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岑说干就干,右手捏个剑诀,对着腰中舒屈剑喝到:“御剑!”
就见腰里的长剑哧溜一声弹出剑鞘,在脱离楼岑三尺远处悬停不动。
楼岑大喜,脚尖一点纵跳到剑上。只见他左脚踩在剑尖处,右脚放在剑柄处,身体做向前跑动的架式,同时喝斥:“飞遁!”
楼岑突就感觉脚下一抖,整个身体跟着一震,一个没注意,差点被甩下剑来。如真要摔倒下来,就得滚落到下面的悬崖深处。
这剑太窄了,人站在上面,似要随时被抛下来一样。
楼岑是第一次御剑,人站在窄窄的剑身上,因重心不稳,身体跟着舒屈剑移动,如喝醉酒似的,变得摇摇晃晃立身不稳。
还好,楼岑原本武功底子不错,人也还算机敏,在经最初的一阵慌乱胆颤后,迅速调整好身体姿态,渐渐掌握了重心,这才能安稳站在剑上。
这时,脚下长剑快速移动起来,带着楼岑迎着寒风向半空中慢慢飞去。
这越飞越高,寒风也越大。
加上下面不断升起的云团雾气变成一股四处流溢的激流,人在半空让风一吹,身体摆动也更大。
楼岑又紧张起来,特别是离地高达几十丈处,看着下面巨大的深沟穷壑,惊得楼岑目眩口呆,立马蹲下身体,双手一左一右,紧抓住剑身才稳定住身形。
这低头间,楼岑才发现舒屈剑浑身发出一丈左右的银白光晕,如铺了一床银毯,把他裹在银毯中向天空高处飞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也越飞越快。
渐渐的,楼岑脱离了激流云气,飞行就平稳多了。楼岑本能感觉到御剑的乐趣,又试着站起身体来。
于是,楼岑展开双臂,头部上扬,做了个拥抱太阳的姿势,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大叫声,继续向上飞去。
越飞越高。
这飞的第一感觉,是飞絮让青风送上九霄,是一种扶摇直上;第二感觉是白云在纯净的蓝天下,让和煦的阳光推着走,是一种壮志凌云;第三种感觉是鲲鹏展翅、翱翔万里,以烈日为冠,以青天为衣,以白云为带,以高山为裳,以大地为鞋,是一种率性而飞,其若垂天之云。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这是楼岑从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而且,左右回顾,脚下云海涛涛,瞬息万变。而整个天地间,被装扮得犹如蓬莱仙境,令人置身其中,神思飞越,浮想联翩,仿佛进入梦幻世界。
特别是飘忽不定的云雾,将脚下群山时淹时现,变得扑朔迷离。使怪石愈怪,奇峰更奇,使它们增添了诱人的魅力。
云海中的景物往往若隐若现,模模糊糊,虚虚实实,给人幽邃、神秘、玄妙之感。
让人体会到如身临大海时那种真正的波澜壮阔、茫无边际、汹涌澎湃、白浪滔天。低头看着下面那云雾中的山峰,真是微不足道、小得可怜。
再抬头看着太阳,曙日初照,浮光跃金,更是艳丽不可方物。当云海上升到一定高度时,远近山峦,在云海中出没无常,宛若大海中的无数岛屿,时隐时现于“波涛”之上。
霞海出现时,天上则闪烁着耀眼的金辉,群山披上了斑斓的锦衣,璀璨夺目,瞬息万变。
楼岑欣喜异常,继续御剑飞行,沿着朝霞山来回绕飞,用心领悟御剑术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视角冲击。
但天气太冷了,特别是高空中飞行,空气似乎也要凝固起来。那种山冷地颤、河冻川僵的感觉特别明显,让人受不了。
因为楼岑还没修炼到寒暑不侵的地步。
呼啸的疾风狂躁地卷着,真真实实地扎进血肉里,那浸入骨髓的冷,真受不了。楼岑强忍着寒冷,而寒风却更加肆无忌掸,奔腾着,呼啸着,如同一群手持大刀的魔鬼,气势汹汹地奔腾而来。冻得他手脚麻木了,牙床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不行,这得下去!再这样飞行,一会得冻成冰块了。楼岑身体僵硬,笨拙地扭转脚下的舒屈剑,朝自己居住的凝神居晃晃悠悠飞去。
眼看住处越来越近,目标越来越大,楼岑心想,终于回来了。这大雪天飞行,还真是受罪。也不知那么多修道高人是怎么炼成饥饱不迫、寒暑不侵、真阳遍体、百脉具通的。
楼岑正胡思乱想,哪知乐极生悲。
在飞临院子时,因是第一次御剑飞行,御剑诀窍掌握得并不好。明明要往院子中间落去,却没把握住力量,人与剑载浮载沉,迎着院中那棵粗大的雪杉撞去。
“啊”地一声惨叫,伴随着轰隆响声,楼岑连人带剑狠狠撞在院中雪杉上。一阵噼里啪啦震动,楼岑从树上栽了下来。
硬是在厚厚的雪地上,活生生砸出一个人形窟窿来。
最悲愤的是刚才下降的冲击力量太大,将满树的积雪,给纷纷洒洒撞了下来,顿时将楼岑给淹没在厚雪中。
这巨大的动静,把西屋里正痛苦异常的楼琪给惊动了。
不知怎的,楼琪自今年入冬后就身体就一直不好,成天关在屋里,穿着厚厚的棉袄哪也不去。
楼琪也不知道病发原因。
暗下猜测,这可能是她与生带来的毛病有差。以前冬天就发过此病。一旦发作起来,发烧疼痛、全身酸软,全身如万蚁噬骨,痛不欲生。
最可恨的是,自己身上这病治无可治,医无可医,这病魔伴随她已二十年了。
楼琪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蜷着身体抱着腿,浑身发着抖,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干过。
忽然院中传来巨大响声,好像还有楼岑的一声惨叫。当时心下一惊,虚弱颤颤喊道:“岑弟,是你吗?你怎么了?”
