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知道真相。”
我看着基德，一字一顿地将这句话说完。
从艾丽卡的事情开始之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天真，不论是帝都之中皇族莫名其妙的联姻，还是反叛组织彗星，亦或是这整个帝国，没有一样事情是我清清楚楚知晓来龙去脉的，我一直如同一只提线木偶般，浑浑噩噩地被看不见的手操控着。
我卷入的事件已经够多了，如果基德还打算对我隐瞒的话，我也没必要继续趟这淌回水。武器固然难得，但我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不是继续当一个被利用的傻瓜。
而且，那个光头男子给我的威胁实在是太过恐怖，为了自保我也必须知道些什么。
基德张了张嘴，他明显有些愣神。
“真相？你是说什么真相？去哭笑寺的吗？”
我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
“这有什么真相！我过去是有我自己的事情！雇主的隐私你也要打听吗？”他反过来凶起我来，“我也支付给你了报酬了！你不愿意的话，有大把的人愿意护卫我去！”
我仍然没有回话。他这是明显的虚张声势，这绝不是向他所说的那样，仅仅是一项简单的护卫任务，而且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和麦凯恩老爹有着密切的关系。
“你没必要装傻，基德。”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你仍然执意隐瞒的话，那我们的合作关系也就到此结束了。你只能摆脱麦凯恩老爹另请高明了。”
“尤莉安。”他低声喝道，“你以为真的这么好脱身吗？”
“也是我疏忽了，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哭笑寺外就直接动手。”基德话锋一转，他压了压手掌，重新跳上了箱子，和我等高，平视着我，“我曾经是哭笑寺中的一员。”
“你也是无面教派的中的一员吗？”我问他。
“不是无面教，是哭笑寺。”他摆了摆手，“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说了你也搞不明白。”
“那你就说我能够明白的。”我强硬地说道。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捡了颗石子，在墙壁上涂画着什么东西。
“先说一些你知道的东西，帝都里【无面】和【天平】两大教派你应该有所耳闻吧。其实如果你真的对他们比较感兴趣的话，可以发现，它们两者的教义十分相近，甚至有部分重叠。【无面】认为区别是造就不幸的根源，正是因为有种种不同，才会有人幸福有人苦难，所以想要消除苦难，就要消除分别，即千人一面，这是它最基本的教义。【天平】认为众生平等，生与死平等，乐与苦平等，世间万事万物皆无区别，永远都处于一盏平衡的天平之上，一头翘起定然就有一头坠下，但两者永远都处在同一平线上。”
基德指着他刚刚画出的一条水平线，继续说道：“区别，是两大教派之中都强调的东西，他们都认为世间万物都应当是毫无区别的。区别是罪恶，区别是所有矛盾的源头。只不过天平和无面两个教派对待区别的态度截然不同。无面是打算要从外消灭区别，从实体的外物入手。而天平则是从心的角度，要从内心消除区别的观念。所以无面又称为‘体宗’，天平又称为‘心宗’。”
“但不论是无面还是天平，都是出自哭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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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德敲打着墙面，他手中的石块在灰色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斑点。
“哭笑寺是无面派口中的说法，当然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认为哭笑寺不过是一个宗教教义中虚无缥缈的概念而已，就仿佛古代神话之中的神山。但实际上哭笑寺是真正的存在的，但它和一般神明的神殿不同，它并不是真实存在于我们世界之中的，如果硬要比喻的话，它有些类似于帝国中的边境。”
听到边境这个熟悉的词，我不禁又回想起曾经的第七边境星墓。
“那你为什么要去哭笑寺？”
“喂喂，尤莉安。”基德不满地嘟囔起来，“能不能别打断别人，我正要说这件事。”
“我出身于哭笑寺。自小我就生长在哭笑寺，但是在我七岁那年出了一起意外。我的一部分时间被永久定格在了七岁那个时间点。所以我不论怎么成长都永远是这么一副小孩子的样子，而且不仅仅是容貌身材，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被永远扣留在了哭笑寺中。所以我此行是要去取回那样东西。”
我下意识地问：“是什么东西？”
他却摇摇头：“不能说。”
“这已经超出你所要知道的真相了，是彻彻底底的我的私人事项，所以请允许我不透露给你。”他表情严肃，“虽然去哭笑寺一定需要你，但是只有这件事我真的不能说。”
我点点头，“好，但是为什么一定需要我？”
基德感激地对我笑了笑，他接着用石子在墙壁上指指点点。
“其实从哭笑寺的名字上就已经透露出了部分端倪。哭和笑，是人类的两大表情，在各个教派之中，寓指并不相同，有的认为代表着苦难和福祉，有的认为代表着不幸和幸运，但总之总是脱离不了对立着的两项事物。而哭笑寺能够被认为是万事万物的摇篮与坟墓，也正是因为所有矛盾的终点也将终结于此。”
说到这里，他呓语般地吟唱了一句歌谣。
“它是世界的虚影，亦是镜像的存在。它隐藏在我们的背面，是夹缝中的摇曳的烛火。摆渡的小舟，轻轻飘过死的河。”
“因为你是特殊的那一个，尤莉安。”他静静地看着我的脸庞，“因为你的星，因为你能够运用那股力量。”
“你是指……星灵吗？”
“不仅仅是如此。”他把话说得很轻，“星灵并不特殊，可是你的星灵却是特殊的。就是你用来击败那对双胞胎的技巧。”
“如果用来比喻的话，就像刚刚歌谣之中所说，在通往哭笑寺的路上，我们需要用你的力量渡过那条死的河。”
“你是特殊的一个，尤莉安。”他的眼神中透着某种不可知的怜悯，“你拥有着摆渡者的潜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