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河城作为郡城,哪怕是夜晚都颇为繁华,宋皓也没有目的地性,纯粹闲逛散心,街道上有络绎不绝的叫卖声,行人颇多,多是饭后出来遛食的,宋皓见一位老翁叫卖山楂糕,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老大爷,给我来点。”
山楂这个时节可是没有,为了存储常制成耐储存的糕点,宋皓对山楂一向喜欢。
“好来,小伙子稍等。”老大爷利落的包起三块,道:“六文钱。”
宋皓递了钱财,咬了一口山楂糕,入口即酸又甜,回味无穷,宋皓向老大爷竖起大拇指。
老大爷嘿嘿一笑,一脸悦色,自豪道:“这可是我家祖传手艺,我祖辈可是宫廷御厨出身,连皇帝吃了都赞不绝口。”
宋皓微微一笑,对老大爷的话也不反驳,摆手离去。
宋皓一遍吃着山楂糕一遍溜达,不知不觉来到了春水河畔,春水河自望月山流经昌河城,将昌河城一分为二,算是城内一处不错的景点。宋皓站在岸边可以看到河内有数艘花船停驻河中央,远远的便听到了乐声,笑声,更有数艘在来回行驶,宋皓就算是个雏,也明白这些花船里面究竟是什么勾当。
宋皓将最后一口山楂糕塞入嘴中,正巧有一艘花船经过,船头有数名女子打扮浓妆艳抹,花枝招展,见了宋皓招手笑道:“公子可有闲到船上一坐?”
宋皓还是头一次见这揽客揽的如此光明正大,宋皓对此不感兴趣,摇了摇头。船上姐妹似乎是看宋皓年纪轻,害羞,笑道:“大晚上的一个人多寂寞,不如到船上来,让姐姐陪你喝酒解闷。”
宋皓不愿意与她们纠缠,打揖告辞离开,船头几位女子见了更是不住的调笑,宋皓心中苦笑,他还真应付不来这些风月场上的老手。
离开了岸边,宋皓寻思回酒楼休息,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一个人溜达,连个作伴说话的都没有,实在无趣。可在路径一座酒楼时,从酒楼内却传出了悦耳的琴声,宋皓闻声止住了脚步,琴声清越悠扬,沁人心脾,闻之令人浑身轻松,忘记所有烦恼。
宋皓不做思考,踏步进了酒楼,这间酒楼的规模比自己所住的酒楼高上一个档次,装潢考究,老板定然是一个有品位的人。宋皓一进酒楼露出讶色,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坐满了人,人虽多,却无喧嚣,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一楼大厅内中央小高台上。
高台上,一名身着素雅衣衫的年轻女子正在抚琴,女子带着面纱遮住了容貌,眸如星辰,眉如柳叶,秀发如瀑,肤胜白雪,身姿窈窕,就算见不到真容,也定然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宋皓进来自然有小二上前招待,问道:“这位公子一个人?”
宋皓点了点头,小二引着宋皓向着一楼较为偏僻的角落而去,道:“不好意思了公子,只剩下这么一个位置,公子莫要嫌弃。”
位置偏僻,倒也安静,宋皓坐下向小二要了一壶酒水两样小菜。
那高台的抚琴女子琴技如何,宋皓一个门外汉不敢评论,但落在耳中却是令人愉悦,这不由令他想起来三师妹莫玟,三师妹的琴艺尽得六师叔真传,他们师兄弟妹聚会,切磋听琴绝对是一大乐事。
听着琴声,宋皓因祭母还有送别董武等人的心情放松很多,一杯酒水下肚只觉畅快。
过了没大多会,有三名男子年轻人来到宋皓桌前,身后跟着小二,其中一人抱拳道:“这位公子,可否方便搭个桌?“
宋皓望向来人,三人皆是孔武有力之人,一眼就看出是练家子,宋皓见小二望向他一脸歉意,也不是小气之人,伸手道:“请坐。“
“谢谢!“
三人向宋皓道了声谢。
三人要了酒食,待饭菜上来,刚才跟他说话的男子说道:“这位公子若是不嫌弃,一块喝杯水酒?”
