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9932000000010

第10章

08

早晨,开俊去换衣服,门大开着,不见婉露的影子。小菊进来说:“少奶奶回娘家了。”

“几时回来?”

“少奶奶只说要回娘家住。”

小菊还是个顽懵孩童,问得太多反唬住她。开俊洗漱完毕,到袁父房请安,告诉袁母婉露回娘家了。

“越来越不成体统!她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我们还没死哪……回娘家都不支吾一声,难道我们会拽住她的腿,挡住她的道?她早就知道你是一子双挑,为昨日的事怄气,就是她不明事理。俊儿,去吃点东西,中午下班后到叔父家提你和聂小姐的事,看你叔父怎么说。”

“娘,今日我就不去了,婉露还在气头上。”

“没出息的孩子,你被你媳妇儿拴在裤腰带上了?怪不得外面的人都说你软骨头。婉露那头,我自有办法。你就按照爹娘的主意去办,快刀斩乱麻才是军人的作风嘛。”

“我看你娘还没有老,年轻时就这么雷厉风行,现在要做恶婆婆了。”袁父本是逗乐的,袁母听后,反更加重了语气,“大家子不这样不行啊!”

婉露提着几套换洗衣服,跑回张府。张副司令的车停在门口,张正要上车,见女儿行色匆匆,两眼红肿,猜想是小夫妻闹别扭,上前对她说:“爸爸有事情要办,你妈也该起床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开一点。我中午带一只海椒鸭回来,你喜欢的嘛,快进去。”婉露噙着泪,进了大门。

张母刚起来,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在梳理她的头发。婉露双膝跪地,头埋在她腿上,嘤嘤啜泣。张母说:“我的儿,受了哪门子委屈?说给母亲听听。”婉露沙哑着说:“他不是好东西,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被外面的女人迷了心,现在还要娶进门来,我受不了这窝囊气……”

张母一听,知是女婿要娶二房了。“就为那点子事?婉儿,别哭了。她进了门也是后来的,你抱什么醋坛子。回来跟你婆婆说没说?”

婉露擦擦鼻子,翁翁央央道:“没,不想看到那个老太婆。”

张母有点生气,“你不讨好她,还讨好谁去?一辈子还长着呢,妈妈爸爸对你们袁家的事是不能插手的。”

婉露听母亲如此说,站了起来,气冲冲道:“妈,连你都这样,爸爸怎不娶姨太太?不是你的事,你高高挂起了,还和他袁家一起来埋淘女儿。我是不是你生的?”

张母摸摸圆溜溜的发髻,“小欣,把银耳汤端来。婉儿,你也喝一小碗?”

“我不喝!我还喝得下?”

张母叹道:“为娘的苦心,你哪里明白。你即便是皇帝佬儿的女也要让夫君三分。母亲何曾没有苦衷?你父亲也不是省油的灯,没有娶进门的姨太太可以穿上一串了。可是,平日里你们见过我和你父亲闹?男人支撑一个家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像我们这样有头有面的官宦之家。我看开俊人实在斯文,他对你向来也是相敬如宾,这事儿你来个顺水推舟,讨袁家长辈疼爱……”张母本还想开导女儿几句,电话铃响起,她提起来,喂了一声,语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哎呀,亲家母,我还说等一会儿给您电话呢,您贵体安康啊?……对,婉露在我这儿,她吃过午饭就回去……不了,没什么事,我就不让她在这儿过夜了,家里还有三个娃娃呢……什么?相亲?袁家的大喜事啊,恭喜!恭喜!……”

