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青涩光线透过枝叶一点一点地洒下来,花园里的石板路积着水,水光潋滟。
修长健硕的腿每迈一步,黑瞳深处的沉郁又增添几分,她,与自己不过露水相逢,鲜少交集,不过匆匆过客,他为何入魔般执迷于此。
大院内的惊鸿一瞥,黑夜中的仓皇寻觅、惊喜一拥、眉中怒火。仅仅几幅画便可描述清楚。
想到她清澈明亮的双眸中蕴起怒色,不过一瞬,又如往常般平静无波,可小小白白的贝齿紧咬着红润的下嘴唇泄露了她的愤怒。林浔眼角含笑,她干净如画,忍不住不去触碰。
他出身尊贵,众人追捧,想要的未开口就有人双手奉上,可现在的他竟为一平凡女子的笑颜而着迷,他想看她因他而变化的神态、表情,或生气发怒、着急慌乱、梨花带雨,或喜悦相拥、春风满面。
他想,此刻的他有些坏。
心怀不轨吗?他摇头。
林浔和司东,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性格同冷,却不同,司东是清冷,林浔是冷漠,司东待人温润如玉,心底疏离淡然,林浔冷血冷肉,我行我素,表面,林浔不好相处,实则,司东更为无情残忍,前提是你触及他的底线。
暗香浮动的花园深处,如萋低着头静静注视着那一点小绿,脑海里倒不是想象中的深红色,而是内心虔诚地近乎卑微的祈祷与希望,‘我将终身并满含深情地注视着他,即使是个背影,也足矣,即使得不到他的注视,我也如影随形。’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人,她愿将这份洁如玉石的爱珍藏在小小的心里,午夜梦回时,不至于太过寂寞。
未遇到爱情,愿守在一旁,默然注视,陷入爱里,欲望将理智吞噬,只剩下不住地挣扎。
如萋沉浸在自己百转千回的思绪里,迟迟才察觉地上自己的形单影只。抬头,天空已布满朝霞,旭日升起,暖意四起,想着司东可能醒了,准备回房。
穿过布满鹅卵石的花园,不巧,亦或真巧,遇见林浔。两人皆是一怔,随后,一人蹙眉低头,一人喜上眉梢。
显然,林浔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果真还记着仇呢,看来自己该反省反省了。
“嗨!”打破僵局的是林浔,一句‘嗨’妄图将关系重归于好。
如萋点了下头。
“你这么早来花园干什么?”语气稍显僵硬,可掩藏不住眼里的温柔。
如萋不知他今日为何这么早在这里,说话也少了那日的冷淡犀利,可也懒得知晓,他从来喜欢将别人的情绪玩弄于手掌中,她不想奉陪。留下“看花。”两字,疾步从旁走过。
林浔眉间一凛,是在敷衍我吗?上前抓过她的手臂,“你还在恼我吗?”
除了司东,如萋讨厌别人对她的肢体接触,用力甩开他的手,向后退步,抗拒之态如此明显,“那件事我没有放在心上,我要回房了。”原谅她心口不一,只是不想过多纠缠,他已经给她留下坏印象了,她不喜他。
闻言,林浔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倾身,直视她,白皙的皮肤,小巧的鼻子,水润的粉唇,海藻般的乌发,明眸皓齿,“我们冰释前嫌了,是吧?”
他挨得如此贴近,都能见到他细密的睫毛,如萋想后退,又怕他情急做出越矩的动作,不动神色缓缓拉开彼此距离,“随你想吧,可以让我走了吗?”
念着她只披着一件薄外套,裙下白嫩的腿还露在清晨的微寒中,林浔退开身子,让她过去,“嗯,去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如萋走了几步,停顿,回头说道,“我俩不熟,别说的这么亲密。”转身快步离去。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纯净清脆。如萋无暇搭理。
轻轻打开房门,迈着轻巧的步子,慢慢靠近床边,司东安稳地睡着,眉头舒展,薄唇轻勾,梦里有她吗?如萋坐在床沿,弯腰,手托着腮,温柔地注视他——那个她魂牵梦绕的男子。
她不敢触摸他的脸庞,怕惊扰了他的美梦;她无法进入他的梦中,瞧瞧他的幸福来自哪儿。
忽地,一刹那间,来不及思索,腰间多出一份力,如萋惊吓中紧闭上眼,一片黑暗中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看见他嘴角噙笑,还带着刚睡醒的惬意慵懒。
“身上怎么凉凉的,出去了?”他揉揉她冰凉的手指,紧握掌中,一只手将身上的毯子扯过来盖住她,手臂圈住她的腰,两人同盖一席被,呼吸缠绕。
“醒早了,我去花园逛了逛。”如萋的身子一点点暖和起来。
“下次多穿点,别感冒了。”她上次昏睡在他怀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揪得他心疼。
如萋对他甜甜一笑,灿若山间野花。“好,你要起床了吗?”
