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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迷失

人往往在醒来之后,发现梦里的一切就变得非常模糊,很难回忆起什么。

陈阳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沉沦了多久,仿佛时间在耳边如风一样地掠过。他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是一团漆黑,似乎是一个人被困在漆黑一团的烟雾中。不,过段时间,那团漆黑就渐渐地透出了血一般地深红色,接着红色又逐渐褪去,最后重新归入黑暗。就这样,一次次地交替变换着,成了陈阳现在的世界中唯一能体现时间规律的东西。不知变换了多少个周期,浓雾终于慢慢地散去,周围的时间渐渐地变得清晰了。当迷雾完全散尽,陈阳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似乎只有梦里才见过的地方。

那团血红,变成了天边一大片被烧红的云彩,非常的绚烂。一轮火红的太阳在云海中露出了头,不知是日出还是日落。陈阳发现周围是一片广袤的原野。举目四望,目光所及之处,芳草萋萋,廖无人烟。陈阳正站在这片原野中央。确切的说,是路的中央。陈阳的脚下,是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小道,犹如绿色的背景上画上了一条浅浅的线。他站在那里,向左手边望去,这条小路弯弯曲曲地伸到了远方的地平线。向右望去,路的另一端似乎也通到了天的脚下。这条长长的路上没有任何人或者别的东西,独有陈阳一个人站在了小路上。不知自己是从哪里来,以及要往哪里去。

即使在许多年后,陈阳依然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许多次,他梦到了那时那刻,重新站在了路的中央。每一次他都在想,如果当初自己选择的是另一个方向,他将会走向何处?

陈阳呆坐在原地,双手费力地捧着浑浑噩噩的脑袋。过了很久,意识才逐渐地清晰了起来。脑海中开始不断地冒出一些记忆的片段。到后来,一段一段的回忆如同泉水越涌越急、喷薄而出。博物馆、戴着黑眼镜的神秘“老板”,还有那漆黑冰冷的玄铁古剑。当这段记忆回归之时,陈阳马上胸口袭来一阵剧痛。他赶紧捂住了胸口,仔细检查后发现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依然心有余悸。恢复一些记忆后,陈阳反而更加困惑和迷茫了。

我不是死了吗,难道那只是一个噩梦?

这是在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陈阳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摸出自己的手机,希望这地方能有信号。不过,上下翻找之后,手机竟然不在身上。他一下子慌了,很快想到手机会不会被人给拿走了。难道自己被人抛尸野外了?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举目望去毫无人烟。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之后,陈阳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在原地徘徊了很久,仍然看不到有别的人影出现。日头渐渐地下沉,让迷失者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是黑夜。他打定主意,朝着右手边的方向出发。刚一动身,就发现自己四肢沉甸甸的,特别不灵活,就像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孩童。陈阳强撑着走了一段,四肢的感觉才慢慢地回归。他从路边捡了一根树枝,就这么拄着慢慢地走向未知的远方。夜幕降临,皎洁的月亮挂在了头上,陈阳脚下的路面暗影斑驳、凹凸有致。四周的草甸里点缀起了一点一点的萤火虫在上下飞舞。放眼望去,无数的荧光散布在空旷的原野上,仿佛置身于浩瀚的星海之中。周围水沼中此起披伏的蛙鸣让他有些安心,驱散了一些对阴森凄冷的黑夜的恐惧。夜的阴冷逐渐透过了衣服侵入单薄的身体,陈阳不时地发抖。透着朗朗的月光,路的尽头依然一片茫然,这让陈阳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担心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他停下来歇一歇脚,体内的热量渗出的丝丝汗液浸透在寒冷的空气中,顿时让他冷的直哆嗦。

“要是有把火就好了。”

他自言自语着,下意识地搜索了全身各处。但是,跟之前无数次的摸索一样一无所获。身上只有一个钱包,钱包里几张纸币和一堆卡。此外除了一包纸币连个打火机都没有。这也难怪,谁让自己是个不吸烟的大好青年呢。这下可好,在这凄冷的夜里,荒郊野外的,还真是毫无办法。钻木取火更是扯淡,陈阳对于这种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见过的技能没有任何想法。记得小时候他拿两块石头搓了半天,手都破了都没见半个火星。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棍子艰难地站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漫漫夜行路上,陈阳拄着木棍,又冷又累、疲惫不堪,几乎要冻僵了。开始时,他是靠着求生的渴望和意志咬牙挪动着沉重的双腿。到后来,他的意识模糊到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在推着他的身体前进。终于,黎明的曙光照亮了他的前方,暗夜的阴冷开始散去。整夜的赶路让他疲惫到了极限,于是他便靠着路边的一棵老树坐下来打算歇息一下。刚一坐下,极度的困乏使他一下子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嘿,醒醒咧,嘿!”

陈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已经是日上杆头了。叫醒他的是一老一小两个扛着镰刀的农民。他揉揉眼睛坐起来,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地。很快,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哪里有些别扭。这时,他注意到那两个人也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突然,他恍然大悟,知道是哪里不对了。他娘的他们身上穿的竟然是古装。

这两个人身上是古装剧里随处可见的粗布衣服,头上还绑着头巾,咋一看还以为是两个金庸剧里的群众演员。老汉一袭黑色的大褂,腋下夹着一个空麻袋,裤子上的两块补丁线脚缝得整齐利落。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凹陷在眼眶里,黑瘦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小孩大概七八岁大,但身上的衣物明显比他身板大了许多,应该是捡的大人的衣服。两人对陈阳的打扮也是惊讶不已,一直站在两米开外没有靠近。

“你打哪里来,怎么会睡在这儿?”

“西安。”

陈阳有气无力地答道,尽管对眼前的情况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肚子饿得难受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大爷,可以给......给点东西吃吗?”

他嗫嚅着,声音小得似乎只有蚊子才听得到。短短一句话,说得非常艰难。谁能想到似乎昨天还在啃着汉堡炸鸡打排位、过着悠哉乐哉似神仙的日子,今天就已沦落到要饭的地步了。

老汉皱了皱眉头,问道:“西安?是什么地方,在哪儿?”

陈阳被问得愣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了想,边转头边用手指着来时的方向。这一转身,他惊呆了。

走了一夜的那片大原野完全不见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身处一片丘陵地带之中。他手指的方向,正是一条在山丘脚下蜿蜿蜒蜒的小路。陈阳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可能啊,自己明明是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走着,啥时候摸到山里了。难道自己那个时候早已失去意识,完全是在梦游?

老汉看看他,点了点头,道了声随他回家,便不再多问。陈阳艰难地跟在爷俩后面,那个孩子紧紧地拉着老人的手,眼睛却不停地打量着这个穿着奇异的陌生人。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就看到了山脚下有一个小院落。走近之后,才看清楚了这是两间由篱笆围着的茅草屋。一人高的土坯墙立在由石块砌成的墙基上,房顶上垛着厚厚的茅草。房屋外面有一个用土砌成的锅台,里面托着一大一小两口铁锅。铁锅和灶台已经被熏的乌黑。老汉推开篱笆门,喊了句:

“老婆子,出来盛点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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