宋皓跟他们素不相识,再说也吃过饭菜,婉言谢绝,对方见宋皓拒绝,也不纠缠,三人喝酒聊天,倒是无意搅了宋皓安静听琴的雅兴。
一曲终了,宋皓被三人搅和的没了兴致,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二楼一位小厮趾高气昂道:“琴茹姑娘,我家公子邀你上楼饮杯水酒。”
高台的上的素雅女子闻言,歉意道:“小女子身体不适,却是不能饮酒水,多谢你家公子美意。”
琴茹姑娘说完抱琴准备离开,看那楼上小厮却是脸色阴沉,语气带有些责怪道:“我家公子邀请之人,还未有人敢拒绝,希望琴茹姑娘想清楚。”
小厮明显是在威胁对方,这令在场很多酒客恼火,其中楼下靠近高台的雅座上,一位富态中年男子蹙眉道:“大家都是来欣赏琴茹姑娘琴艺,琴茹姑娘不愿意,何必咄咄逼人。”
小厮闻言露出不屑之色,目光落在富态中年男子身上,手臂一甩,一根筷子直接插在了中年男子的桌子上。
“我家公子邀请琴茹小姐,哪有你说话的份,再敢啰嗦,下一根筷子就不是落在桌子上了。“
这一变故下了所有人一跳,中年男子看着桌子上的筷子脸色难看,对方的威胁明显震慑住了他,阴沉着脸甩袖走人。
“琴茹姑娘可想好了?”小厮似笑非笑的看着琴茹姑娘。
刚才的举动不仅是在警告替琴茹姑娘说话的中年男子,更是给琴茹姑娘看的,一个小厮就这般厉害,身后的主人自然身份不俗。
琴茹姑娘有些进退两难,抱琴立在当场不知所措,这个时候酒楼老板出面,是一位年长老者,一身富贵气,抱拳笑道:“我家琴茹姑娘这几日身子确实不舒服,而且琴茹姑娘只弹琴,并不陪客人饮酒,这位小兄弟不如跟你家公子说一声,还请包涵。”
“我在跟琴茹姑娘说话,有你个老家伙什么事?在敢呱噪,我拆了你的店。”小厮一点不留情面的厉喝一声。
老板被小厮一声厉喝,见对方一脸凶色,心里打鼓,琴茹姑娘借住酒楼卖艺,并不是卖给他们酒楼,琴茹姑娘做什么事情,他无权指使。
在场诸人见小厮如此嚣张,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就刚才露了那么一手功夫,想要逞英雄,得先掂量掂量斤两。
这个时候一处角落响起了讥讽声。
“真是有够嚣张,不过会几手把式,就敢如此卖弄。”声音不大,但整个酒楼的人都能够听得见。
小厮顺着声音望去,目光正好落在宋皓他们一桌,说话的正是与宋皓搭桌的其中一名年轻人。
年轻人看向小厮一脸讥讽,冷笑一声,将桌上筷子拿起一掷,筷子如离弦之箭,直接洞穿了二楼的扶栏,生生扎进了小厮深厚的墙壁。
宋皓见了露出诧异之色,这一手本事非五品高手不可,刚才自己却是有些看走眼了。
年轻人也就二十来岁,露了一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小厮脸色铁青,低沉的目光露出杀意。
“堂堂大老爷们为难个女子,算什么本事?你要是不服,我跟你过过手?”年轻人气定神闲,饮了杯水酒看向小厮。
年轻人这一巴掌打的实在是响亮,很多人都向年轻人举起大拇指,更有人拍手叫好,小厮阴沉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对方这一手功夫明显胜他数筹,真要过手不过是自取其辱。
年轻人露出得意之色,向周围抱了抱拳,看样子很享受被人追捧,身边另外两个年纪比他稍大的同门蹙眉低声道:“别嘚瑟!“
年轻人闻言嘿嘿一笑,知道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这边刚有所收敛,自小厮身后的房门行出一位劲装中年男子,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身材挺拔健硕,顾盼之间颇具威严。小厮见了忙低头行礼,中年男子却不去看他,目光落在插入墙体的筷子,伸手轻轻将筷子拔了出来,筷子入墙不过寸许。
中年男子看着筷子摇了摇头,走到木栏前,目光落在了刚才出手的年轻人身上,声音沉闷道:“年纪轻轻的武艺不俗,有些嚣张也是可以理解,毕竟有资本,可有些时候行事却要谨慎些,天下之大,总有你得罪不起的人。“
嗖的一声!
年轻人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啊的一声痛叫,筷子直接刺穿了整个左臂,身边两位同伴也是没有看出对方出手,待同伴受伤,一脸怒色的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中年男子身上隐含敌意。
宋皓在一旁看了,眉头微蹙,这可是位真正的高手。
“现在就滚,我不杀你们。“中年男子言语平静道。
被中年男子筷子所伤的年轻人痛的浑身冷汗直冒,他的骨头都被筷子给洞穿了,两名同伴听了中年男子的话,沉默片刻,知道是一位强敌,叹了口气,扶着同伴离开了酒楼。
三人离开,仅剩下宋皓一人,中年男子见了,说道:“我的话你没听懂?”
“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宋皓淡淡道。
中年男子闻言,看着宋皓片刻,目光转移落在尚未离开的琴茹姑娘,以不可抗拒的口吻道:“我家公子有请!”
琴茹姑娘茕茕孑立,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身子不适,还请见谅!”
中年男子闻言笑了,无声而笑,道:“不过是一杯水酒,何必如此?”