没人回答,是不是楼岑又出什么事了?
楼琪不放心,忍着浑身不爽,从床上梭了下来,抓住床边的一根木杖,步履蹒跚着去打开门。
刺眼的阳光,差点让楼琪睁不开眼睛。
同时一股猛烈的寒气袭来,迫得楼琪浑身打着哆嗦。左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更往下拉了拉棉帽,将半张黑脸也遮了起来。
院子里的雪真厚,人踩上去,半只脚都没有了。
楼琪朝院子雪地走了几步东看西瞧,没有发现楼岑的身影。
难道刚才不是他?为什么那叫声又是他呢?
“岑弟,你在吗?”
院子空空的,没人回应她。楼琪又走到东屋,里面也没人。也许岑弟去别处玩了吧?楼琪这样想到。
天气太冷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楼琪转身就准备回西屋去。
楼琪转身时,眼角一瞥,咦!那棵雪杉上怎么没雪?似乎刚才这棵雪杉上的雪纷纷下坠,更飘扬着雪氤,更奇怪的是雪杉前的地上还多了雪堆。
难道是岑弟他贪玩堆的雪人?这也不像啊,明明像个雪坟。哪有堆雪人堆成这样的?
啊?雪坟上怎么有片黑色的东西?那是什么?像一片布料,还有点眼熟。
平时这个院子让姐弟俩打扫得还算整洁,不至于这么大片的黑色面料散落在地。就算最近下雪,地上也没杂物。
楼琪觉得这事很蹊跷,于是杵着木杖,踉跄趔趄着踩着雪,咯吱咯吱向前摸去。
来到黑色面料处,先用木杖挑了挑了,没挑出来。
又蹲着下去扯了扯,第一下没扯出来,扯第二下还是没扯出来,再用力扯第三下,仍没扯出来。
但从雪堆里扯出大片面料,拉在眼前一看。
这……这不是岑弟的衣角吗?岑弟……楼琪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惊愕失色、目眩魂摇。
楼琪扔到手中的木杖,顿时蹲了下去,双手如爪,不要命似的刨起雪堆来,边刨边惊惶失措哭喊道:“岑弟是你吗?岑弟你怎么了?岑弟你没事吧……”
楼琪顾不得生病的身体,边哭边刨,手脚并用,很快就在雪堆里刨出一个坑来。
里面恰有个人,奋力拖了出来一看正是楼岑。
这真把楼琪吓得不轻,连忙把楼岑翻过身来,只见他倒在雪坑里呼吸紧闭,人事不醒。
楼琪使劲摇了摇,没醒。马上伸出冰凉的小手去摸他额头,还有温度。再摸其胸口,还有心跳。
“来来……来人啊!救……救……救命啊……”
楼琪一边大呼小叫的喊人救命,又不停的摇晃楼岑。
摇了半天不见楼岑醒转,又弯下身去,一把将楼岑抱了起来,感觉抱着一座山,再迈着沉重的步伐,在雪地里艰难地向无为殿走去。
哪知,刚跨出院门,上了几步台阶,因抱着楼岑,一时没看清路,脚下踩着一片结冰的雪面,跟着脚下一滑,连同自己和怀中的楼岑同时摔倒下去,并顺着台阶滚将下来。
这一摔不要紧,楼琪本来虚弱的身体,再也控制不住了。本就双手无力,这一摔一松,不但将楼岑甩了出去,自己头部也撞在石阶上,如同被重锤敲打,立时被雷霆万钧打中一样,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好久,地上的雪开始融化成水。冰寒的雪水顺流而下,将躺在地上的楼岑身体浸湿,也惊醒了他。
楼岑一屁股坐了起来,摸了摸十分疼痛的脑袋,并摇了摇有点沉重的头,再看看周围,嚷嚷自语:“这是哪里?这不是自家院子外面吗?刚才我不是降落在自己家院子,因没能掌握诀窍撞在树干上了。怎么,这一撞力气太大,还将自己给撞出到院外了不成?师公说得对,这御剑术没得一定功力修为,还真不能如臂使唤,看来平时用功不够,还得多下苦功才是,力争早点掌握方法,免得下次再出丑了。”
楼岑挣扎着站了起来,正准备往回走,去换套干净衣服时,眼睛一扫,发现倒在地上昏迷的楼琪。
楼岑大叫一声:“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倒在雪地里?”
楼岑脚下一跨,就跳了过去,一把将楼琪扶在怀里一看,只见楼琪额头上红肿一片,同时牙关紧闭,呼吸微弱,身体还发着抖。
那黑黑的脸上,本看不出什么面色来。但楼岑明显感觉到,姐姐发黑的脸上正发着高烧,都透出红来。
楼岑浑身一个激灵,事情出了变故。
于是一把抱起楼琪就朝无为殿夺路奔去,嘴里吼叫道:“师公救命啊……师公救命啊……师公快来救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