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左艾坐在床上玩着手机，隔壁房间，左晟已经睡着了。突然想起左晟房间的暖水壶忘记装水了，左艾放下手机，静悄悄走到左晟房间的桌子旁边。夜里，左晟喜欢在床头开一盏夜灯，柔和的灯光照映在左晟脸上，安详又美好。左艾笑了笑。
拿了水壶，左艾刚想离开，就听见左晟在说梦话。
“左桪······”“左桪，你回来······”
左艾听不清左晟在说什么，只听得每一句都有一个名字——左桪。
左艾不认识这个人，左桪是谁？和她同姓，像个女的名字，是她的七大姑八大姨？不是。是她的表姐妹？不是。
左艾为了不惊扰左晟，拿着水壶走了出去。
——早安。
左艾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左晟听到左艾房间传出来的动静，就端了一杯水，敲了敲门。
“爸！进来吧！”左晟把水放在左艾的床头。
“艾艾啊！爸爸帮你做了早餐，你快点出来吃吧！”“谢谢爸！”
左艾突然想起昨晚的事，叫住了左晟：“爸！左桪是谁啊？”
左晟脸上的笑容僵了，声音不大平静：“啊······”
“昨晚我去你房间拿暖水壶的时候，我听见你说梦话。”
左晟眼神顿时落寞了起来，令左艾捉摸不透。
“艾艾，爸也不想瞒你了······”左晟坐了下来，眼角的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滑落，“你······不是顾子蔓的亲生女儿······你的亲生母亲，是欧阳婉梦······我的前妻。”
左艾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留了一脸的泪：“爸！你在胡说什么啊！虽然我现在恨死了顾子蔓，可是也不至于不认亲妈了啊！”
“艾艾！爸没有胡说！既然说了，爸就说到底。你两个月的那会，我和婉梦带你去医院检查，在医院看到一个被人遗弃的女婴，长得和你挺像的，我们当时二话不说地收养了她，她就是左桪，比你小了一个月，大家都认为你们是双胞胎姐妹。后来，我和婉梦离婚，协议上面写着我们一人分一个孩子，你们那时才一岁，什么都记不得，婉梦说离就要离得彻底，左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婉梦就带走了她，而我后来迅速和顾子蔓结婚，大家都没有告诉过你······对不起，艾艾······”
左艾快要崩溃了，她想哭，却一刹那什么都哭不出来，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个世界好残酷。
“可是后来我听说婉梦得癌症过世了，左桪在她姑姑家里，我想找回左桪，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叫做左桪，我只打听到，婉梦的娘家很有钱。”
左艾突然间想到了欧阳梦颜·······
“爸······你知道他们家有什么人吗？”
“我只知道婉梦的姐姐叫做欧阳······芷冰。”
欧阳芷冰······果然没错！
“爸，这事就交给我吧。”
这顿早餐，左艾竟然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什么时候吃完，她满脑子都是左晟的那番话。这么说，欧阳婉梦是左艾的妈妈，欧阳梦颜是她的妹妹，欧阳芷冰是她的姑姑，展鸣是她的姑父，那么······展云飞，就是她的表哥？
左艾的眼泪“哗啦”地流了下来，就像割到动脉血一样，怎么也止不住。如果时间能倒流，她宁愿不要问起这一切，就让所有人都瞒着她，让左晟瞒着她，让顾子蔓瞒着她，让欧阳梦颜瞒着她，让展云飞瞒着她，这样她还能傻傻地喜欢展云飞，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而不是现在，以一个表妹的身份，怎么去爱上自己的哥哥？她好羡慕欧阳梦颜，她与展云飞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她和左晟、左艾也没有血缘关系，多好，至少她能好好地爱着一个人。
不像她，似乎整个世界都在针对她。
她抹了把眼泪，起身拨通了欧阳梦颜的手机。
“喂。”“左小姐又有何贵干？”“我们见个面吧。”“好。”
还是咖啡店，却有不一样的心情。
迟迟，左艾才开口：“左桪？”
欧阳梦颜手指颤动了一下，眼神闪过久违的惊吓：“你都知道了？”
“不然呢？你们打算瞒我多久？”
“知道了最好，你早该知道，你根本没资格喜欢展云飞！”
“不属于我的终究不是我的，可是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知道爸爸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爸爸？”梦颜冷笑，“在我的世界里，有爸爸妈妈这两个名词可言吗？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父母，我一眼都没见到，长大后，我连我的养父母我也记不得，你说，我们俩，谁更可悲？”
“你以为，我被瞒了这么多年，我好受吗？”
“你仅仅是没了亲生母亲，仅仅是失去了一个爱人。”
“那你要我怎么样才满意？”
“呵，你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左艾姐姐。你该考虑的，我失去了什么！你失去了亲生母亲，至少，你被她爱过，抱过，我呢？我一出生就被人遗弃，亲生母亲爱我吗？抱过我吗？你有亲生父亲爱你，疼你，我有吗？没有亲生母亲，你有一个爱你的养母，我呢？对，我是有养母，可是我连她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就去世了！你说，你说啊！我们俩到底谁更可悲？你因为自己的那点痛苦就跑来对我大喊大叫，我呢？我现在过得好，很好！我要是告诉你了，我会被你们死死拖回去的！我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本不应该是我的生活，你还想怎么破坏？啊？”
欧阳梦颜趴在桌子上哭得泣不成声，左艾竟无言以对。
欧阳梦颜那张令人讨厌的狐狸嘴，到底也是被生活所逼。
何必争锋相对，我们都是——
可怜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