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钟,秋家四合院的堂屋中十二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坐下,桌子上摆着今天秋家三个女人一下午的劳动成果,各种菜式,种类繁多。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人动筷,他们心里清楚老爷子有话要说。
“爸,这菜已经全了,人也都坐下了。您看咱们开始吧?”小女儿秋夕从厨房里端出这最后一个菜。
“恩,”秋礼东示意秋文坐下。
“咱家除了小白跟小婉都在这了。”秋礼东看了看一桌的人说。
“我秋礼东这一生生了三个孩子,义文义生小文,而我修了一辈子的文物,可咱家真正学我这个手艺的也就义文跟秋歌了。咱秋家自明朝嘉靖年间就已经在皇宫中为皇帝修文物了,一直到现在已经近五百年了,咱们这个手艺已经传承了近十代了,算上秋歌那是十二代。”
“人这一辈子为了就是一个信仰,一个承诺。当年秋家第一代手艺人秋潮曾经留下一块玉牌,这块玉牌是我们秋家这门手艺的见证,我老了这块玉牌要传下去。”说着秋礼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荷包,包上面绣着一个秋字,从里面掏出一个半圆形的白玉牌。
玉牌正面刻着一个楷书的秋字,背面刻着一颗只有半边树身的参天大树,在树梢上分别站着五只形态各异的鸟。
“义文,作为我们秋家手艺的传承人,这块玉牌从今天开始就由你保管了”说着秋礼东将玉牌给了自己的大儿子。
“爸,您这是……”
“义文,爸老了,有些事该跟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说了。”
秋义文从老爷子手上接过玉牌,默默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他一生专注于文物的修复,别的与文物修复来说都可以暂时的放一放,自从父亲十几年前退休后,自己也可以独挡一面了,他也开始向别的老年人一样养养鸟,喂喂猫。
最近几年父亲的身体不太好,但是也没像现在这样。秋义文瞬间觉得曾经那个极其好强的父亲他老了,背负了多年的东西已经无力再背了,自己是时候接过父亲的担子了。
“这块玉牌是当年最有名的雕玉师陆子冈雕的,这原本是由两个半圆形的玉牌组成一个完整的圆形玉牌。当年这块玉牌完成的时候便是两块半圆形的,一块在秋潮那里,也就是现在大家看到的这块。”老人顿了顿了接着说:“另一块在另一个人手里,至于当时那人叫什么名字我父亲也没有跟我说,但是父亲跟我讲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明朝嘉靖年间,在苏州城外的横塘地区有一家玉雕作坊。这家作坊成立的时间不长,作坊的面积不大里外就三个人,一个是年轻的师傅,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学徒。做玉雕这一行在苏州有很多家,但是只有这一家最为特别,年轻的玉雕师傅脾气很怪,很少接活又或者说是直接自己感兴趣的活,但是年轻师傅的作品可谓是苏州城最有名的,他雕的马似乎御风就能奔驰,他雕的鱼似乎遇水就能游。
“子冈,我要出去几天,看好家。”一个年轻的男人对着一个十几岁正在操刀啄玉的少年说着。
这个叫子冈的少年听闻年轻男人要外出很惊讶,停下了手中的活,转过身看着这个男人。男人很少外出,上一次外出还是带自己回来的时候,如今这次男人外出与上次已经相隔五六年了。
“先生要外出办事?”
“恩,恐怕要有几个月的时间吧。”
“知道了先生,子冈会看好家的。”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子冈的肩膀便离开了这个房间。子冈见先生离开之后沉默了一会,之后便继续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作品。
这个叫子冈的少年姓陆名叫子冈,在五六年前来到这个玉石作坊,本来按照规矩陆子冈应该称呼这个年轻人为一声师父的,但是男人不允许他称呼自己为师父,而是让他叫自己先生。
陆子冈甚至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先生带自己回来的那天说的话。
先生问:“子冈,何为玉?”
陆子冈答:“石之精华为玉。”
“子冈,那你知道为何有啄玉成器之说?”
“先生,子冈不知。”陆子冈很不解,为什么自己的先生会问自己这个?玉石精美,在精美也不过是块石头,只有做成玉器才能使它得到升华,可最终还是被人置于高架放于手掌之上把玩的东西。
“古人云,玉有六美,任,厚,礼,义,智,信。西汉刘向所著《说苑杂言》中有这么一段:玉有六美,君子贵之:望之温润,近之栗理,声近徐而闻远,折而不挠,阙而不荏,廉而不刿,有瑕必示之于外,是以贵之。望之温润者,君子比德焉,近于栗理者,君子比智焉;声近徐而闻远者,君子比义焉;折而不挠,阙而不荏者,君子比勇焉;廉而不刿者,君子比仁焉;有瑕必见于外者,君子比情焉”
“子冈,你性情太过于傲,希望你能通过啄玉磨炼一下你的性情。”
从此以后的这五六年时间里,陆子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不断地雕刻各种各样的玉石作品,作品一个比一个精致生动。
渐渐的他的作品成为达官贵人的掌上之物,心爱之物。但是他的心性并没有因为玉石而改变,反而玉石使他越来越傲。
每次他都会在他的作品上留有自己的名字,在这五六年间先生从来都没有因为这而去对他说教,只是任由他这样的发展,他该说的已经说了。陆子冈一意如此他也无法去改变什么。
在那次之后,先生从他的藏品里找出了一把专门用作玉石雕刻的刀具送给了陆子冈。
他好像看到了陆子冈的未来,而从送给他那把刀具开始,陆子冈的未来已经注定了无法改变,天意难违。他能做的已经做了,陆子冈未来的路完全由他自己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