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七本来就怒火攻心,听到哭声更是不可耐烦,急躁难耐,阵阵哭声像是有人拿着铁刷在他的心上刮啊刮,刮得又疼又痒。趁银殊未回过神之际,一把抢过女婴,高高举过头顶,瞪大双眼,恶狠狠说道:“看我现在就摔死这个小杂种。”
眼见这无辜的婴孩就要坠地成灵,忽然一条银光乍现,凭空出现一条白练将女婴卷走,待到众人回过神时,贾七已经两手空空如也。
那女婴的哭声还在,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正抱着她,轻声哄着。
一袭白衣,不施脂,未抹粉,不画眉,未点唇,素雅洁净,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道不出的美。秀带飘摇,面清貌冷,好似广寒素娥绝尘而来,比之文君,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婴在她怀里,渐渐止住哭声,那女子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落到贾七身上,幽幽说道:“是你又要摔死我的女儿么?”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糊涂了。
她那么凭空出现,又这么如此一说,不糊涂就怪了。
却见她拿起女婴的小手,细细端详,微微叹气,轻轻说道:“原来不是我的女儿,是啊,我的女儿已经死了。”
贾七早就怒虫上脑,叫做理智的那根线也早就已经被咬断,厉声道:“这小杂种,我想摔就摔,摔死了也是我乐意,她活该,你管的着吗?”
“管得着吗?”白衣女子复述他的话,本就清冷的容颜如此一来又降了几度,直到冰点,袖手一扬,从袖中倏然飞出七尺白练,如一条白蛇一般,缠绕在贾七的脖颈上。
贾七顿时觉得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被勒的死紧,上却上不去,下又下不来,憋的肺胀脸红,唯见那白衣女子缓缓向他走来。
她每走一步,脖子上的那条白蛇就缠紧一分,带到她至他不足十步距离,贾乙白眼一翻,喉咙的那口气已是再也出不去了,垂垂倒地,已是死人。
银殊双目无神,已然是吓傻了,任由那白衣女子将女婴还给她,只听她冷然说道:“我不管这女孩是不是你的,都要好好照顾她,能有女儿抱在怀里是你这辈子的幸运,切莫让别人再欺辱了她。”此时,声音已经略带了点警告的意味,“若是有一天,我发现你对她不好,那么你的下场也不未必会好过于他。”
看着有人抱着孩子,就不由自主的跟了过来,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女儿,确认过后才会想起,自己的女儿明明已经不再人世了。
自嘲一笑,自己又糊涂了,可是就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陆雪颜的目光落到了他们那一桌,落到了那一桌的石幽身上,暗叹了一口气,若是她的女儿还在人世的话,也应该是这般的年纪了。
石幽察觉她正盯着自己,指着陆雪颜对丁书生说道:“那人好像在盯着我们呢!”这一指,却让陆雪颜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难不成我惹她生气了?”石幽心想,似乎自家哥哥曾经说过,以手指指人是很不礼貌,这样想着便欲把手收回袖中。可就在此时,陆雪颜已施展轻功,落至她身边,无声又无息,抓起了石幽想要收回的那只手。
本想要收回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不免有些害怕,再收一次,却又是无果,那只手依然被陆雪颜攥着。
陆雪颜攥着石幽的手虽紧,但力度却刚刚好,既不让石幽抽走,又小心翼翼,一点也没有弄疼她,拇指不停的在她虎口处摩挲。
石幽的虎口处有一处三角形的伤疤,是前些日子被家里的雪鸮啄的。她方才手指陆雪颜时,这伤疤刚好露在了她面前。
如此一来,见她无丝毫恶意,石幽也没有再收回第三次。
陆雪颜的手微微用力,顺势便把石幽纳入怀中,如同是在抱着一件罕世珍宝,清冷的眼睛里多了三分欣喜,三分怜爱,四分的宠溺。
这样的目光,石幽曾在鱼小容的身上见过。
只听陆雪颜幽幽道:“好孩子,你跑到哪里去了,娘亲可总算是找到你了。”
丁书生不明所以,心里想的是,‘难不成这女子是她的母亲?’转即一想,又觉不会,如果她真是她的女儿,那么早早便相认了。
石幽则更是糊涂了,她自己的生母娘亲,她总不会不认识吧。
丁书生拱手道:“这位夫人恐怕是认错人了,这是家中小妹,并不是夫人的女儿。”
陆雪颜蔑向他,把石幽护地更紧了,生怕被人抢去,冷声反问道:“我自己的女儿,难不成还会认错?”
‘你还真的是认错了。’丁书生和石幽这一次心里却想到了一处去了,但也仅此一句。
丁书生略显尴尬,他论武功,比内力都是三流开外,比之动手更善于用智取,可陆雪颜明显神志不清,若用寻常法子,未必可行。
石幽点星似的眸子,嘀溜的滚了一圈,嘴角上扬,狡黠一笑,嘤嘤喊了一声,“娘亲。”
这一生‘娘亲’叫的陆雪颜身子一抖,将她搂的更紧了,切切应了一声,“唉。”
石幽仰起头来,伏在陆雪颜耳边,喁喁私语道:“娘亲,这里人好多,我好怕,带我走好不好。”
被她一句又一句的‘娘亲’叫着,陆雪颜只觉得本已经成百尺冰川的那颗心,此时此刻全都如沐春风,化成了水,汇成了泉。轻抚她的额头,安慰道:“好孩子,有娘亲在什么都不用怕,没有人能再动一分一毫。”
说罢袖手一扬,隔壁的木桌被白练掀起,撞到墙上,碎成七零八落。这一下,便是示威。
丁书生牙关要紧,眼巴巴看着石幽拿眼睛瞟她,尽是得意。这小丫头一不似初遇见时那般天真无邪,容易哄骗了。
无妨,他既有法子从谈笑生,鱼小容的手中把她弄来,也能把她从一个连神志都不清的女人身边弄走。
拱手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只有祝你们母女团聚,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