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寿诞不能去了,算不上太大的事,不去便不去了。但是若总是如此,东方恒总有一天会忘了昭容的存在的。便是还记得,那怎么会还有如今这种浓烈的感情呢?一旦昭容失宠,她的复仇大计又该如何进行?
兰倾心中几番思量,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昭容,认真道:“贵妃娘娘,你可想在太后寿诞上获得皇上的关注?”
昭容丧气道:“自然是想的,可是如今看来,就是有人不想让我去。本宫如今也确实是去不了了,这可如何是好?”
兰倾道:“姐姐,这下针之人显然是想让姐姐在皇上面前变得越发平庸,失去所有亮点,还无比闹心,最终失宠。姐姐,这人心思狠辣,实在是令人发指!”
昭容脸色一变,她本来相得不过是不能去便算了吧,谁知道原来竟然还有这一层深意在?她慌乱地抓住兰倾的袖子,无助地道:“那……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兰倾握住她的手:“姐姐您可相信我?”
昭容道:“兰儿,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把你当我的亲妹妹了,要是连亲妹妹都不信任,那这东翎皇宫里,我还能够相信谁呢?”
兰倾道:“那么,姐姐,若是你相信我,便让我代替你去吧。”
昭容惊道:“什么?这怎么可能?你我面容并不相似,况且……”
兰倾知道她想说什么,平静地说:“我脸上的疤痕位置在脸颊,正好可以用面纱遮住。”
昭容好像明白了几分,但仍旧疑惑道:“面纱?”
兰倾道:“姐姐到时候上前献舞,必然是要换上合适的服装的,之后也定然是要换下舞服的。就在这当中,我们完成交换,便可以了。”
昭容有些担忧:“这样真的可行吗?若是被人发现了……”要是被东方恒发现了,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兰倾道:“为了以防万一,待会儿你叫御医来,便说你的脸不慎划伤了,让御医配合你一下便可。然后再治疗一下脚上的伤,莫要那天被人给看出蹊跷来。”
昭容仍旧不放心:“可是御医会答应吗?”
兰倾了然地轻笑道:“姐姐不必担心,他们都是宫中的人精,只要不是什么涉及性命的事,他们还是乐于装糊涂的。”
深宫之中的赵秀雅得知昭容的脸被划伤了,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往心里去,反而是更加开心了。
虽不知这蠢货是怎么把自己那张唯一能够当做筹码的脸划伤了的,但是既然已经伤了,估计她也不敢上前表演了。便是去了太后寿诞,皇上看不见她的脸,便不足为虑。
几日后的太后寿诞,昭容果然来了,带着一块丝帕。这丝帕是皇上上一次赏赐给她的冰蚕丝,非常珍贵,宫中女眷少有人有。赵秀雅看得眼红,但是随即就志得意满地想,反正也无所谓,很快她就再也不能再出现在皇上的面前了,如今让她出来炫耀炫耀,就算是可怜可怜她好了。
很快,就到了宫中女眷各自奉上自己的礼物的时候。赵秀雅送的是一块举世无双的玉佩,只怕皇上都未必能够得到。
兰倾心中嗤笑。
这赵秀雅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她家是贪污腐败多了吗?竟然敢送出这等宝贝来。
梁婉儿,孟颜,王琵,蜿淑都纷纷献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她们和昭容一样都西辽来的美女,但是却不及昭容得宠,自然都是想着能够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但只可惜,王琵和蜿淑送上的西辽雪山灵芝,东翎也有一大堆,并不得喜。梁婉儿献上自己的书画倒是显得其贤德,至于孟颜,则是献上了一个自己制作的长寿香包,也算礼轻情意重了。
轮到昭容的时候,昭容送上了一对丝绦,然后跪下道:“太后娘娘,臣妾知道太后娘娘来自南湘国,便念着太后娘娘难免有思乡之情,所以斗胆请娘娘准许臣妾为太后娘娘奉上一曲天奴舞!”
举座皆惊,看到那对丝绦的时候,大家只是嘲笑这位西辽美人竟然穷酸至斯,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一下子就将她所有的劣势变成了优势!
送的东西少,那代表心意重。有这么一个天奴舞在,说明昭容对太后是真的有孝心在!
