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怎么这么主动?”司东略带惶恐地问道,怕不小心打碎了这一幸福玻璃球。
“你不高兴吗?”如萋轻声****。
“我高兴死了!比我们第一次接吻还高兴,这是真的吗?”司东笑意满满,像个欢乐的孩子开心道。
如萋在这段感情一直处于被动地位,有时他也会纠结,她究竟是喜欢他还是依赖他呢?尽管两者的结局都是同他在一起,可在面对爱情时,人往往是愈来愈贪心,爱一个人,想得到她,想得到她的心,想她心里只有他,想同她白头偕老。
“当然是真的,你开心我就开心。”如萋莞尔,面色平静。
这应是她目前能做出的抉择中伤害性最小的一个吧,他开心,他早日脱身,她摆脱两难抉择。
司东激动地拥如萋入怀。
热闹声又起。
有人说,爱喝酒之人内心住了一位孤寂的老人,有人说,喝酒时心里必然是苦的,还有人说,妄图借酒消愁的人往往愁上加愁,依赖上这种片刻的情绪发泄。
从前,他冷笑而过,此刻,他有些信了。
酒杯流动的是他解愁的愁,倒映的是他含泪的眸。
“你们是真的?”冷冷的刺耳的女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陈丽,你这是干什么?”金迪坐在她身旁,拉她衣袖。
陈丽倏的站起身,眸子看向司东,激动道,“司东,你说,你俩是不是真的?”
司东颔首,从容道,“是的,我和如萋在一起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陈丽冷笑,姣好的面庞刹时黯淡无光,语言尖酸,“我有什么问题?我当然没问题了,我有什么资格谈论你的感情呢,可你忘了****吗?啊?”
“我不知****与我的感情有何干系?”司东冷淡回应,不悦姿态显露。
“呵……好一句没干系,他独身在外国四年,连春节也不回家,亲友分离,你敢说和你没丝毫关系?”陈丽冷笑道,面容扭曲。
“当年,你和萧兰联合将他逼走,如今你又喜欢上别人,敢情我们****就当了你们爱情的炮灰了。”
司东蹙了蹙眉,未开口,金迪就忍不住道,“陈丽,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感情本是别人两个人之间的事,你插什么手呢。”
陈丽转眸看向他,怒道,“所以说,你闭嘴。”
金迪气不打一出来,摸了摸头,“哎,我说,今个儿是你自己要来的,结果把我们的聚会搞成这样,你还让我闭嘴,要不要脸啊?”
“关你什么事,闭嘴。”陈丽横眉怒斥道。
“这儿女人,说话怎么不讲道理呢。”金迪吼道。
冯正拉了拉金迪,“你喝高了吧,他(她)们的事,你还是不要瞎搀和。”
萧兰,如萋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司家家,司东的朋友,都熟知,唯有她,知之甚少。
司东轻握住如萋的手,淡淡道,“难道就因为****喜欢萧兰,而我与萧兰在一起过,所以说,我就不能喜欢别人了?,你说,合理吗?”冷冽夹冰的寒光向陈丽射去。
如萋的身子打了个冷颤,喜欢别人?一起过?
“就因为当初你和萧兰的事闹得满城皆知,我们****才会做成人之美出国留学,早知你们的爱情如此脆弱,****说什么也不会退让的,现在萧兰才离开几年啊,你又和别人在一起了,早知道这样,我们****也不会放弃。”陈丽愤愤道。
金迪退了一把冯正,忿忿道,“我实在是忍不了了,你丫的实在是太会吹牛了,什么成人之美?我那个呸,是你那宝贝弟弟自个儿追求萧兰,场面、动静之大,弄得人尽皆知,后来被拒,面子过不去,就躲国外去了。”
“你……”陈丽正准备反驳,司东打断她的话,直直看向陈丽,黑瞳幽深复杂。
“毋须多说了,今日我将话挑明白,我和如萋在一起,是我们俩的事,与任何人都没关系,也轮不到他人说,你的诸多想法和委屈,请去门外诉说。”疏远的话语,清淡带寒的调子。
金迪几个知道,司东能说这么多话,是在愤怒的边缘了。
“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冯正好心提醒她住口离开。
泪水缓缓从陈丽眼中漫出来,含冤地注视司东,“你真的喜欢她吗?萧兰没走几年,你就喜欢别人了,你怎么能轻易喜欢上别人呢?”
哎呀,众人低叹一声,为这女人智商感叹,在现任女友面前谈论前女友,不是找抽吗?惹怒司东,她在S市可没法混了。
如萋装作漠不关心喝着牛奶,动作机械僵硬,掌心泛冷汗。
司东紧握住她另一只手,似无回答之意。
别人也不好多嘴回答什么。
“你问这话,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司东吗?”一直被众人忽视一位醉晕了的林浔忽地抬头冒出这番话来,说完又倒头睡下。
瞬间,饭桌下众人的心思乱成一锅粥,陈丽擦干眼泪,脸颊胀红,又急又怒,细汗直冒,吼道“你胡说什么?”
