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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三藏不忘本,四圣试禅心

那师父手软勒不住,尽他劣性,奔上山崖,才大达辿步走。

师父喘息始定,抬头远见一簇松阴,内有几间房舍,着实轩昂,但见:

门垂翠柏,宅近青山。

几株松冉冉,数茎竹斑斑。

篱边野菊凝霜艳,桥畔幽兰映水丹。

粉泥墙壁,砖砌围圜。

高堂多壮丽,大厦甚清安。

牛羊不见无鸡犬,想是秋收农事闲。

那师父正按辔徐观,又见悟空兄弟方到。

悟净道:“师父不曾跌下马来么?”

长老骂道:“悟空这泼猴,他把马儿惊了,早是我还骑得住哩!”

行者陪笑道:“师父莫骂我,都是猪八戒说马行迟,故此着他快些。”

那呆子因赶马,走急了些儿,喘气嘘嘘,口里唧唧哝哝的闹道:“罢了!罢了!见自肚别腰松,担子沉重,挑不上来,又弄我奔奔波波的赶马!”

长老道:“徒弟啊,你且看那壁厢,有一座庄院,我们却好借宿去也。”

行者闻言,急抬头举目而看,果见那半空中庆云笼罩,瑞霭遮盈,情知定是佛仙点化,他却不敢泄漏天机,只道:“好!好!好!我们借宿去来。”

长老连忙下马,见一座门楼,乃是垂莲象鼻,画栋雕梁。

沙僧歇了担子,八戒牵了马匹道:“这个人家,是过当的富实之家。”

行者就要进去,三藏道:“不可,你我出家人,各自避些嫌疑,切莫擅入。且自等他有人出来,以礼求宿,方可。”

八戒拴了马,斜倚墙根之下,三藏坐在石鼓上,行者、沙僧坐在台基边。

久无人出,行者性急,跳起身入门里看处:原来有向南的三间大厅,帘栊高控。屏门上,挂一轴寿山福海的横披画;两边金漆柱上,贴着一幅大红纸的春联,上写着:丝飘弱柳平桥晚,雪点香梅小院春。正中间,设一张退光黑漆的香几,几上放一个古铜兽炉。上有六张交椅,两山头挂着四季吊屏。

行者正然偷看处,忽听得后门内有脚步之声,走出一个半老不老的妇人来,娇声问道:“是甚么人,擅入我寡妇之门?”

慌得个大圣喏喏连声道:“小僧是东土大唐来的,奉旨向西方拜佛求经。一行四众,路过宝方,天色已晚,特奔老菩萨檀府,告借一宵。”

那妇人笑语相迎道:“长老,那三位在那里?请来。”

行者高声叫道:“师父,请进来耶。”

三藏才与八戒、沙僧牵马挑担而入,只见那妇人出厅迎接。

八戒饧眼偷看,你道他怎生打扮:

穿一件织金官绿纻丝袄,上罩着浅红比甲;

系一条结彩鹅黄锦绣裙,下映着高底花鞋。

时样鬘髻皂纱漫,相衬着二色盘龙发;

宫样牙梳朱翠晃,斜簪着两股赤金钗。

云鬓半苍飞凤翅,耳环双坠宝珠排。

脂粉不施犹自美,风流还似少年才。

那妇人见了他三众,更加欣喜,以礼邀入厅房,一一相见礼毕,请各叙坐看茶。

那屏风后,忽有一个丫髻垂丝的女童,托着黄金盘、白玉盏,香茶喷暖气,异果散幽香。

那人绰彩袖,春笋纤长;擎玉盏,传茶上奉。对他们一一拜了。

茶毕,又吩咐办斋。

三藏启手道:“老菩萨,高姓?贵地是甚地名?”

