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聂维钧保释魏锡光魏振亚打掉曹云山
诗曰:
枪炮连天惊华夏,英雄豪杰苦厮杀。
谁人能息亡国恨?甘洒热血染泥沙。
曹俊昌闻声向门外看去。
门外有一人急急忙忙向这里走来。
土山镇长曹俊昌正在传令要杀害魏振亚的父母亲,几名恶丁将魏锡光夫妻押上镇公所门外,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一人走到近前道:“刀下留人。”
曹俊昌抬头看去,听那人笑吟吟地诵道;
“百岁光阴似水流,一生事业等浮沤。
昨早面上******,今日头边雪片浮。
白蚁阵残方是幻,子规声切早回头。
古来阴骘能延寿,善不求怜天自周。”
见那人长衫小帽,一身的古风古味,留着几寸长的胡须,面如赤栆,裤腿上还扎着青丝布带,手里捧着一杆烟枪,铜烟头,玉烟嘴,紫藤烟杆长有三尺,曹俊昌认识了。
此人名聂维钧,家住聂阁村,又是他的亲姨哥,乃上层人物,饱读旧书,学问渊博,在这一带颇有名气。
曹俊昌冰冷地说:“大姨哥,你与官府衙内常有往来,黑白都通,八方逢缘,四面玲珑。与县长芦勤经感情甚厚,更是我曹俊昌的席上客。人所不知,你与共产党,尤其是魏振亚有莫疑之交,你为什么不去救颖昌?”
聂维钧道:“我没有这个面子。”
曹俊昌道:“是大姨哥,自是如此,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谈古论今,答诗咏歌,博弈对棋,没有这个雅性,有事坐下且说,无亊请回。”
聂维钧往一旁坐下笑了笑道:“那就煮壶小酒,消磨消磨可否?”
曹俊昌道:“酒?再好的酒,今时今刻我也喝不入口去,大姨哥改日吧。”
聂维钧笑了笑道:“是哇,举杯消愁愁更愁,断水抽釗水更流,可是你曹镇长不能不记人情,今天我是为你来的。”
曹俊昌诧异道:“说来也有道理,曹颖昌不管孬好,亦然也是你的姨弟,他的死,你也该来看望一下,安慰一下我母亲,你的姨母损子之痛。我搞不清楚,你为何要说是为我才来的,还要记你的人情?这是什么意思?”
聂维钧道:“是啊,我聂维钧不想拿我的一张热脸去蹭你的冷屁股。我知道你今天家里死了人,我劝你一句,万万不可再去挺而走险,马到悬崖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时,还道是行有三思,免得后患。虽然魏振亚杀了你二弟我的二姨弟曹颖昌,你不能去杀他魏振亚的一双父母。”
曹俊昌愀然作色道:“天下没有这个理,只许他魏振亚杀我二弟,我就不能杀他的父母,为我二弟报仇雪恨。”
聂维钧斩钉截铁地说:“魏振亚的父母,你绝对不能杀。”
魏锡光夫妻被捆绑着押在院内,屋内的对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魏母一声冷笑道:“聋子大表哥,谢谢你,别拦他了,他曹家二兄弟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与你表弟,死而无憾,我那亚儿为国为民除害,俺死得值哇。”
魏锡光哈哈笑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靑。”
魏锡光夫妻这番言语,屋里的曹俊昌也听的一清二楚,他越发气愤,恼羞成怒,真如火上加油。
曹俊昌差点跳了起来,吼道:“我不杀魏振亚的父母,嚥不下我这口恶气。”
聂维钧冷笑道:“曹镇长,我的姨弟,我先劝你节哀,再劝你息怒,最后还要你必须忍下这口气。颖昌之死,不必过哀,他乃****,助日本人惨杀我同胞,国人所恨,就是魏振亚不杀他,共产党人都不会放过他的,让我说他该死。魏振亚杀颖昌是为国除奸,替天行道,何过之有?你又何必要耿耿于怀,非得要杀他的一双父母,他的父母不但是你的表哥和表嫂,也是我聂维钧的表弟,表弟妻,都是良民,是真正的好人,中国人,你要杀他们就是罪,弥天大罪。”
