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既是错,善既是恶,毁灭既是创生……”
深渊之下,不知何处传来阴森恐怖的声音,就像进行着死灵之祭,如同地狱魔鬼的呼唤……
“嗷……”旷远的一声狼嗥,震彻了整个深渊之地。
百丈有余的深渊,一个身影疾驰而下,在石壁上游刃有余,是一只独眼的暗紫色苍狼——苍螭!
“滴……”
血腥的气味,如何能逃过苍螭灵敏的嗅觉,他从来都不会厌恶这种代表杀戮的气息!
苍螭竟然只身下落深渊,凌厉的目光搜视着四周,漆黑的深渊里连光线都消失殆尽……
“怎么会……”
苍螭寻着气味,看到了那如山的一堆血肉之躯,惨不忍睹!即便他是嗜杀成性的一只苍狼,也不由得心生惊悸……
“难道飞痕仍旧……”
苍螭看着眼前那一株株从血泊、尸身里长出的魔噬花,展开的暗红色花瓣,正散发着引诱生灵的步入亡灵之渊的迷魂幽香……
“爱亦是恨,死,亦是生!”
一点寒光划过!
“是谁!”苍螭猛地回过头来,他的视野,一瞬间就模糊了!脖子上随即出现了极细的伤口,滑落一滴鲜血……
生命的火焰熄灭掉,苍螭的眼神里只有永恒的空无,身子就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面那人……
那是个男子,黑色长发,一身黑衣,一只手纤细如同女子的一般,伸向了苍螭的面部。从他的衣袖里爬出来一只黑色鳞甲的细长条虫,泛着微弱绿光的眼睛甚是诡异!而后,在苍螭的身体上四处游走,钻进了他的裘袍,他的身体!
数尺长的怪虫狰狞地蠕动在他胸前,而后彻底消失,苍螭神情茫然,原本失去生机的躯体,竟然动了,像幽灵一样跟随在那人身后,皮肤逐渐浮出暗沉的鳞甲,而后又消失不见。
“死,亦是生……”
黑衣男子,腰上一把寒月宝剑,铭刻着象征圣朝皇室的——苍龙图腾!
男子深邃的瞳孔里,在漆黑的深渊中,散发着幽弱的蓝茫。他回视着苍螭,而后向着深处离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苍螭静止的身形,面部冰冷,他空洞的眼眸四下环视,呆滞无神。而后,紫色的毛发涌上全身,细细的暗鳞覆盖在皮肤上,双眼血红!
“吼……”苍螭竟发出了不同于狼嗥的吼声,而后身形疾闪,跃上了陡峭的岩壁,眨眼间就停在了深渊之上。
“族……”
那一名名苍狼族人,看着苍螭的背影,感觉到苍螭散发出从未有过的、让他们如此惧怕的气息!
苍螭回过头来,摄人的目光让他们还来不及反应,紫色狼人就接二连三的倒下了,除了疑惑,便是绝望……
“吼……”
遥远处,那阴冷的目光,诡异的笑容,离去的黑色身影……
苍螭、苍狼的一干族人,都成了枉死在深渊的牺牲品……
……
“皓羽,你告诉我,究竟在深渊中,你找到的是什么!”
飞梦面色惨白,远方阴沉的天空,让她莫名地担心着。
皓羽平静地坐在了书桌旁,他看着小鱼,在秋千上摇晃着,脸上快乐的笑容。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曾经留下的伤疤……
……
“羽儿,提笔要端,下笔要苍劲,你看,收笔的逆锋,是不是漂亮多了!”
木屋外透过的阳光,一点点洒落进窗棂……
一个天使般的女子,在书桌旁,教着自己的孩子习字。
“娘亲,哇……”少年约莫八九岁,看着那白色的宣纸上一个又一个出现的篆书字,面露喜悦。
“娘亲?”皓羽看着母亲出神了,竟把拿笔的手停在了那。
“嗯。”飞梦温柔地抚摸着皓羽的小头,面容温和地应声道。
“您的字真好看,和您一样……不,不过没有娘亲好看!”
“傻孩子……”飞梦看着皓羽稚嫩的笑脸,澄净的眼眸,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皓羽,这是你父亲教给母亲的。”飞梦起身,端详着书架上那一本本古籍,用手指触摸在上面,曾经发生的、有过的美好回忆……
“母亲,我今天读了《马可凤梨游记》(菠萝=凤梨),世界好大好大!”皓羽抱着母亲的腿,奶声奶气道。
“嗯嗯,等你长大了,母亲就可以放心地让你出去了!”飞梦放下手中的洒水壶,把皓羽抱了起来,摇啊摇……
“母亲,我想出去看看,世界有多么广阔!”