婉露听母亲声音甜腻得像西医开的止咳糖浆,实在听不下去了,下了楼,推开坐落在天井一隅的一间小厢房。一张白色的棉布遮盖在单人床上。临窗的书桌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个影框,那是12年前的她,站在一棵槐树下,右手拽着一条粉红色的丝巾,向上扬起,嘴大裂着,笑得那样灿烂。哦!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真怀疑是否发生过,那个女孩是自己吗?她的纯真哪儿去了?她的笑声呢?她信赖的人们都哪儿去了?一切都曾发生,又似未曾发生。父亲和母亲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回家是一种奢侈,还必须找理由。她慢慢地把目光从桌上转移到墙上,再从墙上转移到每一角落……周遭还残存着少女时的气息,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心上的骄傲如今反成了伤害自己的利刃,这份骄傲从前却是父母向世人炫耀的资本。她不知道生活里还有什么更深的内涵,自己爱的人即将娶回一个陌生的女人,那个女人又是天生丽质。她摸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女人目光散漫,容颜枯槁,她不忍看下去,顺势坐在椅子上。窗外枯枝残柳,池水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隐隐还可看见冰下泛绿的水草凝固成不变的姿态。

母亲态度如此,更不指望父亲能说出什么感人的话。

此时开俊到叔父家,拜托老人定一个日子去望江楼提亲。袁氏这支分脉真是人丁稀少,就说这袁忠明依靠祖传的家业过日,他性喜宁静,不爱张扬。现古稀之年,结发妻子前年已作古,又膝下无子,老境颇显荒凉。开俊这日登门拜访,又提此事,好比是冬日里的暖阳照得老头眼昏昏,心迷迷,满口应承下来。两人约下三日后,开俊坐车来接。开俊拿了叔父开的礼单去商铺如数购买。

婉露吃过午饭,不用母亲催促,提上小包就走。张母追出大门,在她背后高声喊道:“婉儿,要走,也不必走那么急。”婉露停下脚步,回转头说:“那我不走了,多住几日?”张母一愣,还未作答,只见她已到路边招呼了辆黄包车,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走!”那车轮儿几下就飞驰到街头去了,张母拍打着飞扬的尘土,心下一沉。

晚上吃完饭,婉露见家里无人问起她今日行踪,牵着两个孩子,让小菊抱上海子逃也似的去了自己的院子。开俊见她脸上怒气全无,跟在她背后,意欲利用柔性手腕,尽床笫之欢来释放她的不满。

待得只剩夫妻两人,开俊便贴了上去,搂住她不放,把柔情的话重新拾起,女人的心肠再硬也抵挡不住。她拉了拉电灯线,房间顿时黑暗一片,男人强健光溜的身子压了上来。她只觉得自己是一头软弱的羔羊,一头愚忠于主人的羔羊,任他哺育,任他斩杀。她担心的不是主人来鞭策自己,而是担心被抛于荒野,置之不理。大自然遵循的便是弱肉强食的法则,你在逃匿的同时还要学会狡猾的隐藏、反扑和欺凌比你更加柔弱的生灵。没了丈夫的女人就像一只缺了口的精美的青瓷碗,再美也只能搁置厨柜当古董般收藏,哪还能登大雅之堂?她想姑且这么过下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没有一个定局。

三日后,开俊坐车到叔父的住宅,接上老人直奔河对面。老人为今日的出行精心准备了一番,内穿青皮马褂,外罩貂皮大衣,足蹬黑亮皮靴,开俊说:“叔父,你这样打扮倒不像是读书之人了。”老人摸着山羊胡子,哈哈哈反问:“那你说像哪门子人?”

“土豪劣绅!”

老人瘦骨嶙峋,穿上貂皮大衣实在滑稽。只听他道来,“那望江楼李老太太可不是等闲之辈,我不先声夺人,她还以为我袁门这家真败落了。”

“那李氏不是攀比之人,听兰儿说来老太太温厚淳良,高风亮节,为女性自由呐喊的激进分子呢。”

这之前,开俊已告诉兰儿今日之行。兰儿昨日已对李氏说有朋友来访,让厨房准备几道好菜。李氏以为是兰儿的几个同学,第一次作东,肯定要做得热情周到。她还特意搬出珍藏多年的碗碟,都是成套的景德镇瓷器。

袁家叔侄二人到了望江楼,由下人引至大厅。李氏面带不解之色道:“你们是……”

“老太太,您不认得袁某了?也难怪,二十载有余了,我们都老了啊,您的牙也松动了,看我也成驼背的老山羊了。”袁忠明说。

李氏走上前来,还是一脸疑惑。

“我的哥哥就是袁忠鑫司令啊,他年前同小侄来府上作过客。这,开俊侄儿,您还记得吧?”