妇人道:“此间乃西牛贺洲之地。小妇人娘家姓贾,夫家姓莫。幼年不幸,公姑早亡,与丈夫守承祖业,有家资万贯,良田千顷。夫妻们命里无子,止生了三个女孩儿,前年大不幸,又丧了丈夫,小妇居孀,今岁服满。空遗下田产家业,再无个眷族亲人,只是我娘女们承领。欲嫁他人,又难舍家业。适承长老下降,想是师徒四众。小妇娘女四人,意欲坐山招夫,四位恰好,不知尊意肯否如何。”

三藏闻言,推聋妆哑,瞑目宁心,寂然不答。

那妇人道:“舍下有水田三百余顷,旱田三百余顷,山场果木三百余顷;黄水牛有一千余只,况骡马成群,猪羊无数。东南西北,庄堡草场,共有六七十处。家下有八九年用不着的米谷,十来年穿不着的绫罗;一生有使不着的金银,胜强似那锦帐藏春,说甚么金钗两行。你师徒们若肯回心转意,招赘在寒家,自自在在,享用荣华,却不强如往西劳碌?”

那三藏也只是如痴如蠢,默默无言。

那妇人道:“我是丁亥年三月初三日酉时生。故夫比我年大三岁,我今年四十五岁。大女儿名真真,今年二十岁;次女名爱爱,今年十八岁;三小女名怜怜,今年十六岁,俱不曾许配人家。虽是小妇人丑陋,却幸小女俱有几分颜色,女工针指,无所不会。因是先夫无子,即把他们当儿子看养,小时也曾教他读些儒书,也都晓得些吟诗作对。虽然居住山庄,也不是那十分粗俗之类,料想也配得过列位长老,若肯放开怀抱,长发留头,与舍下做个家长,穿绫着锦,胜强如那瓦钵缁衣,雪鞋云笠!”

三藏坐在上面,好便似雷惊的孩子,雨淋的虾蟆,只是呆呆挣挣,翻白眼儿打仰。

那八戒闻得这般富贵,这般美色,他却心痒难挠,坐在那椅子上,一似针戳屁股,左扭右扭的,忍耐不住,走上前,扯了师父一把道:“师父!这娘子告诵你话,你怎么佯佯不睬?好道也做个理会是。”

那师父猛抬头,咄的一声,喝退了八戒道:“你这个孽畜!我们是个出家人,岂以富贵动心,美色留意,成得个甚么道理!”

那妇人笑道:“可怜!可怜!出家人有何好处?”

三藏道:“女菩萨,你在家人,却有何好处?”

那妇人道:“长老请坐,等我把在家人好处说与你听。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春裁方胜着新罗,

夏换轻纱赏绿荷;

秋有新蒭香糯酒,

冬来暖阁醉颜酡。

四时受用般般有,

八节珍羞件件多;

衬锦铺绫花烛夜,

强如行脚礼弥陀。”

三藏道:“女菩萨,你在家人享荣华,受富贵,有可穿,有可吃,儿女团圆,果然是好。但不知我出家的人,也有一段好处。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出家立志本非常,

推倒从前恩爱堂。

外物不生闲口舌,

身中自有好阴阳。

功完行满朝金阙,

见性明心返故乡。

胜似在家贪血食,

老来坠落臭皮囊。”

那妇人闻言大怒道:“这泼和尚无礼!我若不看你东土远来,就该叱出。我倒是个真心实意,要把家缘招赘汝等,你倒反将言语伤我。你就是受了戒,发了愿,永不还俗,好道你手下人,我家也招得一个。你怎么这般执法?”

三藏见他发怒,只得者者谦谦叫道:“悟空,你在这里罢。”

行者道:“我从小儿不晓得干那般事,教八戒在这里罢。”

八戒道:“哥啊,不要栽人么。大家从长计较。”

三藏道:“你两个不肯,便教悟净在这里罢。”

沙僧道:“你看师父说的话。弟子蒙菩萨劝化,受了戒行,等候师父。自蒙师父收了我,又承教诲,跟着师父还不上两月,更不曾进得半分功果,怎敢图此富贵!宁死也要往西天去,决不干此欺心之事。”

那妇人见他们推辞不肯,急抽身转进屏风,扑的把腰门关上。

师徒们撇在外面,茶饭全无,再没人出。

八戒心中焦燥,埋怨唐僧道:“师父忒不会干事,把话通说杀了。你好道还活着些脚儿,只含糊答应,哄他些斋饭吃了,今晚落得一宵快活,明日肯与不肯,在乎你我了。似这般关门不出,我们这清灰冷灶,一夜怎过!”

