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湘。”
我一回头看到顾清明的大姐顾琴韵就站在我身后，她不同于上次，她这次穿了一件白底蓝花的旗袍，头发也挽起，耳朵上戴着一对漂亮的粉色珍珠耳环，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手包。光彩迷人，气质优雅好似画中走出来的民国小姐。
“大姐，你今天怎么？”我指了指她的衣服，“穿得那么漂亮。”
大姐盈盈一笑，指着我说：“为了不让你一枝独秀，我也只好好好打扮了！怎么样有没有空去对面喝杯咖啡?”她指了对面的咖啡馆。
我欣然同意。
她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午后暖暖的阳光照了进来，透过白色的蕾丝窗帘打在我们身上。她白皙的手指涂着淡淡的粉色指甲油，身上发散着淡淡的香水味。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人人为了生存而不折手段的时候，她居然过着大多数所不敢想的生活，优雅的旗袍，得体的妆容，身上散发的ChanelN5的香气。我早已知道顾家的能耐，却还是在大姐面前给我深深的震撼，感觉我和顾清明之间的巨大鸿沟。
热气腾腾的咖啡端了下来，咖啡的香味带着淡淡的苦涩，让我忍不住往里面不断的加糖。大姐看我这样，低头浅笑说：“湘湘，你这是喝咖啡还是喝糖水？”
我拿起咖啡轻抿一口，忍不住皱眉，还是很苦。在心中特别佩服大姐喝着这样的咖啡还能面不改色。
大姐似乎也看得出我的疑惑，笑着说：“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课实在太多，就会喝很多的咖啡提神争取时间做功课。后来回到了家，也要帮忙做些家里的事，所以我是喝习惯了的。湘湘，你如果是第一次喝难免会不习惯也是很正常的。对了，湘湘学的是医科，觉得辛苦吗？”
“其实是很辛苦的。”我放下我挣扎着要不要再喝的咖啡，坦然的对上大姐的目光说：“可是这世界上什么不辛苦？不过，我还是从哪里找出一点乐趣来不是？”
大姐点点头笑着问：“湘湘，恕我冒昧，其实我是想问一下我弟弟的事。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本来是闲话家常，一下她的问题就尖锐了起来。
我脑子一时有些卡带，过了几分钟才恢复正常。我想了想说：“大姐你也知道，我和顾清明是相亲认识的。不过，我在正式见面的时候在街角的已经见过一次，他那时候正在抓逃兵穿着一身军装，朗眉星目的样子。用顾清明的话说，是被他的美色所迷，后来发现他很骄傲，完全是一副大少爷的做派，就很讨厌他。谁知道也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吧！渐渐的越走越近，发现他的善良，他的正义，他的勇敢。其实。”我看着大姐不好意思的接着说：“我刚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些迟疑的，我们只是普通的人家和你们家，在物质上和教育上，思想上是有一定的差距。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这场战争，我和顾清明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衡线。可是种种让我们在一起，这就是缘分。人生不易，我不愿错过他。”
面对我的坦然大姐看着杯子半天没有说话，良久，她双手互握说：“湘湘，我的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留过学，开过公司，参加过学生运动。她既能一笑决生死，又能一笑泯恩仇，如果不是她我父亲不可能打开今天这个局面。对于你其实我是担心的，你的世界简单而我们过着的勾心斗角的生活。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学会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母亲去了，父亲老了，而我也不知道能帮家里多久，你身上的担子不轻啊！”
话提突然就沉重了起来，我没有考虑过，或者我在下意识逃避，RB人总会离开的，顾家还是要立于人前那时候，我和顾清明到底会走多远？我还是迟疑了。
看着我一下子沉思，一下子皱眉的样子，大姐扑的笑出声来说：“湘湘，你这表情也变化得太快了吧！要是绍桓知道我和你说这些，可能还是会怪我多嘴。”
“不，大姐。”我笑着摇摇头说：“你只是说出了，我还没有认真想过的问题。选择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就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我虽然不敢保证，我能游刃有余的做好，但是我会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他上战场，我就是随行的军医，他在政界，我就是他的随行秘书。谢谢大姐的提醒。”对于顾清明的大姐顾琴韵的话，我的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是我也很明白，这就是现实。不过我毕竟不是才19岁的胡湘湘，想来还是有些镇定的。
