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森林实在是不可捉摸,之前是屏蔽视觉、嗅觉与味觉,另有迷踪与界限,现在竟又成了水与火,这已经不仅仅是阵法能够达到的了。苏急匆匆的向前跑,却还是能够感觉到温度的迅速上升,身边原本绿色的植物开始变得焦黄卷曲,回头一看,远处已是火光冲天,扭曲肆虐,火中铺满了焚烧后的灰烬,绿色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满目的红。
怎么会变化成这个样子,苏在奔跑中急速地思考着,不是说水火不相容吗?这么大的雪还能着火?!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鼻中的血已经止住了,苏四处观察着,这里无法后退,虽然总是莫名其妙的出去了,但是这次看这火来势汹汹,再加上自己内力尽失,这是要逼死自己嘛?周围看上去似乎都是道路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若是有内力在身,他短时间内也不怕这火,只是此时说什么也没用。
苏的衣服已经湿透,幕篱边上的一层纱已经被他掀了上去,可即便如此,还是分明能够感觉到温度的上升,而伴随着温度上升导致的就是腿部的酸软,他似乎感觉到了腿部的刺痛。脚下一踉跄,扑倒在地,他迅速翻身将起,却来不及了,铺天盖地的火吞噬而来,苏瞪大双眼,眼见着火光冲天,难道自己今日就要丧命于此吗?转瞬却发觉自己竟感觉温暖,原本的灼热竟消失殆尽,他惊诧地原地坐起,环顾四周,入眼竟是金黄色的一片,身边此时哪还有火焰,苏喘息几口,平复呼吸,用手触了触身下,如同干燥泥土的软硬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苏起身远眺,那金黄亮的直晃眼,苏闭目片刻,感觉稍稍缓解后再睁眼,却已经出来了。
苏感觉自己从未有这么狼狈过,他看了看身后的森林,稳扎稳打的探索是不行了,也许是该冒点险了。
苏啫惊诧于苏竟现在回来,更是惊诧于他身上竟沾了泥土,在他的印象中,苏似乎很讨厌身上脏兮兮的感觉,所以更喜欢穿黑色的衣服,也是下了船之后不知为何,才突然开始穿白色的衣服了。苏啫嘱咐了秋宿宸几句,让他自己玩,然后就去了苏身边。
“你这是怎么了?”苏啫跟着苏到了隐蔽处,接过了苏换下的外衣,询问道。
苏微微摇头,穿戴整齐后道:“没事儿,我们出去说吧。”
苏环视四周,那些一样进不去的人如同看戏一般看着他,分明一样被森林阻拦在外,却没有丝毫联手的心思,只是笑着比自己更狼狈的人,苏发现与前几次相比,这次出来的一两个人都是身上多多少少带这些伤势的,即使失了内力的他,不用探查也知道他们都是中了火毒,大约是活不了几日了,可是自己却仅仅只是略微狼狈,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好运还是什么了,不过看他们那模样,似乎也是摸不清头脑,也许没有询问他人的必要了。
“这个森林不简单。”苏声音凝重,“前几日还只是如同迷宫一样,无法后退,却又走不进去,直到从森林的另外一处走出来,或者莫名其妙的被传送出森林。而从昨日起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白雪,今日白雪融化做火,焚烧了一切,若不是这森林不知为何的从不在林内杀生,恐怕我也就出不来了。”
“你有遇到过那些人吗?”苏啫询问。
苏摇了摇头:“从未见过,在林内没有任何一个人。”
苏啫点了点头:“在你进入的时间里,我询问过别人,也问过安薇,这个林子除非是肢体接触着进入,否则必会被分开,而我之前询问他们林内情况时,虽是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但听你这么一说,他们似乎是会被固定落在森林中三个时辰,而且除了绿色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苏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之前有一回看到了许多的光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现在觉得,那似乎是一个一个独立的空间,也许我们只是被分外不同的空间里而不是真的进入了森林。”
“安薇说你散功了?”苏啫忽然想起,询问道。
苏点了点头:“虽非我之愿,但感觉这是好事。”苏脑中一闪,他是不是可以再进去一次爬棵树试试?想着就起身了。
苏啫吓了一跳,他还在消化着苏所说的事情,以及努力分析着,苏这突然起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怎么了?”苏啫急忙问道。
“我再去试试,你好好呆着。”苏啫看着苏再次消失在了森林边界。
黑夜,透过树叶能够看到几点光亮,来了这么几回,这次竟会是黑夜,就仿佛森林中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白天不同,虽同是遮天蔽日的森林,但白日里能看清一切,而在这黑夜,真的是安静的可怕,光又不是很明显,伸出双手只能隐隐约约看清手掌轮廓,苏失了内力,一时间不太适应夜晚看不清东西的感觉,原本就如同雾里看花的景象在他看来就是瞎子摸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原本还担心着里面只剩下灰烬,毕竟之前几回再次进入时都是离开时的景象,或许是运气好,这回才会是初次进入时的场景,要说不好之处,恐怕也只有黑夜了吧,不过这满天璀璨的星光,倒是稍微弥补了这点。苏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双眼适应了,才向前走去。
苏虽然是想寻找到他之前登上的那棵树,但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林子的面积摆在这里,而且之前还被火烧毁过,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之前的林子里,再加上失了内力视线所及有所缩小,因而他也只是看着时间尝试一下,但此时苏正站在一棵树前发愣,心中惊诧直呼:“这么巧!”
