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今,子今。”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子今吃力地睁开朦胧而无力的双眼,是父母,他们怎么来了?身旁的母亲是在哭泣吗?
“儿子,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母亲一边擦着泪一边说。父亲扶着子今坐起来喝了一杯水,子今抬头看,他两鬓的白发似乎又添了几多。子今看到自己身上斑马一样的条纹病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医院里。右臂好疼,还有腹部,子今忍不住龇嘴。看着自己包扎的右臂,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子今醒了吗?”舒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匆忙的跑进来,撞到床边,子今感到地震般的抖动,地震波从脚边传遍全身,山摇地动的效果,这震感强烈,约为7级。“子今!”看着子今睁开的双眼,舒予跑到他面前,跪在床前。“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了,我好担心你啊!”舒予带着哭腔说着,子今笑着对她轻轻的眨眨眼,算是对她的回复。
“子今,我去给你拿鸡汤。”母亲说着。父亲说去找医生,和母亲一起离开了病房,房间里现在就剩下子今和舒予。
“蛋糕呢?”子今轻声说着,话语里透露着身体极度的虚弱。
“哪还管什么蛋糕啊!我只要知道你没事就好。不过,项链倒是让警察给找回来了。”舒予低下头,摸了摸颈间项链上的心形坠子。
“真漂亮。”子今泛白而干燥的嘴唇笑了。
“嗯,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怎么又哭了。”子今摸着舒予的手说。他最不想见到女孩子流泪了,尤其是舒予的眼泪。
“没哭。”舒予擦了擦眼,“对了,子今,你知道吗?那个歹徒原来是个惯犯,之前抢盗了银世大厦里好多东西,商家报案了好几个月也没抓到。”
“是吗?多亏了我这个英勇无畏的大英雄,这次终于抓住了呢!哈哈哈。”子今爽朗的小声在病房里响起,舒予也跟着笑起来。
咚咚咚,病房的门响了。父亲和一位医生进来了。医生走过来检查子今的身体。“已经没有危险了,腹部只是些皮肉伤,不伤及内脏,之前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伤口还要过些时日才能康复,可能,会留疤,最好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医生走出去了,父亲追了上去,“医生,还有一件事……”子今不解地看着父亲和医生的背影,微微蹙眉,转过头看看身旁的舒予,想从她这里知道些信息。舒予正满怀关切地看着他,眼睛连眨也不舍得眨一下,似乎并未留意到这一点细节。
“来,子今,喝鸡汤。”母亲回来了,给子今盛了一碗鸡汤。子今喝着鸡汤,虽然身体感到很不适,但心里却觉得无比的欣慰与幸福。慈爱的父母和钟爱的女生都在自己身边,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吗?
子今在医院住了几天,母亲每天都给子今送鸡汤。舒予每天下课了准会马上赶来医院,说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笑声一次次在病房响起。子今觉得这两天身体好多了,虽然伤口的疼痛还不时发作,但是已经可以在别人的帮助下慢慢下床走动了。
这天医生又来检查了。检查完,父亲又跟去了门外,然后面色沉重的回来了。“儿子,下午,我们得去看一个人。”
“他怎么样了?”母亲问。
“哎……”父亲沉重的叹息,“我们出去说,让子今安静的睡会午觉。”
下午,父母带着子今来到了……殡仪馆。子今吃惊地望着表情沉重的父亲,再看看身边低头的母亲。
“儿子,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情景?”父亲问子今。
“嗯,记得。”子今点点头,“我去抢项链,歹徒先刺了我的手臂,又刺了我的腹部。”
“后来呢?”父亲继续问。
“后来我受伤了,失血过多,有些神志不清。我隐约记得他拿到架在我脖子上,要挟警察。再后来,有一个警察冲过来救我,然后我就被送上了救护车。我真应该去谢谢那位警官。”
“来吧,儿子。”父亲说着,领着子今走了进去。走进灵堂,两边是两列花圈,子今看到花圈上的字:罗云绅同志永垂不朽!正前方墙上一朵大白花的下面是一位穿着军装带着军帽,表情严肃的军官的照片。眉清目秀,庄严的表情让人肃然起敬。旁边有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默默的站在旁边,都低低的垂下了头。正前方跪着的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孝服,面无表情地看着墙上的照片。沉寂,静默,只有哀乐在低声想起。
“儿子,我们一起来磕头。”父亲首先跪了下去。母亲扶着子今在遗像前跪下,子今看着黑白遗像,觉得这面容很熟悉,像是见过的。在哪里呢?子今脑子忽然浮现出那日打斗的时候警长的脸。
“罗先生,谢谢您在紧急关头救了我的孩子。我们一家会永远记得您,您放心,您的女儿,我们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把她养育成人。”父亲宣誓般的说着。子今听了只觉得心里一阵酸痛,止不住的哭了。父亲轻轻拍他的背也制止不住,他一边哭一边磕头,心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日应对,如何弥补。母亲抱着旁边的小女孩抽泣着,可是小女孩不哭也不闹,就像木偶一样,只是痴痴地望着父亲的遗像。父亲去找人搬来做好的花圈,然后和警察们一起站在旁边。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对生命逝去的悲伤,子今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一直跪在遗像前,任凭父母怎么拉也拉不起来。直到晚上,灵堂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空荡荡的灵堂里就剩下子今和罗警长的女儿还跪在地上,还有子今的父母默默地守候在门口。
一片死寂。
夜深了,父母由于担心子今的伤势,强行把他带回医院,也把罗警长的女儿带了回去,在医院旁的酒店里住下。子今躺在病床上,彻夜难眠,只觉得内心仿佛有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自己,怎么也无法熄灭。遗像上的严肃表情,像烙印一样刻在心里,一闭眼,总是浮现于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