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
尖刺悬在莉莉丝眼前，一丝一毫地颤抖着下压，乔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换，那股疯狂的红光在她眼中疯狂地反扑着，血和泪从她脸上混合着落下。
滴答，滴答。
坠落在地面上，莉莉丝的脸颊上，绽开。
如同一朵一朵，玫红色的，曼陀罗。
“快！杀了我！”乔猛然抬起身，强大的力量将莉莉丝直接甩在了墙上，而她自己却抱着头不停地咆哮。
“滚啊！别想控制我！”
“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控制！我！”
乔歇斯底里地吼着，右手的尖刺却是直接冲着自己的身体刺了进去，用力地划开，紫黑色的鲜血洒了一地。她竟然开始直接用左手在身体里不停地撕扯。
“滚出我的身体！滚！滚出我的脑子！我不是什么发条花！”
“我、我、我……”
“我！是！乔！”
一截一截的内脏被她抛出身体，甚至还有一些机械的部件，零零散散的，全都扔在了这昏暗的小巷里。有几颗细小的螺丝钉一路翻滚，滚到了莉莉丝脚边。
莉莉丝靠着墙，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她颤抖着捡起那颗螺丝，金属的颜色被血和肉侵蚀出了锈迹，暗色的红覆盖着，全部都是浓烈的血腥味道。
她默默地拿起了救赎，扶着墙站了起来。
乔一路跌跌撞撞，她在巷子中左右摇晃着，她的腹腔几乎已经被她掏空了，露出了空荡荡的脊骨，可就是这样，她竟然还能站立。肉眼可见的，她的生命力急速流失着，可她甚至还想继续往上掏。她右手的那根机械手臂已经几乎将她整个人刺了个对穿，还在不停地搅动，大滩大滩紫黑色的血液仍然流个不停。
红光在她眼中愈闪愈疾，可乔的自残行为也愈加疯狂，她甚至一把扯出了自己的心脏。
她看着自己的心脏，愣了好一会儿。
那些疯狂的红色瞬间从乔眼中褪去。
那颗脆弱的心脏还在抽搐着，上面嵌满了密密麻麻的零件，在血肉里一颗一颗细小的眼球左右晃动着，恐惧地看着乔。它甚至还有一张嘴，里面细碎的牙齿不知在咀嚼着什么，它发出无意义的咿呀声，它像一只可笑的昆虫，探出细小的机械肢，在空中无助地晃动着。
“原来……我已经没有心了……”
再也没了力气，乔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可她没有倒在血污之中，莉莉丝从背后接住了她。
“姐姐……”
乔的声音轻极了，对着莉莉丝无力地笑着。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莉莉丝的脸庞，指尖微微抖着。莉莉丝抱着她，凌乱的白发垂了下来，星灵不停地从莉莉丝的身体涌进乔的身体里。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莉莉丝只是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我的星灵是治疗性质的，不论受多重的伤，都可以的。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莉莉丝对着乔说这些话，却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随着星灵持续地涌进乔的身体里，莉莉丝背后投影中，那颗纯白的星球外的光环已经消散了一层。
在星灵的作用下，乔的身体真的开始修复起来，死去的肉焕发了柔嫩的光彩，一朵朵肉芽蠕动着，努力靠拢。鲜红鲜红地血液也再生起来，然而乔的脸色却愈加苍白，明明她的身体一片生机，可她却仍在向死亡不停前进。
“姐姐……”乔轻声地呼唤着莉莉丝。
“停下吧，我没有了心脏，已经不可能活下去了。”她微笑着对莉莉丝说道，“不要救我了。”
“发条花一共有四朵，玫瑰，矢车菊，罂粟，还有……曼陀罗。这些都是六皇子苏特尔的能力，他的灵……能够操纵这些被改造过的人，完完全全地剥夺心智，就像机械一样**纵。而五皇子盖亚，他的灵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可以强化肉体，发条花之所以难缠……就是因为被五皇子强化过的人可以被机械改造得更彻底，已经完全不是人了，再加上六皇子的灵……”
“姐姐……你的伙伴有两个已经被发条花缠上了……还有那两个混进城主府的……”乔忽然大口大口地咯血，紫黑色的血染了莉莉丝一身，明明已经用星灵在全力治疗，可乔的血仍然是那种暗沉的紫黑色。
“去救她们吧。”乔对莉莉丝说道，“只要攻击心脏，就可以击败她们。”
“可是乔……你……”莉莉丝抱着乔，不知道该说什么。
“姐姐……我想看看你的枪……”乔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莉莉丝把救赎递给了乔，她抚摸着银白色的长枪，轻轻柔柔地，用指尖触碰着枪身上的字母J。
“它叫什么名字？”
“救赎。”
“真好听。”
乔抬头仰望着巷道狭窄的天空，喃喃着：“救赎……那些孩子们……”
“姐姐……”她轻声呼唤着莉莉丝。
“嗯？”莉莉丝来不及反应。
乔猛然爆发出最后的气力，银白色的救赎在她手里一个旋转，枪口瞬间顶上了她自己的额头，只一个刹那的时间，她的手指已经搭上了扳机。
无声。
她的嘴唇一个开合，那最后的词汇是……
“再见。”
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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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莉安……尤莉安……”
