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黎陶终于有个处得不错的人了,早已滚回F城的原深海嚷嚷着要滚回湖城看黎陶,顺便观摩鉴定一下石信长本尊。等真正见上面,黎陶才领会到原深海说要“滚”过来见她的深层含义——两年不到,这厮居然已经胖成了一只小肉丸子,彼时,她考进了F城一家事业单位,虽然是雇员身份,也总算暂时安定下来,想来正应了那句老话“心宽体胖”。
黎陶跟原深海逛遍了当年常逛的大街小路。逛到下午的时候,石信长来了信息,让黎陶去他家里吃晚饭。黎陶跟原深海说:“你看这人怪不怪,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姐还没跟他正式确定关系呢,老急着去他家见父母。”
原深海撇撇嘴,“不理他,我们接着逛。”黎陶蓦然发现,跟自己合得来的几个姐妹都是“损人”,按物以类聚的规律来看,自己莫非也是“损人”一枚?
石信长见黎陶没回复,打了电话过来。
黎陶说:“朋友过来湖城了,我得陪着她。”
石信长将信将疑:“真的假的?你怎么那么抗拒来我家呀,每次都有借口。”
黎陶说:“我们认识才多久?想去就去,不想去你也勉强不了,难不成我还得骗你?”
石信长说:“你是不是认真要跟我交往?是的话认识下我家人有什么不好?”
黎陶无语了,“对不起,我要陪朋友。”说完挂了电话。
过一会,石信长发来信息:“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好想哭。”
“损人”原深海看到这条信息非但没半点同情心,还凉飕飕地来了句:“大男人为这点事想哭?好幼稚啊。”
五点多的时候,石信长让黎陶她们等他一起吃晚饭,“你们先去占位子,我洗了碗就出来。”
“出来陪女朋友吃饭还要先帮家里人洗好碗?这么孝顺。”听着原深海不置可否的语气,黎陶忽然想赌一下,今晚他要是能入得了原深海的“法眼”,就正式确定和他的关系。自己老大不小了,磨磨蹭蹭也不是个事儿。
天气开始冷了,大家不约而同都想吃火锅。黎陶和原深海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而石信长依旧不多话,只忙着往锅里添食材,忙着帮她们两个布菜。两个女人几乎不用伸筷子进锅,碗里就装得满满的了。中途石信长去洗手间时,黎陶问原深海:“怎么样?”
“称得上帅吧,我感觉我的前任长得很不错了,石信长比他还帅一些。”
“帅吗?我倒不觉得。”尽管黎陶承认这厮五官还算周正,但“帅”在黎陶的定义里,绝不仅仅是看五官,更重要的是心性成熟举止稳重,不知怎么,这样想的时候,黎陶又想起了卓辰风。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别再回头看你的青春了,再看下去,连青年都没有了。黎陶不由得甩了甩头,抬眼问原深海:“还有呢?”
“看样子还算老实体贴吧。他鼻梁挺高的,正所谓‘贵气看眼,财富看鼻’,以后应该挺有钱吧。”
“是吗?他现在可是穷光蛋一枚哦。”黎陶乐了。当时黎陶已经知道,石信长不属于宇通总部,而只在其旗下一家子公司里做销售,这子公司效益一般,石信长收入自然也十分有限。不过,这“损人”的狗嘴里居然也能吐出象牙来,本次审核算是通过了。
饭后一起看电影,葛优的《非诚勿扰2》。剧中老男人秦奋屡次向空姐笑笑示好未果,将近尾声时使出了一句充满人生哲理的杀手锏:“婚姻怎么选都是错的,长久的婚姻就是将错就错。”
石信长忽然探过头来,附在黎陶耳边说:“听到了没?‘婚姻怎么选都是错的,长久的婚姻就是将错就错’!”黎陶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心有所动。
石信长犹豫了一下,一只手探过来,轻轻覆在黎陶的手上。往常他想牵手时,黎陶总会不自觉地甩开,内心的不确定感总让人犹豫不决。但这次,黎陶没有再抗拒。石信长见黎陶默许了,手上随即用了力,握得紧紧的,握了一会,干脆拉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握着。坐在黎陶另一侧的原深海眼尖地发现了这个小动作,窃笑一下溜到远一点的位置坐了。
“我奶奶和我妈想请你喝早茶,你就赏赏脸嘛。”隔天早晨,黎陶一睁开眼就见到石信长的短信。
黎陶郁闷加纳闷,“海海,你说他刚交女朋友就急着给家里人过目,是不是因为太听家里话了,要是他家人反对就趁早跟我歇火?”
