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默追着阿鲁卡出去之后，古塔之中就只剩下了我和瑞恩，以及倒在我怀里的重伤的乔。
那一柄匕首仍直直地插在她胸前，只是血液已经不再流出，乔紧闭着双眼，她的星灵像是泡沫一般泛在她身上，一点点涌进身体里，代替那些已经损失的血液，然而她的脸色还是迅速地苍白了下去，只剩下缓慢而又深沉的呼吸。
瑞恩站在我身边，他同样不知所措。阿鲁卡的这下攻击让他措不及防，他只是防备着乔会攻击阿鲁卡，却完全没想到阿鲁卡竟然会偷袭，并且还一击得手。他还站在原地，乔的鲜血也溅到了他的身上，染红了他的衣服，他怔怔在原地，就好像是自己错手重伤了乔一般。
我跪坐在地上，折断的右臂还在隐隐作痛，整座古塔仿佛变成了一座囚牢，而我身在其中，除了等待宣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战斗，死亡，反目，这一重重酷刑在这座囚牢之中纷至沓来，阿鲁卡和乔在古塔中骤然爆发的冲突，终于成为这一串串折磨最后的突破口。古塔里的火光跃动着，似乎下一刻就会迎来宣判的终结。
“尤莉安。”
瑞恩站在我旁边，他的脸庞在火光下忽明忽暗，明暗的界限起伏波动这，从他的嘴唇到他的鼻尖，阴影的那一侧，他轻轻呼唤我的名字。
“为什么阿鲁卡会知道乔和艾丽卡的事情？”
我一愣，不太明白瑞恩为什么会这么问。
“阿鲁卡和我们回到古塔的一路上，并没有对乔表现出太大的敌意，对吗？甚至他都不知道莉莉丝已经死去了，还把和莉莉丝长相酷似的乔当成了莉莉丝本人。”
“如果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乔的存在，那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就说不通了。在阿斯加德城见过乔和皇子的交易，他还说乔杀死了莉莉丝，逼走了艾丽卡，这些事情，难道是在到达古塔后者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才知晓吗？如果他之前就知道的话，为什么不一早在所有人都在的情况下说出来，非得等到奥妮维雅已经被乔支走的情况下说出来？奥妮维雅的实力在组织里可是仅次于凯特的，有她在场的情况下不是更合适吗？”
“阿鲁卡刚刚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戳在我们怀疑的位置上，为什么莉莉丝会死，为什么乔会代替她加入进来，为什么艾丽卡会离开组织，阿鲁卡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完美解释这些问题，但就是因为太完美了，所以才让人感觉到怪异。”
“而且奥妮维雅的莫名失踪也未必和乔有关系，刚刚的战斗中，两个人都没有强烈的杀意，阿鲁卡没有，乔也没有，更像是在故意战斗，好让我们赶过来一样……而乔后面确实是动杀念了，不过我想应该是和阿鲁卡提及莉莉丝的死有关，他故意激怒乔，想让我们也插手其中。”
“而后……趁乱，袭杀乔。”
我怔住了。
“乔现在生死不知。”
瑞恩顿了顿，他看了眼在我怀中的乔，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乔现在是死是活都是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他刚刚那一下杀死的乔，那阿鲁卡说的话就死无对证，除了现在已经失踪的奥妮维雅，没有人知道真相。如果乔活着，那她和阿鲁卡之间也定然产生了裂隙，两人的矛盾将无可调和。而乔和阿鲁卡的矛盾，就是艾丽卡和乔的矛盾，所以，当阿鲁卡攻击乔的那一瞬间开始，这就已经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矛盾了。我不清楚阿鲁卡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明白他有什么图谋，只是……”
“阿鲁卡引开了马尔默去到了沙漠边境之中。沙漠边境，是艾丽卡和阿鲁卡两个人最熟悉的地形，而马尔默则恰恰相反。”
瑞恩看向我，他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担忧。
“如果阿鲁卡真的另有所图的话，马尔默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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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闭目一直倚靠在我怀里的乔突然睁开了眼睛，淡淡地说了这句话。
她伸出手，一咬牙拔出了胸前的匕首，血肉蠕动之中，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努力凑合在一起，肉芽交织着，只是还有星星血沫浮在上面。她面色仍然苍白，只是在星灵的作用下看起来有些好转了。
她对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可以起身了。
“他想刺进我的心脏，位置也对，力量也够，甚至匕首上还有一种我难以辨认的毒素。”乔站起身来，她笑了笑，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脸上的笑容带着苦涩和无奈。
“如果我真的有心脏，那我真的必死无疑了。不过很可惜，我被改造成了发条花，而我的心脏，在阿斯加德城里被我自己捏碎了。那个位置上，是姐姐留给我的星核。”
在星灵的作用下，乔已经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了，她面色严肃地对我和瑞恩说道：“刚刚攻击我的那个人，他的身上染上了我的血液。在被改造之后，我身上的所有细胞都能够看作是我的一个分裂意识，他身上有我的血，所以如果不是隔得太远，我都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位置。之前他的确通过古塔的通道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我的感应距离……”
“但是现在，他又回来了。”
我和瑞恩对视一眼，沙漠边境的通道在古塔的第七层，离这里并不遥远。
是敌是友，就在一念之间。
“莉莉丝给你的那颗星，它叫什么名字？”
莫名的，瑞恩突然这么问道。
乔一怔，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
沉默半响，她轻轻捧起一丛光辉，“【乔】，它的名字，是乔。”
此刻，就在回廊的转角，一个人影已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的样子……竟然是追着阿鲁卡出去的马尔默！
他状态几乎惨不忍睹，整个后背都是狰狞可怖的伤口，手臂上满是细细的被啃啮的痕迹，淋漓的鲜血滴滴答答沿着他来的方向一路延伸。他贴着墙壁，淡淡的土黄色星灵覆在他胸前几道最可怕的伤口上，透过半透明的星灵，甚至都可以看见脏器微微的颤动。
“瑞恩……”他声音虚弱，“小心那个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中只剩惊恐。
瑞恩面无表情，在湛蓝的星灵包裹下，一柄光剑迎着马尔默当头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