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我的眼皮很沉重，几乎睁不开来。然而我的知觉却先于我的视线到来。
痛。
酥酥麻麻的疼痛席卷了我的全身。
终于，我睁开了双眼，这是一间狭小的囚室，隔着黝黑的石柱，我看见了另一端的艾丽卡。
“艾丽卡……这里是……”
我恢复意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绑在了木架之上，我身上还是那个女子的衣服，没有凌乱的痕迹，我稍稍放心了一些。
可是身上还是很痛，尤其是头，痛得厉害，持续不断的如同浪潮一般的疼痛。
“我在潜入城主府的第一晚就被抓住了，阿鲁卡逃了出去，他没有给你们报信吗？而且你怎么被抓的？其他人呢？”她似乎比我还迷惑，“我被抓之后，他们抽了我一管血，就没有再管我了。”
“可是……你明明前几次还在跟我们一起商讨计划。”我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不好。
“假的！”我和艾丽卡异口同声地喊道。
“不对，你也可能是假的……”我的质疑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行动给我看了，一股红色的星灵从她身体里波动出来，然而那些星灵还没显形，就被这栋囚室中无形地威压给压制了回去。
“这下你信了吧。”她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房间有古怪，不仅能够压制星灵，而且还能够阻断我对星的感应。我想过强行投影突围的，可是我根本感应不到我的星……”
说完这里的情况，她问我：“其他人怎么样了？”
“奥妮维雅和我分别都潜入了被进献的女子的房间，准备替换。瑞恩和马尔默应该是在城内等我和奥妮维雅的机会。阿鲁卡和莉莉丝我没见到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整个计划都处在敌人的掌控之内，这样真的和送给他们杀没什么区别……”她听了我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
“相比于其他人，我更担心莉莉丝。”她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可能你不知道，莉莉丝是雪族，当初我们就是从这里把她救走的。雪族在阿斯加德城真的非常危险，他们虽然有着很先进的枪械技术，可是在灵面前，还是太脆弱了，而且因为神树的拒不接纳，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她还有一个妹妹，长得和她很像。当初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差点就被城里的士兵杀死，为了保护她的妹妹……”
“莉莉丝和她妹妹都是机械方面的天才，然而也只有一些小孩支持她们，那些大人们都已经麻木了，没有灵，只是依靠这些枪械是不可能赢的。可是莉莉丝和她妹妹还在坚持……”
“当时我们想把她们两个人都接走的，可是她妹妹不愿意……”
或许是想起了那张倔强的小脸，艾丽卡叹了一口气，“那的的确确是冒险，她们不知道什么是星灵，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灵。”
“在还有牵挂的时候，人或许都是不愿意冒险的。”艾丽卡感叹道，“只不过莉莉丝比她妹妹更清醒。枪械不足以保护她们。”
“她的妹妹对她而言，太重要了。或许也正因为这种比性命还重要的羁绊，她和我们走了。这也让她的妹妹无比怨恨她，认为是莉莉丝抛弃了她。”
“这次被抓……我是被她的妹妹抓住的。”艾丽卡神色复杂，“我不太清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莉莉丝她……”
她没有说话了，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在我的印象里，莉莉丝是一个冷淡寡言的少女，她似乎只对她手里的枪械感兴趣。她也从没和我们说过她的过去，甚至记忆里，我都没有见过她的笑容。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十分严苛地要求自己，仿佛除了变强就没有别的兴趣了。
然而她也曾悄悄问过我，帝都有没有什么合适女孩子的衣服，她说想买几件送人。
那个时候，她想到的人，应该就是她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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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声巨响打破了沉默。地牢的大门被狠狠轰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他用一把剑撑住身体，摇摇晃晃地向里面走来。
当他走到我和艾丽卡的牢房外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是瑞恩！
他浑身上下都是细碎的伤口，皮肤几乎没有完整的部分，他的一只眼睛紧闭着，血从里面不停地流出，而一条腿也仿佛折断了似的，不自然的弯曲着。
他硬撑着走到我们的牢房前，挥剑斩开阻隔。
“快逃。”
他只说了这一句，再撑不住，整个人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