李氏看他身后一高大挺拔、英姿飒飒的军人,好面熟,的确什么地方见过。这年李氏76岁,身体虽硬朗,记忆已开始衰退,对人对事都有点迷糊。

又听袁忠明说:“我平生不喜社交,蜗居陋室,宛如坐井之蛙,难怪您记不得了。”

李氏见他穿得古怪,心想此人品性定落了下等。她劝过茶后,听袁老爷子说道,“听说贵府有一女,年方十七,美丽聪慧。我侄子开俊对之仰慕已久。鄙某舍了老脸前来撮合这门姻缘。”他随后站起来揭开礼盒,只见里面绫罗绸缎,花花绿绿,煞是好看,还有一对金手镯,黄灿灿发着光。

“这小小见面礼,还请笑纳。”

李氏瞥了一眼说:“袁公子不是有妻室的人吗?”

袁老爷子伸长了脖子,向着李氏,“那是我哥哥的媳妇,现在我是在为我们这一脉联姻。”

李氏听不明白,“你有两个侄儿?”

袁老爷子摆摆手,“我们袁家就一根独苗——开俊啊!他前一房是我大哥操办的,这一房由我做主。就是我们钟县人说的一子双挑了,哈哈哈……”

“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子双挑?现在可是讲究一夫一妻。我们家兰儿还轮不到给人做小,请回吧!”

李氏把礼盒一盖,往袁忠明怀里一塞,气喘吁吁说道:“老刘,送客!”

兰儿在隔壁,隔着窗纱看他们先前还和颜悦色,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她欲出来问个究竟,又怕姑婆责备她缺乏闺教,呆在那头干着急。

袁忠明涨红了脸,不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还想争辩下去。李氏已折身进了另一间厢房。开俊无可奈何,拿过礼盒,对叔父说:“来日方长,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上了车,老头才吐出郁气,“这老太婆,越老越古怪刁酸!”

开俊早有心理准备去吃闭门羹,没把这挫折看得严肃,他想一次不行,再去第二次,直到感化老人为止。

李氏让老刘送走客人后,找到兰儿,唬唬地瞪着她,“好哇!小丫头,快说说,你请的什么人来?”

兰儿嘀咕道:“就是他们。”

李氏伸出一个指头,对着她点了点,“袁公子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兰儿抬头看李氏脸色发白,忙说:“姑婆,我们不谈这些了,好不好?”她走上前去,扶着老人到了大沙发上,拿个软枕靠在她背后。李氏稍息,叹一口气说,“兰儿,别让你娘和你爷爷伤心!”然后拄着拐杖走进堂屋,对着摆放灵牌位的那堵墙虔诚地做了三个揖。兰儿都看在眼里,知姑婆心里难受,悲从心来,想自己爱恋的人怎么就是那样的处境。

这日空备了丰盛的菜肴,李氏分给下人,还剩下一小桌,她吃了几片辣豆腐就不再动筷子。兰儿也满腹心事,勉强喝下一碗汤。外面下起毛绒绒的干雪,北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呼啦啦扑来,直打在窗棂上,不多一会儿鹅卵石小径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雪花粉。兰儿说:“一冬难见飘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景致勾起人兴趣来,又不让你过足瘾,不如不来的好。”李氏漠然道:“不是它不好,是来错了时候。”

兰儿转身屈膝在地,拉着李氏的手说:“他的命运是生前就注定了的,不容他抗争,他的婚姻也不是他的错。”

“那么,你是情愿跳进这个火坑了?这样的家庭空图个虚架子,你只有走进去了,才知道上有一手遮天的太皇,下有虎视眈眈的妻妾,不容你喘息。你愿意吗?兰儿……你受的新思想都跑哪儿去了?我怎么也搞不懂你!”