悟净道:“二哥,你在他家做个女婿罢。”

八戒道:“兄弟,不要栽人。从长计较。”

行者道:“计较甚的?你要肯,便就教师父与那妇人做个亲家,你就做个倒踏门的女婿。他家这等有财有宝,一定倒陪妆奁,整治个会亲的筵席,我们也落些受用。你在此间还俗,却不是两全其美?”

八戒道:“话便也是这等说,却只是我脱俗又还俗,停妻再娶妻了。”

沙僧道:“二哥原来是有嫂子的?”

行者道:“你还不知他哩,他本是乌斯藏高老儿庄高太公的女婿。因被老孙降了,他也曾受菩萨戒行,没及奈何,被我捉他来做个和尚,所以弃了前妻,投师父往西拜佛。他想是离别的久了,又想起那个勾当,却才听见这个勾当,断然又有此心。呆子,你与这家子做了女婿罢,只是多拜老孙几拜,我不检举你就罢了。”

那呆子道:“胡说!胡说!大家都有此心,独拿老猪出丑。常言道:和尚是色中饿鬼。那个不要如此?都这们扭扭捏捏的拿班儿,把好事都弄得裂了。这如今茶水不得见面,灯火也无人管,虽熬了这一夜,但那匹马明日又要驮人,又要走路,再若饿上这一夜,只好剥皮罢了。你们坐着,等老猪去放放马来。”

那呆子虎急急的,解了缰绳,拉出马去。

行者道:“沙僧,你且陪师父坐这里,等老孙跟他去,看他往那里放马。”

三藏道:“悟空,你看便去看他,但只不可只管嘲他了。”

行者道:“我晓得。”

这大圣走出厅房,摇身一变,变作个红蜻蜓儿,飞出前门,赶上八戒。

那呆子拉着马,有草处且不教吃草,嗒嗒嗤嗤的赶着马,转到后门首去,只见那妇人,带了三个女子,在后门外闲立着,看菊花儿耍子。

他娘女们看见八戒来时,三个女儿闪将进去,那妇人伫立门首道:“小长老那里去?”

这呆子丢了缰绳,上前唱个喏,道声:“娘!我来放马的。”

那妇人道:“你师父忒弄精细,在我家招了女婿,却不强似做挂搭僧,往西跄路?”

八戒笑道:“他们是奉了唐王的旨意,不敢有违君命,不肯干这件事。刚才都在前厅上栽我,我又有些奈上祝下的,只恐娘嫌我嘴长耳大。”

那妇人道:“我也不嫌,只是家下无个家长,招一个倒也罢了,但恐小女儿有些儿嫌丑。”

八戒道:“娘,你上复令爱,不要这等拣汉。想我那唐僧人才虽俊,其实不中用。我丑自丑,有几句口号儿。”

妇人道:“你怎的说么?”

八戒道:“我虽然人物丑,勤紧有些功。

若言千顷地,不用使牛耕。

只消一顿钯,布种及时生。

没雨能求雨,无风会唤风。

房舍若嫌矮,起上二三层。

地下不扫扫一扫,阴沟不通通一通。

家长里短诸般事,踢天弄井我皆能。”

那妇人道:“既然干得家事,你再去与你师父商量商量看,不尴尬,便招你罢。”

八戒道:“不用商量!他又不是我的生身父母,干与不干,都在于我。”

妇人道:“也罢,也罢,等我与小女说。”

看他闪进去,扑的掩上后门。

八戒也不放马,将马拉向前来。

怎知孙大圣已一一尽知,他转翅飞来,现了本相,先见唐僧道:“师父,悟能牵马来了。”

长老道:“马若不牵,恐怕撒欢走了。”

行者笑将起来,把那妇人与八戒说的勾当,从头说了一遍,三藏也似信不信的。

少时间,见呆子拉将马来拴下,长老道:“你马放了?”

