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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绝尘寺,净恒山,枫灵台。

秋风掠过,枫林一片火红,在这大红的世界里,一园安谧小院坐落在山泉边,古树环绕,清流相伴。最晃眼的便是那空阔的莲花纹坛,它屹立在院子正中央,被泉水所包围,四周皆是单调容景的枫树,而那小小的木屋更是隐在一棵大树之后,难以寻找。相传,这枫灵台是三百年前銘光圣主为楠枫隐禅宗所建,禅宗在此隐世后,世人皆来此处拜仰禅宗,于有嗜血暗残之徒扮虔诚香客参拜禅宗,将其杀害,故此,圣主下令紧封净恒山,在山下修建庙宇,世代看守净恒山,安禅宗之魂。而后又有佛观大师隐逸于此,布下法阵,寻常人便再也踏入不得。

琴声本是低沉悠长,但此处之琴却是空灵清悠,飘逸清然,回荡在这林里,令人痴醉。

一曲终,潇潇剑声流荡着,一白衣少年在莲花坛上飞旋着剑花,刷刷的枫叶落经他的剑锋,却丝毫不见损伤。他卓绝的轻功飞越空中正掉落的枫叶,犹如风中的白羽,轻柔飘逸,时间好像随着他掌控一般,快得只剩白浅残影,银剑生辉,剑身凌锐,环绕一股不可言喻的气势。而此剑之形似乎与那失传的名剑——寒羽!有着极其相似的特点。

卓然的身姿,白衣随着他飞舞,墨发随着清风飞扬,俊美恍若神祗的他有着一双清澈透明的眸子,纯洁如雪,宛若透明的水晶纯粹明净,没有一丝污秽。

灵台上还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和尚,深邃的眸子,透如明镜却也深如漩涡。他看着少年,手中的捻子突然停顿,闭上双眼,好似在犹豫着什么。

最后,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向少年:“小尘你过来。”

俊美少年闻声,收起剑,白衣翩然,跃下纹台,在水面上点起一圈涟漪,落在空寂前面,竖剑合手,“师父。”

“小尘可想出这净恒山到外头的世界走一遭?”老和尚望着他,试探性一问。

“师父曾教诲过徒儿,遁入空门,即是忘尘事,又何必入尘世。”他的声音如同他本人一般干净空明,又仿佛是清泉叮呤,玉佩击竹那样的悦耳。

老和尚看着他清澈透明的眸子,心中徒尤升起一种“养好的儿子就要送人的感觉”。

“万物皆有缘,尘缘还未了,佛缘又何生,你的劫数,到了。”

少年不悦地皱眉,“劫数又如何,即生死已定,人各有命,师父又何必惧怕,徒儿自小便在师父的教导下长大,自然是想继承师父的衣钵。”

“佛门倒是可惜了你怎么个悟性极高的孩子啊,你的命数中没有佛门,许是你这辈子都会在尘世中徘徊。”老和尚可惜的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干净如雪的少年怎么也不会与当年那个邪魅如斯的男人联想到一起,如若,小尘不是他的孩子,那么自然也不会背负那么多东西了,可惜,他是。

从他刚出生没多久,他就把他关在这座山上,亲自教导,为的便是不让他步了他父亲的后尘。

“即便身在世俗,徒儿心中也依旧向佛。”

老和尚沉默了。

少年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剑。

他不会去想这些烦恼,更不愿去想。他就只是站在哪儿,便让人觉得他坚定不可动摇。

菊花初盛,还带着些水嫩的外瓣娇羞的伸展身姿,阳光泼洒,落在寺门前那三个镀金的滚烫大字——绝尘寺。

两位下了马的蒙面少女在这人来人往的众香客中分外扎眼。

“主上”蓝衣少女看向白衣少女,把盒子递给了她。

白衣女子接过,面纱下的粉唇微启:“走吧。”

语落,便见一个小和尚向她们走来。他双手合拢,朝她们俯了俯身:“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前来上香?”

“非也,还劳烦小师傅带我们去拜见空寂大师。”璃陌雪礼貌的回话。

小和尚温和笑了笑,“大师已在禅房等二位施主,请随我来。”

“有劳了。”

借着途中的一点点时间,璃陌雪倒是把寺院里个格局给估摸了个透彻,看着环境清幽简雅,倒也适合清修,不过当她到了空寂的禅房时倒也惊讶了半秒。

简简单单的房间,只有那个大大的“禅”字显眼。老和尚花白的胡子与那有些长的眉毛倒和电视上演的资道高深的和尚一摸一样。给她一种马上就成佛的感觉。

“飞鹭,你在门外候着。”璃陌雪对飞鹭说完就直接拿着盒子进入禅房。

“姑娘请坐。”空寂待璃陌雪进来时便响起这么一句,但他依旧闭着双眼,好像凭着她轻如羽毛的脚步声便可断定她的行踪一样。

璃陌雪也不推辞,有着主人翁的意识坐在禅座上,把盒子放在桌上,拿起茶杯轻酌了一口,至始至终没再看空寂一眼。

“小辈璃陌雪,拜见大师。”待解了渴后,她放下茶杯,向空寂抱拳。

空寂睁开眼睛,看向璃陌雪,黝黑的眸中闪过一条波幅,淡笑着。“无熙可还好吗?”