“嗯,想好今天去哪儿玩了吗?”知道她高三学业繁忙,想着周末带她出去放松放松。
如萋沉思,轻蹙眉头,忽地散开,司东没察觉她的神色有些沉重。
如萋开口道,“我想上午看会儿书,下午我们骑单车去山上,就是你上次我无意看到的照片里那座山,好不好?”轻柔细腻的话语情绪依旧,司东凝视着她,眸里宠溺消失,含探视窥测之意,她含笑回望,他转开眼眸,如萋轻勾嘴角,似苦笑。
照片有些旧了,摩擦得厉害,应常被细看,这是如萋无意收拾东西翻到的,男男女女,风华正茂,相拥着站在山崖边,笑得开怀,司东那时身形已挺拔伟岸,站在中间,旁边的女孩身材高挑,一头短发,穿着干净休闲,模糊地看不清面容,但可以感受到她青春面庞上洋溢着由心而发的快乐。
那时的司东是张扬夺目的,散发着少年的色彩与光芒,不像现在的他,沉默时总有淡淡忧郁笼罩着他,尽管他隐藏的很好,可似有似无的伤感失神瞒不过如此在乎他的她。
她想走入他的灰色空间,抚慰他的忧伤,填补他心中的缺口。
他的曾近,他不曾提过,那个她,也未在他的只言片语中出现过,可时时刻刻放在如萋心上,今日,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推动她说出了口。
此刻,看着司东沉寂的眼神,如萋忐忑不安。
良久,良久,一分钟不到,她却在后悔、自责、担忧中徘徊了好几圈。
“好。”他温柔地摩挲着她的黑发。
贴近他胸膛的她笑了,浅若白雪。
收拾好,下楼吃早饭。
林浔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司柔一脸高兴地坐在旁边自说自话,见着如萋和司东下楼,司柔欢乐地上前拉着如萋的手,“如萋,我们今天一起去郊游吧!”她的声音如夜莺般清脆。
当司柔的“如萋”二字出口时,林浔就忘了指尖该触摸哪个键了。
“司柔,我……我有安排了,不好意思。”略带抱歉的语气,她有她的无奈,她时间不多了,想珍藏这份美丽时光。
“司柔,你和林浔去玩吧,如萋还要学习。”司东上前替如萋解围。
司柔悻悻然,知道自己老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将求救的目光转向林浔。
无奈,那人根本不搭理她。
独坐一旁,拽酷地低着头。
如萋埋头喝粥,一勺一勺,机械般放入嘴中,平日的香甜可口顿时全没了,因为感觉到有目光直直射向她,屏气,抬头,客厅中的林浔方位正面向她,慵懒地闭着目,神色泰然。
“怎么了?不合胃口?”司东问道。
“没有,很好吃。”如萋收回目光。
早饭后,如萋回房学习,司东他们约好朋友去球场打球,司柔也跟着去观战了。
时钟滴滴答答,窗外已阳光漫天,风吹树叶飒飒响,蝉鸣更显宁静。
如萋将细发束于脑后,认真地做着作业。
门口有响动,如萋想着可能是司东回来看她,挽起嘴角回头,笑容僵滞。
“怎么是你?”
“就是我”他的语气总是那么自大、霸道。
“你为何不敲门?”她尽量礼貌道。
“我敲了,你没回应。”说着,环顾一眼她的卧室,干净整洁,粗略一看,是女孩子的卧室,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秘密,独属女孩的秘密,成长的痕迹,女孩的心思,专属的小玩偶,没有,都没有,中规中矩,除却大量的书籍和高档的家具,就像个高级酒店。
如萋看他一步步堂而皇之带着审视的目光进入她的私密空间,她不悦且不自在。
“你找我有什么事?”如萋走到他身前,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没事,看看你。”他顺势拐弯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如萋直直立在他面前,俯视他,语气强硬,“请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
他翘起腿,悠闲自得,“没听说过司家还有哪儿不欢迎我?”
如萋垂头,正对他狡黠面孔,她偏头说道,“我的房间没什么好玩的,你去别处吧。”
“可我就爱看你。”吊儿郎当的语气,像个痞子。
“你……”
她生气的时候两颊微红,眉头轻蹙,爱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柔弱。
“既然你爱呆在这儿,我走行吗。”如萋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林浔站起身,一手拉住如萋手臂转过身,他低声道,“为什么每次我同你讲不了几句话你就要走?我们不能心平气和说说话吗?”
如萋气极,愤愤道,“不能,我们本不是同路人,为什么要牵扯在一起。”
“那谁是你的同路人,这偌大司家,恐怕只有司东了。”她冷淡寡清,一心只扑在司东身上。
如萋甩开他的手臂,冷冷道,“反正不是你,不知我哪儿惹到你了,我道歉,请你以后不要这样。”
林浔轻笑一声,“既然知道惹到我了,何不对我温柔些?”你让我摇摆不定,就有义务安定我的心。
她妥协,可他不领情,如萋怒瞪着他,“算了,和你没法好好说,你出去。”
“我也该走了。”借着休息名义回来看她,人看了,也该走了。
林浔倏的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没等她的手打来,就收回手潇洒走了。
愤怒,林浔成功让如萋感受到了。
后来,许多不如意的事接踵而至,他苦笑,穷尽心思,竟没得到过她一个笑容。
从他们打完球回来,至吃完午饭,敏感的她察觉到那淡淡散落在空气中的注视。可她再也没有投以视线去查证。
尽管司柔再三地提议一起去玩,她依旧婉拒。
当她骑着单车和司东出门时,她感受到了那人冷淡的目光,她置之不理。有些人是招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