八戒道:“无甚好草,没处放马。”

行者道:“没处放马,可有处牵马么?”

呆子闻得此言,情知走了消息,也就垂头扭颈,努嘴皱眉,半晌不言。

又听得呀的一声,腰门开了,有两对红灯,一副提壶,香云霭霭,环珮叮叮,那妇人带着三个女儿,走将出来,叫真真、爱爱、怜怜,拜见那取经的人物。

那女子排立厅中,朝上礼拜。

果然也生得标致,但见他:

一个个蛾眉横翠,粉面生春。

妖娆倾国色,窈窕动人心。

花钿显现多娇态,绣带飘飖迥绝尘。

半含笑处樱桃绽,缓步行时兰麝喷。

满头珠翠,颤巍巍无数宝钗簪;

遍体幽香,娇滴滴有花金缕细。

说甚么楚娃美貌,西子娇容?

真个是九天仙女从天降,月里嫦娥出广寒!

那三藏合掌低头,孙大圣佯佯不睬,这沙僧转背回身。

你看那猪八戒,眼不转睛,淫心紊乱,色胆纵横,扭捏出悄语低声道:“有劳仙子下降。娘,请姐姐们去耶。”

那三个女子,转入屏风,将一对纱灯留下。

妇人道:“四位长老,可肯留心,着那个配我小女么?”

悟净道:“我们已商议了,着那个姓猪的招赘门下。”

八戒道:“兄弟,不要栽我,还从众计较。”

行者道:“还计较甚么?你已是在后门首说合的停停当当,娘都叫了,又有甚么计较?师父做个男亲家,这婆儿做个女亲家,等老孙做个保亲,沙僧做个媒人。也不必看通书,今朝是个天恩上吉日,你来拜了师父,进去做了女婿罢。”

八戒道:“弄不成!弄不成!那里好干这个勾当!”

行者道:“呆子,不要者嚣,你那口里娘也不知叫了多少,又是甚么弄不成?快快的应成,带携我们吃些喜酒,也是好处。”

他一只手揪着八戒,一只手扯住妇人道:“亲家母,带你女婿进去。”

那呆子脚儿趄趄的要往那里走,那妇人即唤童子:“展抹桌椅,铺排晚斋,管待三位亲家。我领姑夫房里去也。”

一壁厢又吩咐庖丁排筵设宴,明晨会亲,那几个童子,又领命讫。

他三众吃了斋,急急铺铺,都在客座里安歇不题。

却说那八戒跟着丈母,行入里面,一层层也不知多少房舍,磕磕撞撞,尽都是门槛绊脚。

呆子道:“娘,慢些儿走,我这里边路生,你带我带儿。”

那妇人道:“这都是仓房、库房、碾房各房,还不曾到那厨房边哩。”

八戒道:“好大人家!”

磕磕撞撞,转湾抹角,又走了半会,才是内堂房屋。

那妇人道:“女婿,你师兄说今朝是天恩上吉日,就教你招进来了。却只是仓卒间,不曾请得个阴阳,拜堂撒帐,你可朝上拜八拜儿罢。”

八戒道:“娘,娘说得是,你请上坐,等我也拜几拜,就当拜堂,就当谢亲,两当一儿,却不省事?”

他丈母笑道:“也罢,也罢,果然是个省事干家的女婿。我坐着,你拜么。”

咦!满堂中银烛辉煌,这呆子朝上礼拜,拜毕道:“娘,你把那个姐姐配我哩?”

他丈母道:“正是这些儿疑难:我要把大女儿配你,恐二女怪;要把二女配你,恐三女怪;欲将三女配你,又恐大女怪;所以终疑未定。”

八戒道:“娘,既怕相争,都与我罢,省得闹闹吵吵,乱了家法。”

他丈母道:“岂有此理!你一人就占我三个女儿不成!”