曹俊昌一声长叹道:“因为他曹颖昌是我的一母同胞。”
聂维钧又道:“一朝之愤可以亡身及亲,锥刀之利可以破家荡业。故纷争不可以不戒。大抵愤争之起,其初甚微,而其祸甚大。所谓涓涓不壅,将为江河;绵绵不绝,或成网罗。俗语有云:得忍且忍,得诚且诚,不忍不诚,小事成大。今天我要与你以事论事。”
曹俊昌怒道:“说这些我不爱听。”
聂维钧道:”不爱听也得听,魏振亚能杀曹颕昌乃大义之举,你若要杀他的父母亲乃不仁之罪,其罪有三,一罪包庇汉奸与汉奸同流合污;二罪破坏国共合作联合抗战;三罪乱杀无辜;三罪合之,你便是罪不可赦。还有,魏振亚在邳睢铜人心所向,乃威振八方,飞将军之美誉你不是不知不晓,连日本人也闻风丧胆。”
曹俊昌怒道:“我曹俊昌也不是吓唬长大的。”
聂维钧道:“别再打肿脸充胖子了,你若与他为敌,怕是以卵击石,魏家英,亚,领三弟兄,还有魏振东,哪一个你能惹得起,莫说他还有曹克勇,纪从海,苏光亚,王习之等等共产党的同志,这些人个个也都是惹不起的主,哪一个不能杀你?如果你不听我良言相劝,释放其父母,你的后果也只能是步你二弟的后尘,死期近矣。”
曹俊昌又一声长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像泄了气的皮珠,把眼睛一闭,滾下几滴眼泪来,兔死狐悲,也正是如此。
聂维钧站了起来道:“我聂聋子还是装聋作哑吧,船头掉泪为得何,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因为你是我的姨兄弟,我来救你,不求一盅水酒,连个谢字也不会说,罢了,罢了。当断不断,是为懦夫,勿行不义,勿杀无辜。噫,可不忍欤!我走了,我走了。”
聂维钧欲去,曹俊昌一声道:“聂聋子,聂聋子,杀人杀死,救人救活,自然要帮助我,为什么不帮到底?”
聂维钧道:“我这个聂聋子谁都能喊也能叫,我不再意,请你大镇长开口吧。”
曹俊昌说:“我这儿有一包上好的茶叶,以此酬谢。“
聂维钧道:“无功不受禄。”
曹俊昌少气无力地说:“请兄代劳,把我那表哥,表嫂送回魏台子。”
聂维钧微笑道;“取戒伤廉,有可不可。齐薛馈金,辞受在我。”
有诗为证:
大贤一席话,说动贼人心。绳可锯木断,水滴穿石深。
露重若如雨,风多响似雷。众口赞高洁,衷言比金石。
魏锡光夫妻得到聂维钧的保释,化危为夷,聂维钧高高兴兴地将魏锡光夫妻二人送还魏台子。荐廷贞还杀了一只鸡,买了二斤酒,热情地款待了聂维钧,开怀畅饮,二人都喝个酊酧大醉。
时隔不久。
大运河岸上,茫茫的大雾在弥漫着,一阵晨风吹来,那雾渐渐散去,这时红日未出,而朝霞几缕,染红东方。再看,大运河的水碧蓝碧蓝的,汹涌澎湃。天上的云亦然是五彩缤纷,瞬间,一束红光闪烁越来越艳,一眨眼,云天交接处出现一个红点,渐渐变大变圆,在无垠的云诲衬托之下,红日跃出,把万道霞光洒向四方,人间美极了,像是穿上了金色的衣裳。
弯弯曲曲的河堤也便是弯弯曲曲的路,晨露未干,人走过没有一粒飞尘揚沙。早晨的空气十分清新,早春的苏北气溫也是不冷不热。魏振亚和他的战友纪从海,曹克勇,魏振东一行四人大步流星奔波在河堤的路上,他们的脸上泛起胜利的喜悦。
曹克勇道:“曹云山这个孬小子死后还做个风流鬼,真丢了俺姓曹的人。”
魏振东裂着笑了道:“老曹你真不地道,不管怎么说,是孬是好,他也姓曹,一笔写不出两个曹字来,一丝不挂,怎好阴曹地府见祖先,你也该长短不齐给他一件,遮个羞。”
曹克勇道:“这样的汉奸,认日为父,连中国人都不是,曹姓家族早就把他给开了,曹字的上半截给减下去,让他给岀卖了,他姓日,名叫日不云山。”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魏振东道:“亚哥,今天我们为赵墩人民除了一条大害虫,你还是板着面孔高兴不起来呢?”
