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摊碎石堆几乎已经没有了城市的样子，建筑的轮廓在暗绿色的苔藓覆盖下变得很难辨认，就连眼下走的这条路也几乎和土地融为一体，只有零星的砖石凸显出来才让人发现这曾经也是一条整齐宽敞的道路。
原初之城，林王城。这个名字太让人遐想了，进入哭笑寺的时候，门上的那些壁画，新神山这三个字几乎算是明目张胆地表明了这里和神山的关系。这么想来，哭笑寺莫非是神山上的旧民流亡之后的居所吗？亦或是由流亡的神王建立的基地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原初之城这四个字可就算得上是意义重大了。而它又是用林王的名字命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末代神王很有可能是哭笑寺中十分重要的任务，如果大胆一点想，甚至有可能是哭笑寺的贤者也说不定。
只不过，为什么原初之城会变成眼下的这副样子？
基德走在我身前。死气初散，他这幅羸弱的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尽管我有渡去一些星灵帮他缓解，但他还是小口喘息着。
“尤莉安，关于神山你都知道些什么？”基德放慢了脚步，他似乎是有些话要和我说。
“我并不了解多少。”我想了想，还是隐藏了在记忆世界里的遭遇，“我对历史之类的东西不太关心，只知道是很久之前曾经存在过的一个国度。”
“神山存在于帝国之前。”基德瞥了我一眼，“是最初的人类庇护所。”
“你之前想得不错，哭笑寺和神山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哭笑寺出身于神山。”
我皱了皱眉。
奇怪，他刚刚亲口肯定了神山和哭笑寺之间的关系，几乎是肯定了我之前的猜想，然而昨天我在询问基德的时候，他还不愿意告知我真相，然而现在却又和我讲神山的过往。
我沉默着，然而基德毫不在意，他继续讲道：“神山也可以算作是帝国的前身，末代神王之后，神山并没有彻底灭亡，而是分成了两路。”
“一路追随先前离山的雾王，拥护她在遥远的北海重建了新神山；另一路则在破灭的神山上改头换面，名字叫做……帝国。”
帝国？！
我听到这两个字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神山是帝国的前身？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帝国的出现一直都是历史上最大的谜团，在帝国纪年之前根本就是一片空白，没有人知道帝国是谁缔造的，也没有人知道帝国纪年之前的任何事情，而基德漫不经心地讲的这些事情，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尤莉安，我知道你不相信。但等你以后见到其他神王，你可以亲口问他们。”基德接着说道，他语气微弱，声音沙哑。
见到神王？我下意识地说道：“神山都是不知道多少万年前的旧事了，怎么可能还有活着的神王？”
然而基德反问我：“不一定是见到活着的神王，死了的不是更好见吗？”
我愣住了，记忆世界里的那些神王，似乎都已经死去了。
基德玩味地笑了笑，“而且他们也不一定都死了。”
没有死？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就算是真正的神祇也不可能熬得过这数十万年的时光，帝国中的小孩子都是知道，没有任何神明是不朽的。如果神山是帝国的前身，那怎么可能会有神王在这数十万年之间一直存活，就算真的能够活下来，那他的神格肯定早就腐朽，他的神火也早已熄灭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不由自主地和基德拉开了距离，“你究竟是什么人？”
“别害怕，尤莉安。”他虚弱地咳了咳，“我知道你对我隐藏了很多事情。神山的存在早就被帝国掩埋了，如果你没有进入过最深层的记忆世界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神山、神王、古神，你对这些词汇想来都不陌生，这些都是你必须要知道的。”
“我没有……”
他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辩解。
“不用多说，你对我不必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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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我们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城市的最中心，这里和哭笑寺当中的其他城市都一样，坐落着一座无名钟，只不过相比于城市当中几乎烂成一堆的建筑而言，眼前的这座钟楼虽然破旧了一些，但仍然保持着相当高的完整度。
“走吧。跟我上来吧。”基德招了招手，自顾自地往上走了。
我跟在他身后，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基德今天十分地反常，以往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而今天却又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话，关键是，他今天说的每一句话不仅没有解开我心中的疑惑，反而将谜团变得更加复杂了。
哭笑寺是什么，神山又是什么，躲过了时间的神王们又有着什么样的计划，我不禁有些胆寒。
这么胡思乱想着，我跟着基德就已经走上了钟楼。
钟楼从外部看又高又瘦，但实际上走在里面并没有那么逼仄，反而却显得有些宽敞。钟楼的内部是一条螺旋的通道，通道一直向上。墙壁上有些水渍，在没有阳光的日子里，苔藓也渐渐蔓生在了角落。基德的脚步开始加快，明明只是个小孩子，但我在他身后竟然要暗暗发力才能够跟上他的速度。而他之前在外面的虚弱感也一扫而空，面色红润，声音清亮。
只不过这让我感觉有些不安，这座钟楼，隐隐地有些奇怪。
说起来可能有些神经质，也可能是因为【烬】的星灵让我对某些特质比较敏感，我行走在楼梯上，尽管周围是灰色的石壁，脚下是青色的阶梯，但感觉……它们好像都是活的。
走了并没有多久，但螺旋的阶梯已经到了尽头，明亮的日光打了进来，基德先一步踏出通道，而我紧随其后。
钟楼的顶断出乎意料，是一层宽阔的平台，放眼四周，云海涌动，金色的阳光渡在上方，宛若一池金汤。平台中心是一座金色的无名钟，在它旁边，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在交谈。
这钟楼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这两个人看见我们也惊了一下，双方纷纷后退半步保持警惕，唯有基德大笑着向他们走去。
“你运气真好，尤莉安。”他拍拍手，冲我笑道，“这不就碰见了一位活着的神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