“他为人正直,博学多才。我根本不在乎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还是穷人家的子弟。他的命在我看来也是苦多于乐,我宁愿走入那个院宅帮他分忧解愁。”

“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姑婆……”兰儿撅嘴娇嗔道。

“算了……算了……给你母亲写封信吧,把这事细述,看他们的态度如何。我是站在关心爱抚的出发点。你们家的事,我做姑婆的还知道分寸,多管也是无济于事。你酬酌好了,写完交给老刘,他明日去邮局。”

兰儿意会,当晚家信一封。字里是浓浓乡愁,末段略微介绍了一下开俊的家庭情况,但用词极为谦逊,说母亲大人如若不同意这门婚事,从此不再提及。她对母亲的养育之恩看得重于泰山,凡事还需母亲点头。

当晚开俊回到袁宅,告之受挫。婉露喜行于色,想那聂小姐家长辈拒绝得好,要想拴住丈夫的心还得使用上一帮孩子。于是,被窝里,婉露一一回忆起老大老二婴孩时留下的趣事。“还记不记得,那次你邀请县政府里的一帮同事来家吃酒,老二刚好一岁半。大家在院子里玩得高兴时,你们办公室的老李把他拿在肩上,他一上去就一泡尿。哈哈哈……老李脸涨红得像关公。后来穿了你的衫子,可他又小又瘦,手荡在袖子里,吊儿郎当的,让我们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是啊,一晃好几年了。”

“老二都会写字了。”

“是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的心何曾放在他们身上了?都一个多月了。”婉露轻叹。

开俊想想自己确实没尽到父亲的责任,愧疚道:“你在家对孩子要多上点心。”

“那聂小姐的事算了?”

岂能算了!

开俊十天中有三天去望江楼。有时,李氏并不和他交谈,打过招呼便算尽了地主之谊。他竟是坐冷板凳,喝清茶,比参禅还多出几分虔诚,挺胸直背,绝没想到要去卑躬屈膝讨李氏欢心。李氏细细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叹惋造物弄人,“他如若赤条条无牵挂,把兰儿托付与他又何尝不可?可是,那彪悍的袁大司令不说,那笑面佛老太太就够折腾人了,兰儿嫁过去,斗得过长房吗?兰儿啊,兰儿,你让老生担忧啊!姑婆也曾年轻过,怎么会不知道儿女情长,可是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掉进那个无底深渊,但如何让此事善始善终呢?实在想不出一个中庸之法。”

兰儿眼观这局面,在家只要李氏不提起她和开俊的事,她也决不提起,暗地里继续与开俊约会。这日,两人行到浣溪河畔,杨柳萧萧,寒风冽厉,路上不见几个行人。开俊牵着兰儿的手说:“我们学那武陵人士寻一隅世外桃源生活可好?啊?你的家乡桃花湾就是理想之地,要不要我抛下这边的一切,随你悄悄而去?”

“这等事你我做得出来吗?亲恩岂可抛?乳犊之情岂可抛?假如只为自己而活着,跟禽兽有何区别?”

“如果你没有走进我的生活,我也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直以来,我就被人牵着走,什么事情都被预先安排好了,连我自己都认为是顺理成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站在死井里望天空,没有激情,没有欢悦。你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挂在我脖子上的锁链,难道我会轻易舍弃吗?兰儿,不要离开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没有了你,我将会是一个瘫子、瞎子和聋子。”

两人走到堤岸尽头,一群人围成一圈,指指点点大声议论什么。一人说:“这还能是谁家的弃婴?女孩子是包袱,养了也白养,现在扔掉正是时候。”另一人义愤填膺,“你的老娘不是女的?她白屙了你!”又一人插进来,“看样子是青年男女做出苟且之事留下的后患,你们不识字?明明写着,过路的好心人,请收养这个孩子吧……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会心甘情愿抛下自己的血肉不顾,锥心之痛天知地知。下面是我女的生辰,12月24日,无名氏。”