平时沉默寡言的魏振亚这才道:“不把侵略我们的小日本彻底干净地赶出中国,我是高兴不起来的。”
纪从海嘴里还含着他那支小烟枪道:“说起鞭扫全中国我们办不到,力不能及,就说徐州东至草桥瓦窰,新安镇以西的小陇海铁道,大运河北起山东与江苏接壤处,南到土山,古邳,睢城,泗州,东南瑶湾至宿迁,数十个鬼子据点,决不会要他们一日安宁。坏了出名的维持会长,不杀死他们,也要他们弃奸从良。”
曹克勇笑嘻嘻地说:“这些狗汉奸在他主子日本鬼子的面前狐假虎威,耍不尽的熊威,抖不尽的狗性,一但走到了尽头,恶贯满盈,比孙子还孙子。”
原来昨天,魏振亚的队伍拉到岠山下一个山村驻下,在一家老乡的房屋里,魏振亚正于纪从海、曹克勇等人议事,他道:“接到内线的情报,赵墩维持会长曹云山,于今日上午活埋了我三名抗战同志的亲属,晚上与驻赵墩火车站的日军小队长桥下小朗喝了庆功酒,曹贼受宠若惊在赵墩街上就横不下了,連夜带上两个亲信出了赵墩原本就不大的小集镇,到数里外的一个小村子,名叫小白鞋的破鞋寻欢作乐去了。”
纪从海勃然大怒,定为我同志的父母和妻子报仇。”
魏振亚立即决定,带上曹克勇,纪从海,魏振东三名同志执行这次除奸任务。
夜,一弯月牙挂在天边,真像新磨过的镰刀,新拭过的宝镜,新洗过的玉盘,纤尘不染,清光四溢,令人观之醒神益智,清心寡欲。话再说回来,再好的月光不如一个雾阴天,魏振亚带领三名同志出发了。夜行数十里,来到这个小村子,村子不大,百十户人家,魏振亚多次来过,不需要打听,便向哪里走去。
魏振亚敲开了一戸人家的大门。
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男人开了门,喜出望外道:“原来是魏书记,魏大队长,快进屋,快进屋。”
那名我地下党员姓田,热情地邀请魏振亚他们进了屋,坐下。老田先为魏振亚一行各倒了一碗白开水。
老田道:“魏书记和同志们先喝口水,再去做饭。”
魏振亚道:“我们还是先谈谈工作吧,老田,我们想打掉曹云山这个大汉奸先找到你了解了下情况便行动起来。
老田愤然道:“今天他亲手杀害了我三名抗战家属,是他的一个姘妇报的吿。”
魏振亚问:“他的一个姘妇?有何来由说来听听,若是她胆敢于我人民为敌,便除掉她,也是为民除害。”
老田道:“她叫郭菜花,绰号小白鞋,不但下流无耻,而且还其坏无比。“
魏振亚道:“说来听听。”
老田道:“这个女人……
曹克勇愤然道:“什么人玩什么鸟,武大郞玩夜猫子,什么人交什么样的朋友,潘金莲就能遇上西门庆。”
老田继续道:“在赌场上,曹云山一看到小白鞋,便眉来目去,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两个便心有灵犀一点通,况且,两个都是猫,都是一嗅到腥味都着了瘾的馋猫,结果就不用细说了。小白鞋这个水性扬花的风尘女子,对这个身为维持会长的曹云山,人朝高处走,水奔低处流,心急火燎地给勾上了。小白鞋去年就接触上了当赵墩维持会长的曹云山,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个吃喝嫖赌的男人,不废功夫便勾搭成奸了。曹云山为了独占花魁,也就是在去年的冬天,曹云山对刘辉动起了杀心。”
纪从海问:“后来怎么样了?”
