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落月鼻息间已困乏几日,咿呀喃喃自语,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口含豆腐般说道:“姊姊,你吃,落月不饿啦……那是甚么呀,糖人,姊姊,我有银子,等我……买与你吃。”
李笑晴自年幼便是铁石心肠,多年习武从道习惯,令她那颗柔弱哭泣的心被一层坚硬不可摧毁的玻璃给包裹严严实实。夜晚冬风淋漓,李笑晴起身下床,推开木窗。
“温师姊,你别打我啦……我错……不敢了……”这话一过,卿落月又安稳了下来。
李笑晴清泪泛泛,日思夜想的夫君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想过李笑晴怔怔身子,关窗露出一道细缝,上床后一只温凉的小手潜移而至,李笑晴回刀插入木床之中,兀自搂着落月睡去。
第二日二人醒来,卿落月口水留了李笑晴一身。李笑晴怒气陡生,说道:“你这叫我怎么上街?哎,我真是欠你的。”说罢换了套新衣,穿上后才觉无异。
二人交了房钱,行出数里,辗转几处,打听到温梅晟府上,那路人听出二人外地口音,当下拔出长刀,误以为二人叛党金兵,大声叫道:“快来人!这二人是探子。”
李笑晴冷哼一声,顺起腰间兵器,是一把直形柳眉刀,四下人多散杂,只是运用一成功力。
路人突袭过来,李笑晴柳眉刀忽然翻转,一刀撞上一刀,那把长刀登时震断落地。卿落月欲要解释,李笑晴展开轻功,拖着卿落月飞上城墙,娇声道:“各位大爷,我是探子么?”
这娇声绝非寻常之声,而是李笑晴多年研习的移魂剑法,陈家剑诀虽以长剑闻名天下,但剑诀独到之处,则是能以用至各种兵器,天下皆尽兵器,均可化剑为用。
此时房下已聚集几十人,其中男子便有四十余人,当下忽闻这般清脆如风铃之音,无不春心悸动,风吟荡漾,路人皆以痴痴傻傻,适才那男子却言道:“当真不是,让我抱抱。”
李笑晴反感至极,一枚银针飞过,扎进那路人的“神门”穴,路人当场倒地,昏死过去。卿落月见此情景,无不心惊肉跳,当口说道:“姊姊,他要死的。”
李笑晴挽住卿落月的手,道:“他如寻到良医,或可活命。我们先去温府一看。”
李笑晴提气奔向温府,卿落月回头看向那路人,只见众人皆看向李笑晴,眼神中浮光流动。二人奔了一炷香功夫,这才远远看见门牌上挂着一拍“温府”的牌匾。
只见那温府大门掩得厚实,四处生了蜘蛛网,也无人打扫。二人遍感心虚,翻墙进入,卿落月捂着心口,柔声道:“姊姊,我想歇息一会。”
李笑晴摸摸落月额头,道:“你在此稍候,我去四处瞧瞧。”
卿落月坐在石凳之上,运气疗伤,这时听得四周寂静无声,惨绝人寰之象浮现脑中。卿落月稍稍恐惧,但听得有一阵急风来过,她睁大眼睛,仔细听去,果真没错。
“听风声,但闻阁下高手,还请放过小女子。”卿落月拱手忍痛道。
“呵呵!呵呵!我白衣阁素来杀人如麻,管你如何,先杀为上!”不知何处传来这般妙音,只见一袭白衣翩然掠过,一阵风嗷嗷直叫,卿落月站起后退数丈,只觉浑身酸麻。
那白衣刺客拳风送到,卿落月拔剑挡开,使出一着“观云海”,长剑横挥,单腿横扫,俯身下架。白衣刺客掠过这三招,单手一撑,大喝一声:“叫你生不如死!”
白衣刺客五指作爪,虎爪凛凛生威,待要将卿落月捉拿而去。卿落月吃了一着,肩膀被这白衣刺客嫩手抓得生疼,当下哇哇大叫,跌倒在地,被那白衣刺客踩于脚下,甚是狼狈。
卿落月捂着肩膀,白衣刺客脚踩落月小腹,仰天大笑道:“还道你是高手,原来是狗熊!”
卿落月觉得此人好般熟悉,这方猛地想起李笑晴一去不回,不由失声呻吟叫道:“姊姊,救我……姊姊,救我……”这声且过,四下里毫无声音回响。
卿落月脑子一动,当即想到,面前白衣刺客胸前鼓鼓,定是女流之辈,她想过心中流泪,“便是死在姊姊手下,也绝不投白衣阁。”即刻便言道:“杀我,杀了我罢。”
白衣刺客悄然抬起脚,似是皱眉般说道:“我比你年纪大个十几岁,怎是你姊姊?休要用这般花言巧语令我对你心软,且说出绝仙索去处,便能饶你不死,叫你四肢残废即可!”
卿落月猛地抱住白衣刺客,忽地咬住她左腿,白衣刺客单腿一抖,卿落月远远跌去。
“我不知道甚么绝仙索,你今日欺负我,明日我便化成厉鬼,也要吃掉你五脏六腑!”
白衣刺客笑道:“我是五品刺客,你要我性命,岂不是难上做难,傻丫头!呵呵!”
卿落月这时才瞧见白衣刺客五根手指肚各刺有一支精细的梅花,令五根手指却不见梅花。卿落月这才醒悟,想那李笑晴手指纤纤玉醉,自己还没瞧过她手心正面。
这一料想,卿落月缓缓起身,这时忽听得一阵疾风掠过,随即听见院墙外人声鼎沸,兵器互击之声响几回回,而后听得院墙外一女子声音酷似李笑晴,李笑晴叫道:“白衣阁,还我夫君!”听罢此言,方才觉得面前白衣刺客绝非李笑晴,卿落月拔起长剑,登时说道:“我以为你是我姊姊,现今我已说过,我手中没有甚么绝仙索,你听不进,那便与我切磋了!”
四下里杂声聚满温府上下,人人皆瞧不见,一个年老昏花的婆婆,正独自坐床,念个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