兰儿见女婴面颊发紫,哭声低微,包裹在襁褓里。旁边还有一袋衣物。她向左右望望,没有人走上前去抱那弃婴。于是,她对开俊说:“你把那孩子抱回去,可不可以?开俊摇头,“钟县每年都有几个这样的弃婴。我们走吧?隔一会儿就会有人抱走。”他拉着兰儿的手挤出人群。

“真的吗?你说有人会抱养她?她不会饿死?不会冻死?我看她已经饿得不行了。”兰儿不放心地问。

“傻孩子,天管着这些事,你省省心,想我们以后怎么办吧。”

兰儿一下午都挂念着那个女婴。第二天,仍放心不下,问李氏听没听说河边的一个弃婴。李氏道:“死了,谁造的孽啊?!昨儿黄昏扫街的老头在河边挖了个土坑把她埋了。”兰儿如五雷轰顶,瘫坐在椅子上,泪如泉下,把自个儿恨得咬牙切齿。“我同她残酷的父母没有什么两样,在她有生之时,我们都做了侩子手。还有开俊,他怎么也那样无情?我要去问个明白。”

午间,她来到肖家村。开俊已吃过午饭,靠在躺椅上看书。兰儿一阵风跑去,把书从他头上拿过,“啪”放在桌上,“你说,那孩子有人管,你说,她不会死。你这个骗子!你心里清楚她必死无疑,却拿话糊弄我。你家多一张嘴穷不了。如若昨日,你不说那些话,我就抱了她,让她同我萍踪浪迹。我……我……们到此为止吧!”

开俊站起来,欲搂她入怀。兰儿使劲一推,“别碰我,算我白认识你一场了。”

开俊满脸羞容,“那个孩子,我也听说了。如果我心软,去收养她,不去收养其他的,将来还会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弃儿,我不同样的心狠?我微薄的力量岂能改变这个社会?诚然,昨日是我不对,不该对你撒谎,但我心底真希望有人快快抱她走啊。难道我这颗心就不是血肉之心了?难道我真是一个万恶不赦的魔头?兰儿……你要明白我的苦心。我不想凭空增添烦恼。”

兰儿讥讽道:“你不想凭空增添烦恼?可见你有多自私,只想着自己。”

“不!我还想着你。”

“以后不要为我着想了,我没这个福分。”

兰儿转身欲离去,开俊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腕。兰儿转过身,怒目而视,“放开!”开俊怕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兰,别这样,我不能没有你。我错了,我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不要离开我。”说罢,抱住她的双腿。

此事算告一段落。兰儿再不愿走近那段河堤,在放鬼灯祭奠亡灵时,她会做一些纸船,放上蜡烛,任它们飘零而去,其中一支小船便是为这个无名婴儿而放的。

同类推荐
  • 萌猫奇遇记

    萌猫奇遇记

    我,就是一只猫,一只在大城市里懵懵懂懂生存下来的猫。那一天的阳光正好,晒在我毛茸茸的猫毛上格外舒服,我就这样与那个温润少年相遇了——他带着轻笑,温柔的将我揽入怀中,修长白皙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我的背脊。那时的我,突然有些呆楞。但还是很贪恋他的温暖。人与猫的奇遇故事,也就逐渐展开了……
  • 霸道总裁宠萌妻

    霸道总裁宠萌妻

    某个艳绝人寰的大总裁早晨醒来,却发现自己被人钱资几许。看着枕头上的一张支票和纸条,杀人的心都有了。该死的女人,别让我看到你,你会死的很惨。某女吃的心满意足,打着饱咯,抹嘴走人。小美男味道真不错,小腹肌更好看,可惜就能吃一次,却不知道自己有被人撕裂的危险。某男:你要对我负责。某女:男人又不会怀孕,要什么负责。这年月贱男真是多,只不过吃一次,就敢让自己负责,负责你丫丫。从来都是他嫌弃别人,竟然被人嫌弃,这个女人很欠扁。这是一个大总裁与肉包子的故事。
  • exo之男神,何弃疗

