只是喉咙一阵哽咽,从背后卸下来自己随身用的琴。
火光寥寥,民间茶楼中说书的都会在此时描述一场应急的大雨,但是说书的终归只是说书的这时的天并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倒是微风吹起她黄衫的一脚,竟也显出一种凄凉的气氛。但是这个词与生俱来不应该与她慕翟相连。
她用生命守护的族人这时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她在想如果自己救不了他们就一起死好了,至少还有那么多官兵陪葬。她从卸下琴的那一刻抱着必死的决心。
手指轻轻的弹奏着,那是一种怎样的曲子呢?空灵诡异仿佛每一个弦弹出来的音都伴随着逝者的哀嚎和怨恨,直达人的心底。仿佛鬼泣般令人发怵,这是苗族前辈的魂魄在琴声中围绕着,观看着这一灭族的惨像,官兵听到琴音时发疯的一样丢掉武器死死的捂住耳朵,但是玄音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侵略苗疆蛊族的人的性命。
官兵表情扭曲大声的对天长啸,耳朵中鼻孔中不断有鲜血流下来,不仅有鲜血还有白色黄色的脓一样恶心的液体,慕翟好像没看到一般,古琴下面不断地有密密麻麻的蛊虫爬出,是一种超越蜈蚣蝎子更为狠毒的蛊虫,名叫无丧,无丧受到琴音的控制顺着鲜血的方向快速的爬向官兵的耳中鼻中和嘴巴里,细小的虫腿充满了剧毒,让人一碰到便会毙命。那些人的脸部开始溃烂,脸皮一大片一大片的落下,五官扭曲的恐怖,露出了鲜红的血肉和森森白骨,无丧继续的往脑袋里面深入。脸皮溃落,眼珠也随着无丧的深入一颗一颗的往下掉还有白色黄色的让人恶心的脓。
害怕是吗?让你们也体会一下我的族人在面对你们时的恐惧。
脑袋啃食完了过后,无丧往身体上的其他部位爬去,手,腰,腿,心脏。咀嚼的声音响起来了,她要他们体会一下李大力当时的痛苦!白骨砰然倒了下去,无丧也随着消失了。
任何人的残忍度都是不可估量的。
没有人会想到坐在一旁优雅抚琴的黄衫美人竟是这场修罗战场的终结者。
上古杀人秘术玄音,是苗疆蛊族族长从小便要学习的杀人秘术。虽说名字取得文雅,但是杀人却是极度令人作呕,残忍。
她没保护好自己的族人,但能跟他们死在一起也值了。
真正的修罗战场,火光四起,到处都是尸体和白骨。无一人生还。族人被官兵杀死,官兵被慕翟杀死,而慕翟此时脸色苍白的像是死人一样,身体犹如没有重量一般侧倒在了古琴旁边,没了呼吸。古琴竟也感知到主人的逝去,在火光中悉数全部断完了。
玄音是上古秘术只是因为她在杀人的同时也在自杀,每一具白骨的倒下都是在抽空她的身体,虽说得到最后的尊严,可是族人还是死了。慕翟她用生命维护的苗疆蛊族竟落得了如此的下场,上古秘术玄音不仅能伤害别人也能伤害弹琴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苗族前辈将它封印起来除了族长谁都不能学的原因了。而且族长都只能再万不得已才能使用。
房屋悉数被烧毁,大树也没剩几根枝干了,他一袭玄衣站在月光透过云层挥洒下来的空地上站着,静静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慕翟,一句话不说,也没有表情。身后的侍卫也没见过公子如此这般过,更不敢随意发出声音,在这前一刻都还充斥着血腥味和厮杀味的修罗战场,这一群活人竟然也像那些地上躺着的死人一样寂静。
良久,他轻启薄唇声音竟比着月色还苍凉:“夫人将葬在潍河墓陵。”
带头的侍卫不敢追问为什么,因为从未听到公子娶妻过,更何来夫人,况且潍河墓陵是公子祖坟。。虽有好多疑问却也不敢开口,自主的上前准备将慕翟抱起来。可谁知公子竟委身轻轻的将慕翟抱起来,理理她额前乱掉的头发,动作异常的温柔。
看着玄衣公子将黄衫夫人抱起来静静的走在这条路的尽头时,众侍卫才反应过来,公子说的是夫人将葬在潍河墓陵,而不是将夫人葬在潍河墓陵。这传说心如止水的公子竟是对一个死人动心了?
然而玄衣公子的嗓音在路那边传来:“家养的侍卫竟是如此不中用?”声音不大不小,却听得侍卫们一阵后怕。
草草收拾一下随着公子一同离开,身后好似响起平日里慕翟最爱弹奏的那首曲子“天地迢迢,日月昭昭。人为至灵,何以自咬。。”
天地迢迢,日月昭昭。人为至灵,何以自咬。
人为至灵,何以自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