看她这副模样,不是真的也被当作真的了吧。
金迪坏笑道,“还以为是为自个儿弟弟打抱不平呢,原来是自己私心作遂,见不得别人好啊。”
“恩恩,就是,坏女人呐。”冯正也跟风讽道。
陈丽面露窘迫,狼狈地拿着包夺门而出。
金迪和冯正拍手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与他们的热闹相对比,如萋和司东沉默着,无言以对。
她的手指即使被他紧攥着,也冰冰凉凉的。
她埋首夹菜吃饭,尽管肚子胀胀的,她还是一个劲儿往嘴里送饭,可以不用直面此时的尴尬。
“你今日吃得够多了,吃饱了就别吃了。”司东拿过她的筷子,放在一旁,温和道。
如萋拿过牛奶,喝了一大口,柔声道,“不知怎么的,今晚感觉格外饿。”
司东宠溺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含笑道,“不高兴了?嘟着个小嘴。”
如萋轻轻打开他的手,挂着清浅如风的笑意,“没有,你们的事,我不懂,也不好参与。”
“那些事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值得提的必要。”他淡淡地说道,好像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如萋望向司东,摇曳的灯光反射在她的明眸里,如水荡漾开来,她张开了口,却又住了嘴。
如他所说,一切都过去了,那些事,她未曾参与开始,又何必非问个究竟。
可司东,萧兰两字,已扎根在我心底了,是不是冒出刺来伤我,刺疼我的心。
如萋的面色如水,如窗外的弯月将满腹心事都留在光亮背面。
爱到深处是不忍。
她不忍往前走去,不忍他伤痛,不忍自己了断此刻欢愉。
“我先走了。”一直默不作声,被人遗忘在角落里酣睡之人,猛地站起来,留下一句话后,东倒西歪地往门口走去。
“金迪!你去送送林浔,他喝醉了,别出什么事。”司东开口对金迪说。
“好勒。我去瞧瞧,他人今儿是怎么了,明明一开心日子,偏偏在那矫情。”说着,拿着外套起身离开了。
林浔晕乎乎的大脑里残存的最后一副画面是他(她)们情到浓时、深切相拥的场景,喝醉了,感情战胜理智,无奈且无措,辛酸带着苦味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他的心。
夜深了,凛冽寒风狠狠刮着他的脸。
灯红酒绿的街头,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出口。
“林浔,来,我送你回家。”金迪一手拉着林浔的胳膊阻止他乱动,一手掏出手机呼叫司机。
“你这人是怎么了?平日多潇洒,失恋了?”金迪打趣道,林浔是他们几个中最沉默、心思情绪隐藏最深的一个,兄弟这么多年,鲜少见他发怒或是狂喜,更别说憔悴失意不像个人样。
“为什么?我……该怎么办?”醉意侵袭着他的大脑,北风呼呼的,吹乱一地伤悲。
“什么为什么?”闹夜嘈杂,何况此处正是街中心,纸醉金迷的,呐喊声、车水声、狂欢声混在一起,金迪只听得到他断断续续一个劲儿问‘为什么’。
他的耳朵贴近他的嘴边。
“她和……他……在一起了,我该怎么办。”林浔嘟囔着。
果真失恋了。
“她是谁?”金迪问道,想知道能让堂堂冷酷一哥失态的究竟是何方西施。
“呕。”林浔倏的弯腰吐了一地,肝肠搅在一起,拉扯着胃。
金迪无可幸免地遭殃了,一身狼狈还带着酸味。
金迪送林浔回自己在外住的小公寓休息,自己洗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沉重地替他关灯锁门,
再回去时大家都吃完了饭,嗨翻天地在唱着歌,在这迷乱纷扰的夜晚,司东静静地抱着如萋坐在沙发角落里,灯光触及不到,阴影中两人亲密拥吻,低声絮语,耳鬓厮磨,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金迪走到点歌处,点了一首陈奕迅的十年,他也不知为何要点这首歌,歌词与他心境完全不符,可他现在心里压着一块巨大的沉沉的石头,想要将它排解出去。
大约一小时前,他扶林浔上床躺着,他喃喃说着话,这一次他听清楚了,他嘴里不断叫着‘如萋’‘如萋’。
细细碎碎的尖小石头砸向他心波,惊得他当场颤抖一下。
反复确认,知是‘如萋’二字没错。
他苦笑,真他妈想爆粗骂人,却又不知该把气往何处发泄,所有的不解、困惑都拨开云雾、真相分明。
为什么林浔今晚酗酒愁苦,不发一语。为什么他俩最近老有事忙,不爱出来玩。为什么司柔老爱给他打电话打发无聊。为什么餐桌上气氛如此诡异,不同往常。
他们是最好的哥们,比亲兄弟还亲,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啊。
因为司云栋公司问题,司东在上中学时,被绑架了,林浔同司东在一起,也被拉走了,两个还不到13岁的小朋友在空旷黑暗寂静阴森的郊外大仓库里相伴了整整空无天日的40个小时。
林浔因司东而遭受这次劫难,无怨无悔,左肩至今还有歹毒恐吓威胁时留下的伤疤,司东在危难时保护林浔安危,背上那条替他挨得刀伤未曾完全愈合。
他们的情谊外人无从插进,不可轻易丈量。
可如今,他们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子。
司东对她的呵护和宠溺显而易见,即使是萧兰也不曾得到过如此细致贴心的爱护。
可林浔的颓废和悲痛也让他——唯一的知情者感到纠结无奈。
他们都是他的兄弟,同疯狂,同潇洒,同受罚,同甘共苦的一生朋友啊。
曾近,沧海云山有他们的身影,天高海阔,他们驰骋飞扬,苍翠原野,驾马奔腾……
一曲十年,祭奠我们远远不止十年的兄弟情。
望这支歌罢,你能了断这份不可得的相思,没有结局的爱恋,我能忘了你的伤感。
我们继续做好兄弟。
那些不如意的事,能随时间消逝,回到往日时光,我们依旧单纯懵懂,开心大笑。
缓缓的前奏响起,舒缓幽慢的似是自语般的音律回响在房间每个角落。
昏黄的灯光随着他起伏汹涌的情感摆动着。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
数年后,物是人非,沧桑变幻,离愁别恨,浮世悲欢尽数上演。
娇艳鲜嫩的花朵在春末谢去,苍翠的绿树老去,风风雨雨,来来去去,几个轮回,何时罢休,泪啊、笑啊、痛啊、苦啊竟只能定格在此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