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六年时间过去,很多人在这六年时间里沉沉浮浮,有人一飞冲天,有人跌入谷底,有人平平淡淡。
而六年过去,往日里的白榕村也终于不堪忍受它自身膨胀的繁华,摇身一变终于成为白榕镇。
白榕镇一角,洛府。
虽然洛员外的生意也在这六年时间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越做越大,但是他却并没有对洛府再兴土木,洛府还是往昔模样的洛府。
洛府中占地面积最大就是演武场,场边兵器架上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样样齐全,场中地面石锁铁锁也静静而立。
整个演武场平整的地面是由大块的青石板铺就而成,坚实而耐用,但是上面却不时可以看到有整块青石碎成片的,不是洛员外吝啬不舍得换,而是换过没几天,还是会这个样子,所以索性等到场中地面碎到一定程度再来一次大整修翻新,而这样的整修翻新一年里就会出现几次。
此时正是六月里的天气,虽然还是上午,但是热辣辣的太阳已经高悬天上,而日头下,被晒成热锅的演武场上却站着一个人。
一身宽松的练功服,此时被汗水打湿粘在身上,勾勒出一身精壮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的双臂也被太阳晒成了健康的麦色,身如标枪般挺立,左手平伸于空中,右手平端一杆长枪,而在长枪的枪头上还用绳线拴着三块青砖挂在上面。
虽然汗水一直顺着额头流下,有些还进入了眼睛,但是洛英的眼神始终没有变过,双眼的焦距就是长枪的枪头。
微风吹过,吹动他披散的发丝,却不能使他的身体动摇丝毫。
演武场边回廊的阴影下。
“古师傅,这大热天的,您可悠着点儿,别让我三弟练伤着身子了。”说话者是一个二十好几的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太大,但是嘴上刻意畜起的一撇胡子,却让他看起来成熟不少,透着一股精干劲儿。
这就是洛员外的大儿子,也是洛英的大哥,洛富贵。
他是洛英雄在还未起势的时候出生的,那时候的洛英雄还只是一个升斗小民,整日里想的不过是都是养家糊口,一家人平平安安生活下去,生个儿子也就随便起了个富贵的名字,期望将来的日子能富贵起来。
哪知道后来洛员外一朝发达,一发不可收拾,后来虽然提过改名的事情,但是却被洛富贵自己否决了,说这是爹给起的名字,那有什么好好坏坏的,不过就是记号,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
而洛富贵也没有让洛英雄失望,虽然因为从小底子薄,没什么习武的天分,但是却有一个精明的头脑,这几年在洛员外有意的栽培下,独自掌握的生意也被他经营的风生水起。
虽然比洛英大了好几岁,但是兄弟二人却没什么隔阂,平时洛英训练之余有空的时候,就是跟在洛富贵后面混着。
因为接触家里生意,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接触过,去到的地方也多着,所以这个大哥很是让这些年一直被困在这小小的白榕镇的洛英羡慕,有时候洛富贵也会从外面带来一些小玩意儿给他,让洛英更加黏这个大哥了。
比如洛英此时手里的这把黑不溜秋的铁枪,虽然看着没什么稀奇,但是却是靖安城里有名的铁匠师傅用镔铁打造而成,不管是韧性还是锋利程度都不是一般的铁枪能比的,这也是上次洛富贵去靖安城看中并买回来送给洛英的,让洛英好兴奋了一阵子,现在基本上枪不离手。
这个时候看着弟弟在演武场上暴晒,虽然知道古月安心里有数,但是还是有点担心,这个天气,就是一个正常人站在外面半柱香时间也会有点受不了了,更何况洛英已经保持那样的姿势一个多时辰了。
“放心,他可皮实着,这还早呢。”
放下手上茶杯,冲着前面的洛英喊道:“小子,再练一个时辰才能结束,要是偷懒,后果你知道的。”
“知道了,师傅。”
说完也没管站在身边的洛富贵,转身就走了。
看着这对师徒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子,洛富贵也无奈摇摇头,对着洛英喊道:“三儿,那你练着,我就先走了,这次要出趟远门,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看你了。”
“大哥,你在外面小心些,以安全为重,我现在就不能送你了。
“没事,好了,我走了。”
听着身后脚步声的离去,洛英轻轻抖动着全身酸软的筋肉,盯着枪尖的目光再次变得坚毅起来,因为就在刚才他又决定今天要端枪再多半时辰。
……
午间,洛家家宴上。
洛家的家宴与一般富贵人家的宴席有点不一样,虽然是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但是并不是每人一张条桌,分坐两边,安静的进食。
一张大大的桃木圆桌让所有人都坐在一起,上首坐着洛英雄和三位夫人,然后是洛英雄的两位兄弟和家眷,这两人都是洛英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年三家人相依为命,一起打拼才挣下这偌大的家业。
好在虽然富贵发达了,但是三兄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兄弟阋墙的事情,三兄弟中洛英雄最小排行老三,最具商业头脑,当年就是他捣鼓出第一桶金,才有了后面的发家致业,而老大则是最精明,这些年随着洛家生意的最大,不可避免的要接触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这些现在都是老大在做。
而老二从小就不安生,与大哥三弟两人的文质彬彬谦逊有礼比起来,到有点像是个庄稼汉子,以前穷还好,这些年洛家发达之后,他那一颗向武之心又熊熊燃起,特别是自从洛英雄从城中武馆请来古月安之后,这老小子竟然也死缠烂打了上来,非说也要习武,完成小时候的梦想,而古月安也实在拿这老小子没办法,每次洛老二过来都是教他一招半式,也不解释就叫他自己去悟去,希望能够借此消磨掉他的热情。
但是没想到,这洛家老二不知道怎么回事,虽说已经过了习武的黄金年龄,没有了从小打下的好基础,但是悟性竟然不差,这几年时间还真被他搞得风生水起,练得有模有样,平常人近不得身来。
有了这个基础之后,他就将洛家安全护卫的事情从洛英雄手里接了过来,毕竟现在不比以前,洛家家大业大,人口也多,这洛府里的保卫还是要十分引起重视的。
俗话说穷文富武,洛家人丁多了之后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商业上的天赋的,那剩下的人怎么办,总不能混吃等死吗,这是洛英雄决不能容忍的,所以这些人也就一起跟着洛英习武了。
不过古月安在洛家就只有一个徒弟,就是洛英,平时负责这些公子小姐的是家中其他护院教头还有负责行商时安全的护卫,只有古月安有兴致的时候才会指点几式。
而且他们习武也不会像洛英那样疯狂,习武锻炼只是他们发泄过剩精力和想要以后有个自保的手段而已,所以刚才在校场之上才只有洛英没有他们的身影,习武虽要吃苦,他们也不会拿命去拼啊。
……
席上洛老大和洛英雄边吃边谈论着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旁边的女眷们也各自小声聊着一些家长里短的,而洛老二则是和古月安洛英坐在一起,身边还有洛老大的一个儿子和洛老二的一儿一女。
席上基本上都是洛老二在滔滔不绝,古月安只是一言不发的吃着饭,旁边的小辈都是安静吃饭安静听着,当然洛家是不禁绝饭桌上小辈说话的,而是都是洛老二一个人在说,什么当年他们三兄弟行商时碰到的山匪啊,遇到的野兽啊,什么离奇怪诞啊,如何如何惊险刺激,他们又是如何如何啊,他们根本插不上话啊。
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古月安古师傅并没有吃完放下碗筷打完招呼后就拎走洛英,今天放下碗筷后,他细细斟酌片刻后,对着洛英的父亲洛英雄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