    exo之男神,何弃疗

    世上骚年何其多,尤其是我男神,天天不吃药,哪天高兴起来吃了药,也是吃错了药,面对骚年一般的同桌加男神老公——边伯贤以及男神神经质般的好哥们,和我的学霸哥哥——朴灿烈包括巨能补刀损友加室友——崔雪莉外加脑子进水的情敌——朴秀荣唉,我的校园生活好悲桑。当脑子慢半拍的女主大大——朴宥恩,遇上吃错药的男主大大——边伯贤不知,会擦出怎样的火花。此文为逗比弱智文,乃作者大大原创,如有雷同,属你抄我!!!
  • tfboys之爱凯永生

    tfboys之爱凯永生

    这本书是我在17k上写了一点后来发现这本说在17k写的只能在17k看所以我移到这里来了
  • 情深不婚:黑冷首席心尖宠

    情深不婚:黑冷首席心尖宠

    他是君瑾墨,首屈一指的商界精英,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但对于安颜汐来说,君瑾墨却是她身上不可去除的毒瘤。在外人眼里,他们只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殊不知,深夜里她掐着他的脖子。“君瑾墨,你怎么还不去死!?”他五指收缩,脸色渐变惨白幽深的眸子满是冰冷,“你都没死,我哪里舍得——”谁知竟一语成谶,那年的冬天,安颜汐孤独躺在冰冷的大海里渐行渐远……对此,君瑾墨冷冷嗤笑,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杯里的酒越发的满了。一年后,死而复生的安颜汐笑得潋滟无双,当着他的面双腿攀上了他人的腰际。这一次,他再次斩断她所有退路,她下颌轻扬淡淡道,“难不成君先生也想与我共度良宵?”随之而来是从她头顶落下的钞票。
热门推荐
  • 爱上亿万总裁

    爱上亿万总裁

    “我有千亿资产”对方说“嗯嗯”跟我没一毛钱关系“都给你”对方继续说“不管你原谅我不,都给你”这么好?白给钱?“反正我只要你,就够了”
  • 还丹显妙通幽集

    还丹显妙通幽集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无限求活

    无限求活

    前行,反抗,挣扎。退让,妥协,屈服。最后苏威发现,一切只是为了求活罢了。
  • 将骑

    将骑

    骑士,一个伟大的称号,也是人类世界中最荣光的存在。将骑,这是赐予骑士最高的称号。只有被神明所认可的骑士才能获得的伟大称号。但是在时间的洪流之中,人类慢慢的丢掉了这份伟大称号的荣光。在这个已经一百年没有出现过将骑的世界里面,一个少年走出了那条被世人所厌恶的地方,立志想要成为一个骑士。这个少年的命运到底是怎么样呢?
  • 叶落归辰

    叶落归辰

    她,一朝穿越为宰相之女,遭人陷害,被人讥讽,却不想,遇到了他,他帮她,护她,宠她,爱他,她终于感到飘摇不定的心有了定所。兜兜转转,终于长久。
  • 宅男工程师重生

    宅男工程师重生

    在当时功成名就的工程师因为拒绝了上司关于矿产实际储量隐瞒的意图,而被他人陷害致死,却竟然重生在自己的从前,回到了小时候的他,拥有前世记忆,还这么默默无谓吗,看他一个小屌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 绝色特工之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绝色特工之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扣扣”声响起,梦涵低头看着手机提示,系统提示有人加好友,梦涵不耐的关掉消息,她不喜欢加陌生人,可是没一会,提示音又响起,梦涵再次拿起手机,这次,附加消息里只有五个字:是我,萧漫东。
  • 火车旁的那所学校

    火车旁的那所学校

    传闻火车旁的那所学校原本是乱葬岗,乱葬岗里的死尸有被害时的、被冤死、……各种死法都有,可惜找不到他们的家人所以都扔到哪里,最后那乱葬岗给压平后卖给了一个人,然后那个人就盖了一所学校,火车也因为那是个乱葬岗所以火车轨道也要改动……
  • 都市大星君

    都市大星君

    他,是一名穷学生,他喜欢女神,但却不敢靠近...终于有一天,他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得到了特殊能力。但同时,一段恩仇因果同时也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 瀛涯胜览

    瀛涯胜览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