太后果然很意外,眼中尽显复杂,淡淡地说:“是吗?哀家也已经很久都不曾看过天奴舞了,既然如此,你便跳来看看好了。”
昭容面纱下的脸上露出羞怯的笑容:“臣妾初学天奴舞,到底功力不深,太后娘娘见笑了。”虽然遮着面纱,但是昭容那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已经让人感觉到她是真的羞怯。
但是当昭容换下衣服上了舞台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她是这般的高贵,并不像是一个刚册封的贵妃。昭容在西辽也不过是官宦世家出身,但这番气质却是宫廷的华贵,在座的所有人不论身份有多高,都不在她的眼中。
她只是这么简简单单地望着天空,眼眸之中没有悲哀喜乐,只是干干净净的一片安静。但是又好像装满了整个世界,因为太过满溢,反而显得空旷。
乐声响起,她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这一瞬间,流云随燕叠入碧环的灵动,驿桥柳畔听香识人的彷徨,二十四桥明月夜里的寂静。明明是动到了极致的旋转,却偏偏让人能够体会到其中的静谧。她的腰是这么细软,简直让人为她捏一把汗,是不是下一刻就要因为过于夸张的动作而断裂。她的眼神是那么媚,看不见脸反而让她去了几分浮夸,多了几分神秘。
所有人都被她的舞蹈所震慑到了,将全副精神都投入到了这红衣女子的舞蹈之中,痴痴地望着,舍不得挪开眼睛。
兰倾故意在有些动作上有一点停滞,就是为了不让太后起疑她的初学者身份。太后舞学造诣精深,应当是能够看得出来这其中门道的。
果然,一舞完毕,众人都还沉浸在方才的舞蹈之中不曾拔出,太后就已经淡定地点评道:“确实还不错,颇有当年南湘第一舞者的风姿。只是终究是初学,有几分滞涩。但是作为初学者来说已经相当优秀了。”
太后又叹了一声:“代代皆有才人出啊,当年本宫已经算是极有天赋之人了,如今看来,却是比不上你天资聪颖,短短数日就能够将天奴舞跳成这样了。”
兰倾掐着嗓子,尽量不让人听出她的声音和昭容的声音之间的区别:“太后娘娘实在过谦了,学习了天奴舞之后,臣妾方知娘娘当年是怎样的天赋异禀,仍臣妾付出再多,也无法达到太后娘娘这般的水准,实在汗颜。其实臣妾并非是最近这几天才开始学的,而是早在知道了娘娘事迹的时候便开始学习了,学到如今也有半年有余,能得娘娘一声称赞,臣妾便觉得这半年无休无止的汗水实在值得!”
太后笑道:“是吗?你这小妮子也算是有心了。”
兰倾正打算请退,下去和真正的昭容换回来,谁知这时她突然听东方恒的声音道:“昭贵妃一舞倾城,实在让朕倾心。来,到朕身边来坐着吧。”
兰倾惊得头皮直发麻,惊诧地抬头望了望对面的东方恒。东方恒一手支着头,唇边蓄着笑意,颇为随意的望着她。
她硬着头皮,讪讪道:“皇上,臣妾身上的舞衣尚未换下……”
东方恒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笑道:“朕很喜欢你这身衣裳。旁人穿了大红色的衣裳都显得媚俗,你倒是穿出了火焰一般的灵动。莫要换了,朕很喜欢。”
兰倾无话可说,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坐在了东方恒的身边,心中急急地盘算着该怎么脱身才好。
这个时候东方恒却来搂住她的腰身,在她耳边道:“卿卿今日当真好看,回去再舞一次给朕看如何?”
兰倾身子一僵,竭力让自己放松,机械地回答道:“是,皇上。”回去让你瞧见了真人,只怕您都要睡不着觉了。兰倾颇为嘲讽地这么想着。
然而此时她也坐如针毡,一方面觉得实在危险,她没有想到东方恒竟然如此中意她的舞蹈,竟然让她坐到了他的身边!另一方面,仇人就坐在她的身边,还用这般亲密的姿态和她坐在一起,这让她浑身翻滚的恨意都快溢出来了!
兰倾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有分毫失态。但是她的异常又怎么瞒得过身边的东方恒呢?东方恒感觉到了她柔软的娇躯有丝丝颤抖,不禁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一缕清香钻进了他的鼻端。他再次奇怪起来,难道昭容换了熏香?可是这味道也不像熏香啊……
他戏谑地在兰倾的耳边道:“爱妃,你可真香!”
兰倾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好像被浑身流油的中年大叔搂住一般的恶心感让她险些推开身边的男子。她将自己的冲动控制住了,敛下眉睫,掩去眸中的厌恶。
东方恒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丝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