“大小姐。”身边穿黑色中山装的男子向大姐轻轻的鞠了一躬，大姐那双杏眼不满意瞪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你没看见吗？这是湘湘小姐。”
我一楞，大姐的意思····
那个精瘦的男子也向我鞠了一躬，“湘湘小姐。”
大姐转头宛然一笑说：“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大姐，不用了，我走回去就行了。”我摆手拒绝。
“上来啊！我还怕我弟弟说我，不送你到家门。”大姐抓住我的手，半拉半推的把我进车门。
她的车开走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也许我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勇敢坚强，虽然我觉得自己能够做到，但是很遗憾她的话还是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我不愿意成为附属品，我想成为与其并肩的人，我看看我手里的食盒，脚步越跨越大。心中的迫切越发的明显，想得到他的一句话也许就能安抚我迟疑的思绪。
穿过了这一条街，我已经看到了顾清明营区站岗的哨兵，再靠近些我的脚甚至已经踩到了警戒线，我还是犹豫了在这里徘徊不前。
一辆车悄悄的停在我身边，“湘湘，你怎么在这里？”冷不丁的我的耳边响起了顾清明的声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辆车停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
我提起我手中的食盒，“奶奶做了一点米糕叫我拿来给你吃。”
顾清明下了车，边脱手套边对车里的小穆说：“你先开车进去。”小穆仿佛心里神会一般点了点头笑了笑把车开了进去。
“很重吧！来我来拿。”顾清明接过我手中的食盒说：“果然还是奶奶想着我。”
我递过食盒不满意的说：“是，只有奶奶想着你。”
顾清明看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想要伸手揉一下我的头发，手伸到半空中突然意识到这是军营旁边的士兵正在偷偷的看着他们呢！他马上把手伸了回来说：“我们先进去再说。”
我还是第一次进到这里，房间出乎意料的干净，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书桌上还摆着一本摊开的德文书，窗边居然还摆着一小盆的杜鹃花开着红色的花朵，不过花盆里的土都干到有些龟裂了。顾清明先是洗了手，然后从旁边的水壶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指着花盆说：“顾清明没想到，你倒是还有心情养花，不过得浇水了土都裂开了。”
顾清明从洗手盆底下找出一只缺了口的破碗，往里面倒一下水拿给我说：“这是一个YN的士兵回家探亲的时候从家里带来的，在那里是杜鹃的故乡。你帮我浇一下水。”
我接过水往花盆里浇看着干燥的土壤如饥似渴的吸允着水，心中突然之间，不过说到杜鹃，我就想起那个世界闻名的植物学家福莱斯特和他所谓的世界杜鹃花研究中心，那个依靠从YN掠夺杜鹃花而建立起来的研究中心。我不过想想就笑了，从鸦片战争开始中国被掠夺的资源哪里只有杜鹃呢？
顾清明趴在床底下不知道找些什么，“你在干什么呀！”我走过去问。
顾清明从里面拖出一个小木箱子，用一条破布擦干净上面的灰说：“这是上次那个美国的顾问来长沙时候送我的酒。”他用起子把木箱撬开拿出两瓶酒，我刚刚想接过，顾清明把手往后面一缩说：“别，有一些灰，我先擦擦。”他麻利的用布把上面灰擦干净才拿给我。
我接过酒看着玻璃瓶里面黄色的液体好奇的问：“这是什么酒？”
顾清明一副你看看的表情，我看看上面的字母（AmericanWhisky)，“威士忌？”我问。
顾清明点了点头，“看不出来湘湘的英文还可以嘛！这是美国威士忌，它没有苏格兰威士忌那种浓烈的煌烟味，但是有一种独特的橡树的芳香味。不过后劲很足就是了，加冰块和苏打水都可以，你拿一瓶给岳父，拿一瓶给姐夫，他们会喜欢的。”
“顾清明？”
“嗯？”
“谁是你岳父，谁是你姐夫啊！”我有些嚣张的用手指点胸前。
顾清明一只拉下我的手握住另一只手贴在我背部把我往他怀里带笑着说：“我岳父是胡长宁，我姐夫是薛君山，怎么样叫不得啊！”
“脸皮够厚的你。”
“当然这都是跟你学的。”顾清明一副近墨者黑的样子。
“顾清明。”
“嗯！我在呢！”
我趴在他的怀里本来脱口而出的话我都问不出来，他都那么自信，我为什么要退缩，女人果然遇见这些事都会昏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