“我不去!”琴茹姑娘这个时候态度变得坚定起来
宋皓闻言目光看向琴茹姑娘,眼中满是欣赏,好个倔强的女子。
“我家公子邀请的人,整个荆州没人敢拒绝。”中年男子淡淡道,向琴茹姑娘暗示他家公子的身份与其地位。
整个荆州都没人敢拒绝,这句话的分量很重,哪怕在场的人再笨,也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他们的主子恐怕是荆州都督府里出来的,不然绝不敢放这样的言语。
酒楼老板闻言,吓得浑身一颤,这样的大人物他一个生意人如何得罪的起?他见琴茹姑娘态度坚决,忙上前与琴茹姑娘低语,老板说话声音小,大家都听不见,但看表情明显是在乞求对方。
琴茹姑娘露出纠结之色,但最后还是坚定的摇头,不仅如此,她更是抱着琴直接向着酒楼外而去,老板出手想拦住她,琴茹拂袖道:“我谢曾老板的收留之情,但我事先就有明言,只卖艺,陪酒琴茹绝对不做,房间内有我这些日子赚的钱,我都不要了,算是报答曾老板的恩情。“
见琴茹眼神决绝,曾老板愣在当场,琴茹姑娘自到了他们酒楼,可以说已经成了一棵摇钱树,生意比以前兴旺一倍,她要是走了,损失的银子可是个大数目。
曾老板正要挽留,琴茹姑娘却是理也不理的直接走人。
可在这个时候,楼上的劲装中年男子开口道:“就算琴茹姑娘要走,也要与我家公子饮上一杯再走。”
中年男子的话并没有阻拦住琴茹姑娘的脚步,中年男子见了,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身边小厮似乎得到了指示,身子一跃准备擒拿琴茹姑娘。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挡住了小厮,来人也不见施展什么招式,仅是简单的抓住小厮的手,轻轻一甩,小厮哎呦一声痛叫被甩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琴茹姑娘向帮她对付小厮的年轻人看去,年轻人容貌清秀,但一双丹凤眼极为惹眼,开口谢道:“多谢公子。”
出手的自然是宋皓,宋皓本不打算蹚浑水的,但对方实在有点过分,把人家的饭碗都逼没了,难道背景厉害就可以胡作非为?
“人家不愿意,何必苦苦相逼一个女子?还要动手,大老爷们动手欺负一个女子,是不是太不要脸了?”宋皓前一句话是对楼上的中年男子说的,后半句则是说给摔在地上的小厮。
中年男子正要说话,他身后的雅间房门吱呀打开,一位锦衣俊美男子缓缓走出,男子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出头,给人一种贵不可言的感觉,手中玩弄着腰间玉佩,一脸的恣睢之态,冷声道:“在这里给我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卖艺的****,将她给我抓回府,这个小子不是爱逞英雄么?给我打断双腿,真是扫兴!”
俊美公子说着目光戏谑的看着楼下的宋皓以及琴茹姑娘。
中年男子得了命令,目光一冷,身子自二楼一跃而下,双手化爪,径直向着宋皓攻去!
宋皓知道此人实力不俗,就凭他刚才显露的手段,应该是一位一流高手,他不敢大意,见对方攻来,知道手脚功夫是他的弱项,施展“青云纵”一下子向着刚才的座位行去。
桌子上有个包裹,里面包着他的佩剑,剑是师傅所赠,他一向形影不离。
中年男子以为宋皓要逃,施展轻功,速度猛增向着宋皓追去,宋皓拿了包裹,也不抽出真刚剑,以剑鞘为剑,回身一点,刺向中年男子的心口。
中年男子见了,冷哼一声,由爪化掌,凌空一掌,一股无形掌力向着宋皓压来!
七品高手!
真气外放即七品高手。
他刚才的猜测果真没错。
宋皓目光凝重,真气猛提,剑势不改迎向掌力,砰的一声闷响,宋皓一剑将其掌力刺破。
“难过敢英雄救美,有点手段!“中年男子见掌力被破,知道小瞧了眼前小子,同样也觉得丢了面子,猛然提气,又是一掌向着宋皓拍去。
这一掌掌力势大力沉,掌风呼啸,宋皓呼吸一滞,一股无形的压力拘束着他,他知道对方这是动真格的了,刚才一掌不过是随意为之。
他虽然剑法高超,但毕竟境界不如对方,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时间拖久了对他没有好处。
面对七品高手,宋皓不敢再留手,面对万松还是雷虎他都可以从容面对,保留实力,若是在这位一流高手面前保留实力,那可是白痴行为。
长剑出鞘,剑出如虹,宋皓一抬手出招就是上乘剑法——“三十六路罡风剑法“。
剑与掌力相碰,发出的不再是前一刻的沉闷声,而是兵器碰撞的交鸣声。
宋皓直觉手臂一震,真刚剑直接刺破对方掌力!
对方既然要打断他双腿,那么宋皓也要让对方知道他的厉害,一剑破掌,宋皓剑势不改,依旧以罡风剑法向着中年男子杀去。
罡风剑法以快、利为特点,再加上宋皓配合上了“青云纵”,两相结合,对方根本就看不出剑的走势方向。
这一刻中年男子预料到危险,忙抽身后退,可面对宋皓的全力出击,中年男子根本是避无可避!
真刚剑直接抵在了中年男子的喉咙处!
中年男子看着冰冷剑尖,目光阴沉道:“好厉害的剑!”
宋皓不去看中年男子,而是看向二楼脸色已经铁青的俊美公子,道:“不知道这位公子可否放这位琴茹姑娘一马?“
宋皓可不会去考虑他是什么尊贵身份,别说你是荆州都督府出来的贵人,就算你是位皇子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