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无忧居院外的麻衣老者不是旁人,正是在桃山脚下居住的上一代枪王项王。项王看向李素真眼神温柔,饱含情意,简单的几个字却透露出深深的不舍以及无奈。
李素真闻言浑身一震,心生愧疚与不舍,她自三十年前隐居无忧林,桃山山脚下便多了一座茅屋。
三十年前发生了三件震动江湖的大事件,第一件自然是宋天行战胜上代剑圣石青冥得剑圣之名,第二件是项家枪王项王神秘消失,第三件就是道门女冠李素真情伤隐居,退出江湖。
项王的神秘消失是江湖的一个谜,至今无人知道事情详由,三十年过去也没有人再见过他,江湖上有一种说法是宋天行战胜石青冥成就剑圣之名,项王自知今后再无战胜的希望,心灰意冷,远走海外。
当年能够被称作宋天行敌手者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这其中出身武林世家的项王绝对是江湖上最被看好的人,战胜宋天行打破无败绩的记录,因为项王在未遇宋天行之时,两人的情况极为相似,而在威望上,未交手之前,项王是新生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不仅仅因为出身背景以及实力,更因为项王是真正意义的江湖大侠,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当年的项王无不被江湖人士敬重膜拜。
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前途无可限量的人居然神秘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江湖再无他的踪迹,霸王枪的锋芒再也看不到。
谁也想不到当年俊朗不凡,实力强绝的项王如今变成了一个垂暮老农,再也看不到半分当年风采,也无法想象他居然隐居在了桃山下三十年。
他为何要隐居桃山?为何要舍弃远大前程?
因为他深爱的人在这里!
如果说宋天行是李素真命中劫数的话,那么李素真则是项王命中的劫数。
当年他执枪立马挑战宋天行,可看到宋天行身边的李素真时,他被深深的迷住,惊为天人,其妙曼身影挥之不去。
他从未表露心生,因为自看到李素真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她爱的是宋天行,他不奢求得到李素真的爱,他只需要默默守护在身边就好,这样就心满意足了。
他清楚他得不到李素真的心,因为她把整个心都给了宋天行。
当年李素真伤心欲绝独身返回桃山,他一直默默跟随,当李素真自囚无忧林,他便在桃山下结庐而居。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素真观开观之际他都会前往无忧林,陪她喝茶聊天。
李素真从来都不是笨人,相反她自小聪慧过人,深得长辈的疼爱。
很久之前她便看出了项王的心思,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眼里只有宋天行,根本不会在意他,可万万没有想到项王会跟到桃山来,第一次在无忧林见到项王时,她震惊之余更是感动,只不过感情这东西没有道理可讲,项王绝对是比宋天行要完美的男人,相貌才华皆不输宋天行,性情温文儒雅,更兼侠肝义胆,绝对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最好归宿。
可惜她偏偏喜欢那个爱剑不爱她的宋天行。
李素真曾劝他离开这里,因为这里不属于他,他属于江湖,他舍弃一切荣耀来陪她不值得,然而得来的只是四个字。
“这样挺好。”
对于这样的结果,李素真心中愧疚,更觉得惋惜,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习惯了那个每个月初一十五来陪她喝茶聊天的项王,突闻他要走,李素真的心里五味陈杂。
他难道知道了昨日的事情?李素真心里揣摩。
“你要去哪里?“
项王没有进院,就站在院门口,手扶着栅栏,微笑道:“想家了,我要回家看看。”
三十年苦守,三十年未归家,今日他要回家了。
李素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吟片刻道:“进来坐会吧。”
项王点了点头,进了院子,院子里有木质的低矮小巧的桌椅板凳,项王坐下,李素真回房拿了茶壶与茶杯,给项王倒上水,随口道:“早晨喝茶不好,喝点水吧。”
项王笑了笑没有说话,举杯抿了一口,道:“宋兄的弟子你见到了么?昨日早晨我见他上了山。“
“见到了,很不错的一个孩子。“李素真点了点头。
“恩,我看也是,比起宋兄要出色的多,将来恐怕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项王放下杯子,目光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李素真束发的簪子,神情流露出几分寂寥,但很好的掩盖掉。
“宋兄十五年前挑战南海剑神失败重伤,以他的性子定然还要再去的,这一次我估计是见生死分胜负,你应该去劝一劝,南海剑神屹立武林近百年,是武林前辈,再者说人间五百年未见飞升成仙之人,好不容易有一位,此乃我练武之人的福气,何必如此?“
李素真闻言神情微动,最终却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左右他的决定,你该了解才对,他一生之愿便是站在剑道顶峰,南海剑神前辈在那里,若是不迈过这个坎,他练剑的意义便不在了。“
“可你们两个人的感情终于有了结果,你难道希望最终又无疾而终?“项王担忧的看着李素真。
李素真闻言心中感动,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知道关心她,却不为自己着想,世间也只有他那么傻吧?
“我拦不住,也不想拦,他心里现在能够有我的位置便够了。“李素真微微一笑,虽已是夕阳老人,却让人感觉这一刻她好美,项王有一种错觉,眼前仿佛是三十年前那个艳绝天下的”天下第一美人“。
两人暂短的陷入沉默。
“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李素真一脸愧疚的说出了三个字。
项王没有回应,目光盯着手中的茶杯,里面是清水,清澈微凉,三十年的守护三十年的农夫生活一一在脑中浮现。
他在等,他一直奢望等出一个结果,等了整整三十年,为了这个女人他放弃了家主之位,放弃了枪王之名,放下了霸王枪,放弃了一切……
“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