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宸阳宫。
所有官员都已到齐,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却迟迟不见沐子卿到来。
“文相,这……陛下为何还不来啊……”站在谢成徽后面的靖安候往前探了探身子,神色间透着一抹迫不及待。
“这我哪知道!本官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谢成徽站的笔直的身形一动不动,只转了转眼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明显是迁怒,安志铭乐颠颠的用余光瞟着谢成徽,这个老家伙显然还在为护国公一事而耿耿于怀呢。
昨天沐子卿单独留下安志铭,这般那般的说了一通,直把他说得老脸笑成一朵花,最后乐呵呵的离开了皇宫。
今天一早,刚来宸阳宫,就立刻一瞬不瞬的盯着谢成徽,越看越开心,越看越乐呵。
谢成徽这边呢,察觉到安志铭的眼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目不斜视的看着帝王的宝座,等着沐子卿到来。
安志铭见此,立刻抖抖袖子,从袖子中拿出来一个小本,一支笔,煞是认真的记录:谢成徽觊觎帝位已久!
写完,又乐颠颠的收起来。
可怜谢成徽,什么也不知道,就被沐子卿和安志铭联手坑了一把。
又过了半个时辰,沐子卿还没来,殿中的议论声渐渐的大了起来,也越来越无所顾忌,肆意妄为的讨论着帝王的不是。
站在最前面的墨沉渊眉间微蹙,墨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小皇帝,架子倒是大的很!
一拂袖,正要转身离开,殿外却非常及时得传来通传太监尖利的声音:“陛下驾到!”
殿内所有的声音一瞬间消失无踪,众人也都立刻站直了身子,仿佛刚才吵闹的不是他们。
墨沉渊凤眸微眯,冷冷的盯着从殿外缓缓走进来的身影。
跟着他久了的人都明白,他的脸上几乎没有过表情,只有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时刻表达着他的情绪,即使是这样,也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露出除了“冷漠”以外的情绪。
而现在,墨沉渊冷着一张脸,眼神更是如刀子般的扫向沐子卿,这说明他已经非常生气,若不是顾忌着她的身份,早就过去一把捏死她了。
沐子卿对墨沉渊的目光恍若未闻,一袭绛紫色帝服加身,像极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妖精,衣服上精美繁复的花纹显示了绣娘绣工的出众,却也无可避免的沦为她的陪衬。
小小的身影逆光从门口不急不缓的走进来,邪魅妖娆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墨色的眸中平淡如水,直视着前方,仿佛这世间无一人能入了她的眼。
自她走进来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那一抹小小的身影,看似平静淡漠,通身却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独属于她一人的,强大威压。
众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半点声音,甚至忘了跪下行礼。
沐子卿踏上宝座,衣袖一拂,落座于上。
墨眸在大殿中扫视了一圈,随即平静的开口:“刚才不是很热闹吗,继续啊。”
哪里有人敢说话,她的眼神,她的话语,似乎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却让众人觉得像一块巨石压在自己身上,喘不过气来。
“兵部尚书嫌弃朕来的太晚?厉王觉得朕开早朝多此一举?恭王斥责朕架子太大?”
“嗤……”沐子卿嗤笑一声,“怎么,朕身为一国之王,不能摆架子?还是说,你们金贵得连帝王都等不得?”
“似乎还有人觉得朕不配做这个帝王?”
“那你们觉得谁更合适呢?”
沐子卿斜身靠在宝座上,一手支着头,一脸真诚的询问着,似乎如果有人说出更适合帝位的人,她就立刻让位一般。
然而,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钢刀,架在众人脖子上,一个不慎,便人头落地。
墨沉渊眯着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明显,沐子卿在外面听了很久了。
真是,有意思……
“怎么了?为何都不说话?”沐子卿露出疑惑的表情,掩下了墨眸深处一闪而逝的冷意。
“陛下,臣等并无不敬之意,只因陛下昨日便言明今日开早朝,却迟了一个时辰,臣等疑惑,未免过于激动,请陛下恕罪!”厉王,沐子卿的大哥,沐天成。
沐子卿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恭王,沐天佑。
“二哥,你觉得呢?”轻轻柔柔的声音让人觉得她似乎还是三个月前的沐子卿,温文尔雅,柔和似水。
沐天佑,皱了眉,对着她抱拳,恭敬的回话:“臣不敢妄议陛下!”
“是不敢,还是不屑呢?”沐子卿笑了,大大的凤眸笑弯成月牙,艳华无双的脸上笑意满满。
这两个,可真是她的好哥哥,说过的话就跟放屁一样,抱着侥幸心理一个直接把错推在她身上,另一个,竟然不屑与她说话。
“臣惶恐!”沐天佑对着她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连跪下请罪也不曾,丝毫没有惶恐之意,很明显的将她当成了摆设。
“砰!”茶盏碎了。
沐子卿面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微垂的右手上,一滴一滴的茶水缓缓滑落,昭告着众人它就是摔碎茶盏的罪魁祸首。
这只茶盏是赵忠义翻遍了整个宝库,找到的最精美的一只,只为了帝王的一次早朝。
而现在,被沐子卿亲手摔碎。
她有生以来,从未觉得如此愤怒。
沐天佑和沐天成同时皱了皱眉,对沐子卿的举动感到很不满。
“怎么,不爽了?刚才肆无忌惮的讨论着朕的不是的时候,可有想过你们是臣,而朕,是君!”
“你们有什么资格肆意讨论朕的不是?莫说朕晚来了一个时辰,就是朕今天不来,没有朕的口谕,你们也得老老实实的给朕在这里站上一天!”
“在朕面前,你们没有说不的权利!”
沾着茶水的右手,狠狠地拍在扶手上,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拍,却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恭王,厉王,”沐子卿眯着眸子,不加掩饰的威压排山倒海的冲向二人,“无论你们是不是我的兄长,在我这里,你们都只是众多大臣中不起眼的两个而已。先帝可以立你们为王,朕同样也可以废了你们!”
“陛下!”恭王大吼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不服,“臣……”
“住口!”沐子卿泛着冷意的眸光扫了过去,“朕准你说话了吗?”
“不要以为你们方才讨论的话朕没有听到,朕在殿外听的清清楚楚,有多少人,哪些人对朕不恭,朕心里一清二楚。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最好都夹着尾巴做人,否则……”
沐子卿呲出一口白牙,笑的噬血狂妄。
“先帝去后,朕就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沐子卿了,如果还有人质疑朕的能力,大可试试后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