面前的那几棵树的位置不就是在他登树前观察过的位置吗?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苏只能把这个视作巧合,找到了也就是好的,于是失了内力的他手脚并用,努力向上爬。
不得不感慨杉树的笔直,真的是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苏扯下一块长布条绕过杉树绑在两手之间向上爬着,而且由于树皮的摩擦以及重力的原因,他膝盖至脚踝处的衣服都多多少少的磨坏了些,这对向来不喜污渍的入来说确实是种挑战,不过还好,站在他专心的爬着树,因而虽感觉到腿上略有刺痛,倒还没察觉到那些脏的,只是想大约是腿破了皮。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连时常锻炼的苏都感觉到了肌肉的僵硬,他没有停下,依旧保持着原本的速度前进着,还有不长的距离就快抵达树顶。苏一头撞了上去,还好双腿稳稳的夹紧了树干,才没有导致自己掉下去。苏疑惑的抬头看了看,确认了还没到达上次的地方,怎么就忽然撞到了,难道是这里需要内力才可通过,而在顶端则不能有内力?苏也就这么猜猜,无论什么事情,胡乱猜猜也算是未雨绸缪的一部分了,虽然可能不太靠谱。苏伸手向上,果然是一个带有弹性的透明阻挡住了自己,而在之前明明只是感受到压力,这次竟然是直接被阻挡住了,难道说昼夜也会有不同吗?
苏尝试着将手贴在上面感受,就如同兽皮的腹部那般柔软,但感觉上也更薄,更有弹性,苏用手指试了试,弹性强到甚至能够达到手掌的长度,苏收手,拔下头上的发簪戳去,这层阻隔十分的坚韧。他将自己的重心平均到旁边的枝杈上,将发簪前头拧开,三枚漆黑的针就露了出来,苏隔着发簪将针向上戳去,即使是再坚韧的东西总不可能能够在针下保证完好吧,只不过针上的“见血封喉”实在太过难得,他本是想能不用就不用,没想到在这个非针不可的地方竟就这么用了,只希望针上的药不会有损耗吧。
如同漏气的“吱吱”声顺着孔洞传来,苏心中一喜,就顺势用手中的针划开了整片屏障,重新盘好散落的头发,他穿过去继续向上,刚探出一个头,巨大的压力袭来,苏感觉自己的头仿佛要被压进胸腔里,耳朵里也是一阵阵的嗡鸣,止不住的喘息。苏咬牙苦撑,脚下发力向上攀去,越是向上,承受压力的面积也越多,苏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挤压在腿上了,最后一步却是怎么也迈不出去了,心中默念了几声“坚持”,苏强迫着自己继续向上。终于整个人穿过去了,全身上下的压力统一了起来,攀爬起来也不如在穿过的那段时间那么困难了。
苏似乎感觉到压力在变小,等到全身一松这才发现竟然已经爬到了最顶端,苏心中直迷惑,抱着已经很细的树干,苏小心的向四周看去,相较于在地上而言,眼前明亮一片,满是耀眼的星光,苏忍不住凝神观望,虽同样是在夜晚,以前却只能看到些星星点点,远没有这里的这般耀眼。
树尖微微倾斜,苏紧张地收回目光低头查探,这一看却不得了,从刚才自己突破的地方一片深渊,黑不见底,而这深渊还在不停的翻滚着扩大。难道是自己刚才的那个毒造成的?!苏心中惊慌,看着情景似乎空间开始奔溃了,这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去。
猝不及防怀中一空,苏直向深渊掉去。
感觉不到任何的下坠感,苏再次确认了一下,虽然眼前的光亮逐渐缩减成一个点,但是却一点下坠的感觉也没有,苏来回挥舞了一下手臂,一个用力,人就站了起来。苏用脚试探了周围虚实,虽自己能够站立原地,但若只能站在原地,也是挺难熬的。奇怪的是,自己的脚停在哪里,哪里就成了实地,唯一的限制就是只能下而不能上。苏看了看头顶已经完全消失的光亮,不太能肯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向下,他索性直接向前走去。
苏想起了刚进入森林时那种封闭压抑的感觉,现在的这种环境虽比那满眼的绿色更加压抑,但苏却只是感觉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轻松,四周一片空空,再走了不久,眼前过渡成了红色,苏顿觉不对了,平日里都保持着冷静的他此时竟然感觉到了压抑不住的热情从心中涌现,苏大概扫视了一周,确定没有什么不寻常后,苏急速地前行,他感觉似乎停留的越久,内心越是沸腾,仿佛能连同血液一起沸腾蒸发。最近几次发生的事情已经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随着周围的颜色渐渐变浅,那令人沸腾的感觉也就渐渐的变淡了,一阵阵清凉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身体被洗涤了一般,苏忽然想到,安薇之前说需要用到小孩子的原因是因为森林的排他性比较强,那么假如自己融入了这种感觉之中,会怎么样,是不是能够上去?而这种融入不仅仅是感觉,还有自己情绪的调动,想来也是需要的。
苏停住脚步,仔细的感觉着,相较于之前的热情沸腾来说,这种如水的感觉更能让他接受,等等,水?苏忽然灵光一闪,如果将现在的蓝色看做是水,之前的红色是不是就是火?依这样子难道是五行吗?难道这个阵法是以五行为基础建立的一个防护阵法吗?苏心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一个秘密,究竟如何也就不为他所能知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