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眼光犀利,那人确实是他。”张毓秀笑着低下了头,双手玩弄着手帕。
水浅辰注意到她的脸上隐隐有羞红色,心下了然,当即不再多问。
不过她可听说,这位李子傲李公子,和刘员外的独女刘柳走的很近呢。
“我记得令尊张刺史曾经出任江陵的知府,恰好我想托令尊办点事,不如一道?”
张毓秀忙不迭的点点头,刚才那人的模样实在是太令人害怕了,她可不敢一个人回去。
张毓秀重新戴上纱帽,将钱袋子在袖中藏好之后出了镜花水月。
刚出门,张毓秀就觉得身后似乎有两道不善的目光,秀眉微蹙之下加快了脚步。
原来那中年男子竟还没有走,还在门口等着她,一看人出来之后,接着就跟了上去。
冷不丁后面传来一声:“这位老爷好生面熟,可是在哪里见过?”
中年男子和张毓秀同时回头,水浅辰正站在镜花水月门口冷冷的看着,目光之冷冽恰如寒冰。
中年男子一个哆嗦,然后笑哈哈道:“卫楼主定是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说着,赶紧叫着身后的家丁离开。
水浅辰手边拿起一把纸伞,缓缓走到张毓秀身边,淡然自若道:“张小姐,走吧。”
今日的日头有些晒,打起伞并不稀奇。
刺史府离镜花水月并不是很远,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楼主稍候,我问问爹爹是否在家?”
张毓秀说完,便先进了家门,问门口的两个小厮:“爹爹办公可回来了?”
“回小姐,大人有公事出了远门。两日后回来。”
张毓秀回过头,正打算和水浅辰说,但是水浅辰却先她一步道:“既然令尊不在,那就日后再叨扰吧。告辞。”
“楼主慢走。”张毓秀愣愣的福了个身,看着水浅辰执伞步步生莲般的离开。
这么远的距离,她是怎么听到的?
水浅辰执着伞走在街市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似乎和她一点关联都没有,她甚至连眼神都不曾变换一下。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人不食人间烟火吧。
若果真如此,这个人一定是水浅辰,因为她真的和这个世界太格格不入了。
楼中只有江沅一个人在忙活,竟也没有顾此失彼,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柜台上就没有人了。
“江沅,文翰文澜去采茶还没回来吗?”
水浅辰放下手中的纸伞,看着游走在诸多茶桌中的俊秀小哥,秀眉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悦。
江沅抬起头,笑了笑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江陵离姑苏不近,再有半天应该才能回来。楼主不必生气,我还忙的过来。”
水浅辰无奈的扶额,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月,你多领五钱银子。”
“这倒也不错,江小哥,忙活三天多了五钱银子,你可不亏啊。”
有茶客听到了,纷纷和江沅笑闹,看样子都是很熟的样子。
江沅也笑着说道:“自然不亏,我倒是乐意这样,将来好娶媳妇的钱。”
说罢,大伙都笑了,水浅辰也忍不住笑意,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回房看书去了。
这几天,她正在研究怎样把酒酿的更加香醇浓烈,只是还是欠点火候。
是日夜,水浅辰关了镜花水月的门正准备回家,忽然有两个黑影闪过。
水浅辰装作在看门有没有坏的样子,又重新打开门从里面将门关上了。
她小心翼翼的上了楼,回到自己平日里休息的房间,装作要休息了。
那两道黑影竟然从外面的阳台上跳了进来,手中寒光闪过,是两把银光闪闪的利剑。
似乎是在找人,一间一间的推开看,由于隔音太好,水浅辰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到了哪间房?
门忽然开了个缝,接着一个黑色的影子轻轻地推开门,踮着脚走了进来。
床上鼓鼓的,应该是睡着了吧?
黑影利落的刺了过去,剑下传来异样的声音,并不像是铁器刺穿肉体的声音。
黑影觉得不对劲,便掀开去看,原来里面只有两个枕头,刚才那一剑正是扎在了枕头上。
本能的觉得有诈,黑影连忙叫上另一个同伴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很久,水浅辰才缓缓地从床的里面坐起来,然后下床看着两个黑影最后离开的方向。
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吗?
那要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敢从我手里抢东西?
当晚,水浅辰没有回自己的宅院而是在镜花水月睡下了,因为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当晚水浅辰睡得有些不安宁。
次日的清早,水浅辰精神恹恹的起床时,江沅早就来了把门打开准备迎客了。
“楼主,你昨晚没回家吗?”