飞梦看着皓羽,他变得成熟了许多,少了往昔的稚嫩,多了像他的那份……
“不要走远了,听话!”飞梦围着围裙,收拾着家里的器具,清扫屋里的灰尘……
“苔藓,狗尾巴草,梳子草,蜗牛,蚱蜢,菜花蛇,毛毛虫,竹笋……”
一山不走,何以走天下!这里,幽寂的山谷,是皓羽探索的第一片神秘之地!
他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翻看着那一本图册,里面画着的植物、动物!他睁大着小眼,挨个寻找着……
“蜜蜂,蜻蜓,麻雀,布谷鸟,金龟子,螳螂,竹节虫,哇哇哇……”他顺着山坡往上走去,好像发现了什么!
“灵芝!”皓羽激动地快要哭了,凝视着那小小的、长在一截枯木上的一株灵芝。
“我不摘你,不要怕!我只是看一看!”皓羽贴在那灵芝上,看着一颗颗粉末状的孢子,用手捏了捏,尝了尝……
“好苦啊!”
“呸……呸。”
“啊……”皓羽刚要转身,突然惊叫起来!仔细一看,那株灵芝,竟然折断了……
“啊呜……”皓羽腿一软,像干了伤天害理的事一样,魂都被无常勾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皓羽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着,把那断掉的灵芝摆正,又断了。少年的双眸决堤,顺着面颊悬下了两条尼亚加拉大瀑布……
这下,他可急得不得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皓羽揉着红肿的双眼,瘫坐在地上,屁股都涂满了泥,他的良心深深地受到了谴责!
“万千神佛保佑,祝您早日投胎!”皓羽恭恭敬敬地跪拜着那个鼓起的小土包,一滴黏黏的鼻涕掉在了上面……
“对不起……”他又哭了,赶紧又抓了两把土盖在上面……
……
而后,他离开了,去到更幽深的树林里,看见了那密集的一片小草,亮绿色的……
“露珠,好漂亮!”他蹲在那一片三叶草前,有手指碰了碰那晶莹的露珠,就像宝石一样……
“听说,仙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就靠露珠来填饱肚子……”
皓羽起身,手里拿着一片叶,上面沾着一点晶莹,而后放进了嘴里……
“哈……”
“好甜啊!”皓羽一脸满足的神情。他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有点担心……
“皓羽,你在干嘛,快吃饭了!是不是掉茅坑里了?!”飞梦忙弄着晚饭,又催促着皓羽……
“不嘛,娘亲,我马上出来!”
“哎哟……小肚肚……”看吧,果然,小眼睛里泪都出来了……
他一手拉扯着小裤子,提了上来,准备出茅房时。
“咚……”
地上掉了一块石头出来,皓羽蹲下来,凝视着上面的图案——三个模糊的身影,两大一小。那一个,会是他的父亲吗……
一切沉寂在夜幕里,那个仰望星空的少年。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家。
……
“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在傍晚的风里,自由地奔跑着……
“如果能再快一点,我就能飞起来了!”脚下的小草被他压弯了腰身,那挥舞的手就像鸟儿振翅一样,可一个人,又怎么能飞起来呢?
“皓羽,慢一点……”飞梦跟在后面,和蔼地笑着。
“啊……”少年猛地跃起身来,结果两个踉跄,狗吃屎的动作,爬在了地上,糊了一脸的草泥……
“自由是怎样的呢?如果我能飞上天空,是不是就能找到答案!”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少年的心中,他的心里,也一直渴求着那样……
斜阳的辉光里,坐在树梢上的那个身影。
“羽儿,快回来吃饭啦!”
“知道了,娘亲!”在山谷里,回旋着的话语,消散在风中。
少年伸出手来,接过了那一缕清风,握在手里,以为留住了它。
“风,你就是自由,对吧!”
少年心里仿佛有一团炽热的火焰,血脉中蕴藏的力量。
“呼……”
少年纵身一跃,他……
“哈……”
风声停留在耳边,未曾散去,空中飘舞着的羽毛,他选择了自己追寻自由的路!
“风……”
“我要成为风……”
漆黑的身影,那天空中翱翔的苍鹰,追寻着自由,化为风的使者……
“皓羽……”
苍鹰低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那地上呼唤的女子,而后竟直上云霄!
飞梦仰望着天空中的皓羽,心里怅惘着,让他这样,究竟是好是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