八戒道:“你看娘说的话。那个没有三房四妾?就再多几个,你女婿也笑纳了。我幼年间,也曾学得个熬战之法,管情一个个伏侍得他欢喜。”

那妇人道:“不好!不好!我这里有一方手帕,你顶在头上,遮了脸,撞个天婚,教我女儿从你跟前走过,你伸开手扯倒那个就把那个配了你罢。”

呆子依言,接了手帕,顶在头上。

有诗为证,诗曰:

痴愚不识本原由,色剑伤身暗自休。

从来信有周公礼,今日新郎顶盖头。

那呆子顶裹停当,道:“娘,请姐姐们出来么。”

他丈母叫:“真真、爱爱、怜怜,都来撞天婚,配与你女婿。”

只听得环珮响亮,兰麝馨香,似有仙子来往,那呆子真个伸手去捞人。

两边乱扑,左也撞不着,右也撞不着。

来来往往,不知有多少女子行动,只是莫想捞着一个。

东扑抱着柱科,西扑摸着板壁,两头跑晕了,立站不稳,只是打跌。

前来蹬着门扇,后去汤着砖墙,磕磕撞撞,跌得嘴肿头青,坐在地下,喘气呼呼的道:“娘啊,你女儿这等乖滑得紧,捞不着一个,奈何!奈何!”

那妇人与他揭了盖头道:“女婿,不是我女儿乖滑,他们大家谦让,不肯招你。”

八戒道:“娘啊,既是他们不肯招我啊,你招了我罢。”

那妇人道:“好女婿呀!这等没大没小的,连丈母也都要了!我这三个女儿,心性最巧,他一人结了一个珍珠篏锦汗衫儿。你若穿得那个的,就教那个招你罢。”

八戒道:“好!好!好!把三件儿都拿来我穿了看。若都穿得,就教都招了罢。”

那妇人转进房里,止取出一件来,递与八戒。

那呆子脱下青锦布直裰,取过衫儿,就穿在身上,还未曾系上带子,扑的一蹻,跌倒在地,原来是几条绳紧紧绷住。

那呆子疼痛难禁,这些人早已不见了。

却说三藏、行者、沙僧一觉睡醒,不觉的东方发白。

忽睁睛抬头观看。那里得那大厦高堂,也不是雕梁画栋,一个个都睡在松柏林中。

慌得那长老忙呼行者,沙僧道:“哥哥,罢了!罢了!我们遇着鬼了!”

孙大圣心中明白,微微的笑道:“怎么说?”

长老道:“你看我们睡在那里耶!”

行者道:“这松林下落得快活,但不知那呆子在那里受罪哩。”

长老道:“那个受罪?”

行者笑道:“昨日这家子娘女们,不知是那里菩萨,在此显化我等,想是半夜里去了,只苦了猪八戒受罪。”

三藏闻言,合掌顶礼,又只见那后边古柏树上,飘飘荡荡的,挂着一张简帖儿。

沙僧急去取来与师父看时,却是八句颂子云:“

黎山老母不思凡,

南海菩萨请下山。

普贤文殊皆是客,

化成美女在林间。

圣僧有德还无俗,

八戒无禅更有凡。

从此静心须改过,

若生怠慢路途难!”

那长老、行者、沙僧正然唱念此颂,只听得林深处高声叫道:“师父啊,绷杀我了!救我一救!下次再不敢了!”

三藏道:“悟空,那叫唤的可是悟能么?”

沙僧道:“正是。”

行者道:“兄弟,莫睬他,我们去罢。”

三藏道:“那呆子虽是心性愚顽,却只是一味懞直,倒也有些膂力,挑得行李,还看当日菩萨之念,救他随我们去罢,料他以后再不敢了。”

那沙和尚却卷起铺盖,收拾了担子;孙大圣解缰牵马,引唐僧入林寻看。

咦!这正是:从正修持须谨慎,扫除爱欲自归真。毕竟不知那呆子凶吉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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