闻言,水浅辰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冷,手指放在栏杆上无意识的敲击:“昨夜,有两个黑衣人潜入。”
江沅擦桌子的动作突然顿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慎之又慎的庄重:“那是否需要通知府中?”
“这倒不用,只是最近几日要小心一些。”水浅辰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搓了搓纤纤十指:“万一,他们把我刚酿好的酒偷了去,我就让你赔。”
江沅哭笑不得的一拱手道:“是,江沅一定好好看好您的酒。”
水浅辰满意的点点头,下楼准备回家换身衣服梳洗一下,好在现在还早应该不会有人注意的。
“楼主,我给你带了福满楼的粥,你记得喝。”江沅把东西放在柜台上,然后就去翻阅账簿了。
“多谢。”水浅辰遥遥摆了摆手,身影就从门前消失了。
水浅辰的宅院就在镜花水月东边的小巷子中,看上去不算大,但是胜在温暖,不像老宅那般的冰冷空旷。
水浅辰轻轻地推开院门,眼前一棵青葱翠绿的梧桐树映入眼底,因为时常打理所以看上去十分茂盛。
树下围绕了一圈圈的花草,若是用砖石围起来倒像是个小花园。
今日,水浅辰实在是没有心思去侍弄这些花草,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沐浴换衣。
水浅辰想来对日常起居要求很高,她的房间自然也不会差,精致的梳妆台镶着菱花铜镜,雕着古朴花纹的碧纱窗,挂着水蓝色薄纱的檀香木大床,还有书案,案上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
最吸引目光的恐怕是临窗而置,摆在架子上的那支净白无暇的玉萧,上面什么纹饰都没有,只是点缀了一个湛蓝色的流苏花穗。
其实,这座院子看着很普通,内里却是大有玄机。
比如说水浅辰院门上的那把锁,出自天下第一机关大师顾尔琛之手,不用钥匙,只需要记住步骤便能开锁。
而且周遭围墙高不可攀,寻常的练武之人根本不可能凭轻功跃上,况且这围墙用的乃是大理石。
还有,她的门用的木料是水沉木,质地坚硬无比,价格更是高昂。
这所宅院少说也得价值百万两,也足可见水浅辰家族的富可敌国。
美人面对着铜镜梳好发髻,转来转去的对着铜镜打量着身上的衣服。
末了,觉得这一身宽袖的月白衣还不错,满意的点点头,戴上面具离开宅院。
江沅这小伙计倒是不错,知道给她买粥。比文氏那两兄弟好多了,采个茶都去了三天才回来。
“你们两个路上可是遇到什么变故?怎的回来的这般晚?”
文翰放下手中的抹布,悄悄走过来,小声道:“这次的路程确实有些不顺,路上遇见个讨债的。”
闻言,水浅辰的目光便将文翰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没伤着。然后又看文澜,文澜仍旧是淡漠的一桌一桌的摆放着茶具,丝毫没有异样。
见兄弟二人都没受伤,这才问道:“讨谁的债?谁讨债?竟连累你们延误归程?”
文翰被水浅辰的反应感动了一番,神色更加恭敬:“是李家的独子李少爷。他押送镖队和我们顺路,回来之时碰上赌局的人跟他要债,他向我们求助,这才回来的晚了。”
水浅辰秀眉微蹙,细白的手指点在账簿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叫文澜与我同去一趟刺史府,还有以后少同李家接触。”
“小的明白。”文翰不明原因,只以为是水浅辰不喜欢和赌徒做生意故而有这般吩咐。
水浅辰看了看天色,想着这个时候张刺史应该在衙门处理公务,便打算去走一趟。
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去李家镖队将上次运茶的银两结清,省的日后忘记了。
“文澜,随我去刺史府。”水浅辰从柜台上拿了把杏黄色的油纸伞撑开,缓缓出了镜花水月,身后文澜紧跟着。
张刺史果然已经回来了,而且正在衙门处理事情,这件事情似乎还与镜花水月有关联。
听到捕快说镜花水月的楼主来了,张刺史的眼中闪过三分紧张,随即又压了下去,袖子一挥:“请进来。”
张刺史今年不过三十四五,面相亲善,看上去倒是沉稳的很,官架子不小却也不大。
除了张毓秀,他似乎还有个儿子,正是调皮的时候,很是活泼。
“久闻刺史美名,一直未曾前来拜见,还望刺史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