“家师很好,只是我不在他应该无聊得紧。”璃陌雪淡笑。

“想不到他也有克星,老衲算是见识了。”空寂无奈笑了笑。

“不想大师竞会和我那黑心的师傅相识。”璃陌雪面纱下的唇角勾起:“若我不来,倒还以为那头是诓我来着。”实在不是她想在空寂面前对无熙不敬,自是任谁都不会相信黑道的高手与悬壶济世的大师是好友。

“此番前来,是想把它送与大师。”璃陌雪目光落在盒子上。

“阿弥陀佛,恐怕老衲不能接受。”空寂双手和掌,向璃陌雪拜了拜。

“这是我那黑心师傅送与大师的,与我无关。他知道大师一直在寻找百灵欢,所以他就托我带给大师。”璃陌雪双手合掌,垂眸道。

空寂眼中闪着流光,他站起,向璃陌雪深深鞠了躬:“请姑娘代我向家师道谢。”

“不知大师可否听说过伏阴草?”

空寂神情一愣,盯着她眼睛些许后,摇头,“未曾。”

璃陌雪唇角微微一勾,

飞鹭在外无聊的守着,见璃陌雪出来便飞奔过去,问:“主上,接下来可是要回去?”“路过时听人说绝尘寺的后山净恒山住着神仙,去那看看吧?”璃陌雪掀下面纱露出倾美的容颜,唇边勾出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飞鹭一听,立刻摇头:“那里的阵法很多,万一走不出来怎么办?”虽说主上很厉害,但那可是空寂大师亲设的阵法,要是主上出了个好歹,不说无熙了,就说其他七个人就不会放过自己,所以说,为主上排除任何不良因素是作为属下的职责。

“这样最好,我更想去了。”

飞鹭讶然,刚想继续劝导,却见璃陌雪“咻”的一下不见了,这让飞鹭不免有些尴尬。

感情她是丝毫没把自己的担忧放心上啊。

无奈归无奈,自己还得跟着去。

山俊水清,虽然这山不是很高,但却因满山的枫叶而变得诱人至极,如火般的红枫把整座山都映红了,把山的美丽发挥得漓淋尽致,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几条清泉从上泻下来,冲击碎石,荡起洁白的水花,交汇在山下巨大的湖中,闪闪莹莹的水波将山体映得如幻仙境,好似那所谓的蓬莱仙岛。

水流有些急湍,水面上未见任何一条船,认真观察才能发现两岸只有一条由零散的巨石摆成的“石桥”。

“主上,真要进去吗?万一迷路了呢?”璃陌雪看着如此美丽的景色却被飞鹭来了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她心里不免有些不悦。

她琉璃眸子往飞鹭身上一斜,唇角翘起,“说的是啊,还是你想得周到,不如……你先进去,然后再知会我?”

飞鹭对着璃陌雪此时的眼神,浑身不由一颤,立马干笑着回答:“这就不要了吧,不如我们先回去,等下回让空寂大师亲自带您进去,您说这样可好?”

璃陌雪很意会的轻点一下头,这让飞鹭不由得放下心来,轻呼了口气。

“那就下回再说吧。”轻微轻柔的一句话又生生将她的心提了上来。

“主上,您就放过我吧,万一您要是有个好歹,我还不得千刀万剐啊。”飞鹭立马扯住璃陌雪的衣袖,哀求着。

璃陌雪无奈地抽回衣袖,安稳道:“来的时候你不也听说了吗,擅闯者迷路的就会有神仙送他们下山,再说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弱吧,还是你不相信你家主上的能力?”

“可是……”飞鹭顿了顿,继而收起一脸为难的表情正色道:“白锦楼的人送来账目要主上你去看。”

璃陌雪出声:“那正好,反正你也没事做,你先回去帮我把白锦楼的账目帮我看看吧。”

“我要在主上身边保护主上。”飞鹭坚定说着,表现出十分忠心的样子还有一副“我死也不走”的表情。她才不愿回去看那种无聊得东西。

“你是想看一个月时间的账目咯?”璃陌雪眸子半眯,盯着飞鹭。

飞鹭一听,脑子机灵一跳:“我马上回去!”说完,一溜烟的不见了,生怕璃陌雪再给她加一个月的账目,谁不知道她最怕看账本了。

“算她跑得快。”璃陌雪可惜道。她还想把下个月的给她看呢。下次绝对不能这么简单的放过她,起码得帮她处理三个月的账目才行。

没了身边人的阻挠,璃陌雪走得异常轻松。毫不畏惧的进入枫林。

待日暮西下,璃陌雪终于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先前觉得好玩,而且很容易破解阵法,可快到终点偏偏就出了错,她只是学过心理学,听过那么一点五行八卦阵,但从没研究过阵法,好了,现在她一点也猜不明白这阵法的意思,走了第九回,飞刀飞剑什么陷阱全都一起出现了,简直就是不弄死她不罢休呀。她硬是尝试了几回,可偏偏就没有一丁点儿改变,璃陌雪忿忿坐在一棵枫树下,好在这树下没阵法,能让自己休息一下。