老田继续说:“都说红颜是祸水,杀身之祸就要惹来了,夺妻之恨王忠是耿耿于怀,他坐了一年的牢獄,典田卖地,还是出来了,便备了一把钢刀,时刻揣在怀中,只要有机会,非杀了夺妻大仇人刘辉不可。
魏振亚道:“所以说刚才老田说有人倾家败国,有人自取灭亡,大多是女色招致的祸乱。其害非浅哇。”
纪从海问:“唐朝诗人白居易那首一首诗,说得是什么?”
魏振亚重复道:“褒妲之色善蛊惑,能丧人家倾人国。”
魏振东问:“藵四,包五是什么人?”
曹克勇道:“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一定是个害人的坏东西。”
老田笑道:“这是古人,死了上千年了”
纪从海哈哈大笑道:“要是还活着必定还要害人,魏老三你千万别去娶她。”
魏振东道:“我们共产党人要娶就娶良家妇女,这种混蛋女人不能要,不能要。”
魏振亚感慨地说:“西汉的枚乘说她是皓齿蛾眉,是砍伐性命的斧子。又说越女齐姬就像毒药与猛兽。枚乘的这段话,可以作为后世的的警言。有道理,有道理。回回味真是教育人的金石良言。”
老田又道:“有位古人许公感叹道;噫,面对美色,怎么可以不忍住自己的****之念呢?”
魏振亚道:“古往今来是一样的道理。”
老田道:“刘辉从王忠手里夺得了小白鞋,他算强者,强中还有强中手,刘辉比起曹云山,那是羔羊与野狼。曹云山也惦念起了刘辉。人又常说,不怕有人念,只怕有人算,刘辉,刘辉,只知道胡作非为,自酿苦酒自已饮,你不霸占王忠之妻,王忠不会揣着刀算计你的小命。如果你身边没有这个招灾惹祸的小破鞋,杀人成性的曹云山也不会要下你的毒手。
纪从海道:“怨因德彰,世上的人多记仇少记德,刘辉还从未有德于人,只知种怨,所以你必定要断送自已的性命,凡举事不可妄为,都要为自已的行为付岀代价。刘辉如此,曹云山也是如此,天下人亦是如此。”
曹克勇大怒道:“曹云山色胆大于贼胆,为了独占花魁已对刘辉动了杀心。这些人让我说,是一群禽兽,猪狗不如。”
老田接着说:“曹云山的手下有两个心腹,一个叫冷忠益,绰号楞种一;一个叫甫大雄,绰号大蒲熊,都是吃喝嫖赌的主。这一日,曹云山把二心腹叫到身边,每人五块银元,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当天夜里,夜是那么深,少星无月,一列火车轰轰隆隆地开来;强烈的车灯光像把利剑划破长夜,灯光下可见楞种一和大蒲熊已经杀了刘辉,二人将其尸抛在铁轨上,列车弛过。
第二天淸晨,几条野狗在铁路上捡食那被火車碾得粉身碎骨的刘辉残体。
老田道:“从此,曹云山想来便来,想走就走,成了小破鞋床上的常客。
曹云山杀了刘辉,在那个天下大乱的年代,兵荒马乱,无法无天,杀了一个人真不如捻死一只蚂蚁,无人过问,刘辉的家人又能奈何?况且曹云山又是赵墩维持会长,给日本人做事,杀个人如同做个小游戏。最让刘家人接受不了的事,小白鞋不给刘家人留一条线的脸。曹云山来他家行奸如同去逛窰子,从不避讳任何人的耳目。反而刘家人还得给他们避开,让出路来。
正是:
风吹芦花花不香,苦酒如胆谁人尝?
下贱女人性如水,不顾廉耻乱上床。”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