原深海赞同道:“是有点奇怪。不过你不是也想尽快确定吗?去会会他家人也好。”
黎陶想了想回复石信长:“深海要在这里待几天呢,你就这么急?”
石信长复:“刚好我妈他们有时间嘛,就喝个早茶。”
原深海善解人意地拍拍黎陶肩膀:“既然决定交往了就去吧,我自己回学校看看。”
之前石信长说起过,他奶奶七八十岁的老人了,身体还很硬朗,性格也开朗,喜欢约朋友打麻将、唱K、喝茶,时不时还来个短途旅游。因了这样的描述,黎陶初时还以为石老太是个很时髦的老太,等见了面,发现也是普通打扮,头发花白,虽然笑容可掬,一双眼睛却透出精芒,而石妈妈贾少婉也是常见的中年妇女类型,身材肥大,还没开口就先“哈哈哈”地大笑三声,看起来十分爽朗。
黎陶发现,和家人一起时,石信长好像比往常还要沉默。
“黎陶,你今年几岁了?”寒暄几句后,茶水烧开,点心上桌。出于礼貌,黎陶主动站起来泡茶、斟茶。却不料老太太张口就来这么一句。
“哦,我82年的。”黎陶平静地回答。
“82年?那比信长小两岁,刚刚好。”老太太有点搞不清年份。
黎陶笑着纠正,“婆婆,不是小,是大了两岁呢。”
老太太疑惑:“82年不是属虎的吗?”
“属狗的!这都算不出来!”贾少婉插了一句嘴。
“哦,信长属鼠的,是大了。”老太太沉吟了一下,有点神色不明。
“你在单位都负责什么工作啊?”老太太的问话总是单刀直入,黎陶有种被提审的感觉。
皱皱眉,瞥了石信长一眼,见他默不作声地埋头吃点心,黎陶恼了,这可是他三请四请自己才来的,居然事先没跟家里人说清楚情况,现在也不吭声,存心让自己尴尬吗?
尽管心下不悦,黎陶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耐着性子回应石老太的每一个提问。一直到离场,石信长竟然都没出过声。这是神马情况?
出了酒店,陪着石老太他们走了一段。石老太忽然热情似火地挽起黎陶的胳膊说:“黎陶啊,我感觉我们挺有缘的,你别因为自己比信长年纪大就退缩,我告诉你,我们不介意!……”乱了套了,听语气怎么好像是他们在挑自己似的,现在谁在追谁啊?黎陶一阵无语。不过对于长年孤独漂泊的黎陶来说,石老太热情的举动倒是让黎陶心头一暖。
第二天,石信长又提出让黎陶去他家里吃饭。黎陶真是头大了,原深海人还在这呢,他这是要置自己于重色轻友的境地么?
毫不犹豫。拒绝。
下午的时候,石信长打电话让黎陶出宿舍小区门口,说家里中午煲了汤拿过来给她喝。黎陶汲着一双拖鞋,施施然到门口一看,乖乖,这石信长把他老爸石守仁都带过来了!
只见石守仁从车里钻出来,捧着一个保温壶递给黎陶说:“黎陶,今天这个汤挺滋补的,你一个人住难得煮点像样的,就顺道带点过来给你,趁热喝吧。”
没有华丽语言,没有惊天举动,只一个瞬间,黎陶就这么活生生地被感动了。相对于这份温情,昨天喝早茶的那点不愉快便似乎微不足道了。
看着这壶汤,原深海也是满满的欣慰。临走前,她留了封短信给黎陶。信是这样写的:“真为你高兴。或许我们都是同一种人,因为成长的环境卑微,在内心里我们总觉得被轻视被漠视是正常的,有人疼有人爱反而变得忐忑不安。幸福来敲门了,别想那么多,勇敢地去拥抱属于你的温暖和幸福吧。”
黎陶揉了揉眼睛,撇了撇嘴,谁说自己忐忑了?这煽情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