看来外面的传说都不能信啊,这哪有什么神仙,她走了那么久,连个鬼影都不见。

林中美景,若静下心来欣赏倒也是不错的。

秋风掠过,枫叶纷落,随着风吹来,空灵清幽的琴声飘来,璃陌雪听着渐渐迷恋起来,随后拿出白玉萧与那琴声合奏。

琴箫合奏,美得令人痴醉在梦境一般,少年坐于灵台上,白衣轻翩,俊美如神。双手相似充满魔力般一勾一挑出的琴音竟是如此动人。

枫树下的少女灵动的琉璃眸看着前方,专注的配合琴声。心中亦然也被这优美的声音挑动了心弦。

不知过了多久,琴箫的声音一起消失在林中,犹如绵绵的细雨,似乎还在回荡。

璃陌雪愉悦的向前走去,想找那方才的琴声。忽的四周莎莎的声音响起,数百利箭竖起,灌着杀气一般,向璃陌雪射冲去,璃陌雪耗损功力躲避利箭,敏捷的身手轻松躲过,跳跃在这密小的空隙中保全自己。但躲过最后一箭时脚尖落地,又覆起了数千万利箭直向她冲了过去……

就在璃陌雪运功准备粉碎利箭时,飘定于空中的自己竟然失力坠下!这下璃陌雪心里也是愣住了。

她本可以轻易躲过,但是那一刻,她体内的麒麟毒又开始发作了。身体顿时冰寒一片,变得软棉无力,内力也好像被别的东西吞掉了一样,枯涸得半点都没有!

她还不想死,要不然就让她再穿越一会吧。

一枚从利箭碎片里脱出来的银针将要刺中她的眉心……她只能瞪大了眼睛。突然她眼前闪过一抹晃白,助她避开了危险,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在空中旋转,璃陌雪下意识的圈住那人的脖子。而在那人触碰她的一瞬间,她的身体的寒气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旋转落地间她睁大了眸子,看着眼前好看得不得了的侧颜,顿时心漏了半拍。心想,才侧颜都这样好看了,那正颜岂不是……

西边夕阳洒着余晖,红枫纷落,时间好像静止了,两抹白色身影与枫林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静待时间。少年环着少女的腰,少女双手圈着少年的颈脖,美丽的琉璃眸子与清澈透明的晶眸对视,双双映着对方的容颜……

清风吹拂,两缕青丝飘扬起,不经意般,少女的几根发丝与少年发丝交缠在一起。

璃陌雪怔怔地看着他清澈透明眸子,如清泉般透彻,但却深深吸引着她,让她好像永远都愿意深陷其中,俊美如神祗般的他就如雪般纯白干净,让她有种要保护他这份纯净的冲动。

他,还能不能再好看点?

待少年松开她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看了人家那么久,一向定力极好的她也有犯花痴的时候,她也很自然地松开之前一直圈着少年颈脖的手。

“跟着我。”少年淡漠清空的声音响起后便往分岔路走。

回过神的璃陌雪忍着虚弱的身体快步跟在少年的后面:“刚才谢谢。”

少年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听人说,他们都叫你灵枫天神,你的名字叫灵枫吧。”璃陌雪走在少年旁边,淡笑着问。

“称呼而已。”简单的四个字与他淡漠的气质如出一辙。

“我叫璃陌雪,敢问公子贵姓?”璃陌雪很“单纯”的想和他交个朋友。

“流尘。”少年薄唇亲启。

璃陌雪知道他性子淡漠,为了不让他感到厌烦她识相的不再说话。只是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他。

看着流尘轻而易举的走出,璃陌雪暗骂道自己之前怎么那么笨,四条岔路她选了是正常不会选的最窄小的路以至于遇到最狠毒的机关。

“天已经黑了,你不会还要送我下山吧?”璃陌雪指了指已经西下的夕阳。

“你不想下山。”流尘停了下来,清澈的晶眸看着璃陌雪,替她回答。

璃陌雪眨了眨眼。她当然不想下山,这孩子太干净了以至于能一眼看清人的思想,比读心术强多了。

璃陌雪秀美微皱,心里暗想,只要我有心隐藏,谅你多透彻也看不出我心里的意思。

心意一决,她立马脚下一软,脑中混沌,往流尘身上跌去,让眼疾手快的他“恰好”扶住她倒下的身体。

他身上的清晰香味,让她心情变得愉悦。虽然这样有些可耻,但是……为目的不折手段她并毫不介意。

“姑娘。”流尘眉头一皱,感觉怀中的少女如滚烫的烈火一般,让他心神震动。扶她不行,不扶就更不行了。

“姑娘,莫要拿我寻开心。”流尘知道她在装晕。

璃陌雪心里不由一怔,继续装着。

“姑娘?”流尘再次出声,发现怀里的人根本没动静,他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怀中的少女抱起,朝着枫灵台的方向走。

这一路上,她在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麒麟毒的寒气害怕得不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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