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宋皓将买来的东西包裹起来背在肩上离开了客栈,出了客栈宋皓直奔城东而去,当年母亲就是在城东一座破落道观将他藏了起来,自己去涉险引开敌人,道观的位置哪怕是闭着眼睛他也能够找到。
半个时辰之后,宋皓来到了城东郊区官道旁的一座破败道观前,道观已经破烂不堪,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在道观外便可看清楚里面景色,杂草丛生,一片萧索。宋皓站在道观前迟迟没有进去,怔怔发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宋皓抬脚进了道观,站在院中可以清楚看到残破大殿内的道祖泥像,泥像如十五年前一样漆色已经掉尽,只剩下泥土的本来面目,上半身已经烂掉,下半身保存较为完好,在泥像下有一个方形石台,石台里面是空的,空间不大,仅能容一个孩子躲进去,那里是当年宋皓藏身之地。
看着石台,宋皓陷入了回忆当中,脑中浮现出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十五年前的三月二十一日,这一天宋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他的生活在这一日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一日清晨,一个噩耗震惊整个东宫,皇爷爷保顺帝驾崩,这个消息来得很突然,虽然保顺帝一直都有严重的病情,但支持个一两年是没有问题的。
保顺帝有十六个皇子,成年并且掌有权势的皇子有十一人,其中有六人封亲王掌军权,这六位亲王都在边境历练,掌兵打仗镇守边关,这是大盛皇朝每一个成年皇子都要做的事情,因为北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南下中原,所以凡是在边关历练成绩卓越者可封亲王掌兵权。
保顺帝的病是常年恶疾,他知道自己不久将辞世,可这六位亲王兵权甚重,而且每一个人都是当世人杰,为了给父亲铺路,保顺帝必须将剩下五位亲王的兵权给消了,可计划还没有实施,保顺帝便突然暴毙。
暴毙当天,四亲王同时发动兵变,封锁京城,进攻皇宫,父亲立马在东宫做出应对,同时丰亲王赶来东宫相助父亲,丰亲王一向与父亲交好,两人虽非亲兄弟但感情与亲兄弟一般,更重要的是自父亲成婚被封为太子之后,丰亲王便是坚定的太子党,两人合力与四亲王对抗。
战斗自早晨一直打到下午,双方死伤无数,京城混乱一片。他当时与母亲躲在东宫内都能听到喊杀声,因为父亲有皇城禁卫相助,在加上丰亲王的全力支持,双方算是平分秋色,但形势拖的越久对父亲越有利,因为驻守京城郊外,被拒之城外无法进京的龙骧卫一直在拼死攻城打算进京平乱,只要龙骧卫进京,四王之乱立马便可化解。
可就在有消息传来龙骧卫攻破一座城门进城之时,丰亲王身边一位侍卫突然对父亲下杀手,仅是照面便将父亲杀死,这一变故将在场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父亲一死,丰亲王立马对那名侍卫下命令杀光东宫所有人。
丰亲王来东宫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侍卫,算是给父亲表态度,可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一名侍卫却厉害非凡,哪怕现在的他再回忆当日一事,自己在他面前不过照面即死的下场,宋皓可以百分百肯定此人定然是通玄境大宗师。
东宫高手在这名侍卫面前如纸糊的一般,无一人是其一招之敌,最后他们母子二人在东宫大管事的拼死保护下逃出了东宫。因为当时龙骧卫进京,龙骧卫内有一员大将是父亲一手提拔的亲信,大管事决定带着他们去找那位大将庇护,可在半道上,他们遭到黑衣高手追杀,追杀者明显知道他们要去投奔谁,将去路堵死,无奈之下大管事带着他们先逃离京城在做打算。
逃出京城追杀仍旧不断,他们边打边退,母亲因为父亲的死伤心欲绝,可在严峻形势之下强自镇定安排退路。在紧密的追杀下,他们只能先离开京城,母亲立马下决定回幽州去寻求娘家的庇护。母亲的娘家乃幽州大族,势力遍布整个幽州,说成是土皇帝都不为过,舅舅更是幽州将军,手握五万幽州军,只要到了幽州,以母亲以及他的身份在外公的帮助下,立马可以反扑过来。
可在半道上母亲却选择兵分两路,十几名武艺高强的护卫直奔幽州,母亲的贴身丫鬟假扮太子妃,而母亲与他则在大管事的保护下南下。母亲的计策开始阶段很成功,可在出了京隶之地之后,又遭到了追杀,他们一路逃亡,一直逃到了荆州境内,入荆州之地后,大管事提议继续分头逃亡,大管事自农家抢了一个与宋皓差不多大的三岁孩子按照原本计划继续南下,他与母亲则在当地隐藏起来。
在隐藏的数日时间,他们得知了丰亲王登基,叛乱四王斩立决,太子一家则在四王死士的手中被杀,听到这样的消息母亲怒火中烧。母亲本打算再过几日北上幽州,可他们还未有所行动,追杀者便找了来,他们母子二人逃到了这间破落道观。
母亲将他藏在石台里面,用杂草遮掩,随后引走追杀者,他不知道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候,但他千真万确的听到了母亲的惨叫声,他知道母亲定然是被杀了,只要母亲死了,那么丰亲王所做的一切都将被掩埋掉,当然了他们还要找到皇太孙,斩草除根。
那些追杀者曾经严密搜查过道观,或许是上天保佑,又或者是他命不该绝,总之追杀者没有找到他,在石台里面藏了到底多长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当他在饥饿中快有昏死过去的时候,有一只手将他从里面拉了出来。
当他再次醒来已经是到了玉虚观。
宋皓站在道观内没有流泪,就那样直愣愣的站着如同雕像,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宋皓弯腰将带来的东西整齐摆放在地上,拿出火折子点燃冥纸默默的烧着。
火焰照亮了宋皓的面容,那双极为好看的丹凤眼没有了平日的平静与从容,有的是恨意、暴戾以及浓浓的杀意。
“母亲!孩儿来看你了。”
“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面兽心的狗皇帝,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杀了他,我向你保证。”
“…………………………”
宋皓跪在地上一边烧着冥纸一边喃喃自语,当冥纸烧完,宋皓转身毅然离开了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