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卿两眼昏花,自他十六岁之时,每年便有一个月在这黑洞洞的屋子中度过。这月自然又是黑屋一月,方卿被锁上门后,喃喃自语道:“我都二十一岁啦,还要住在这里。天晓得我方家成了甚么模样,不过有爹爹,方家自然不会落败下去,这么一来,要回去就不知是甚么年月了。”他这么一念叨,门外的屠悲凉与卿落月则是听得个一清二楚。
三人心中难测,一人一个念想,屠悲凉这五年来从未与师父联系过,即使出门,也肯定是匆匆去速速回,他少有参加六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将心思全放在教授徒儿上。这么一来,江湖中知道玉箫怪客的人愈来愈少,后辈层出不穷,大多儿是能人异士,据说天竺国的一位神僧驾到,当地百姓得之一见,这位神僧面貌丑恶,屠悲凉见到那人时,顿时感觉四面八方十二股真气竟然不约而同的聚拢之至,渐渐将观看的人群围拢起来,屠悲凉心中惊疑,“这老和尚骨瘦如柴,脸色煞白,就像一头僵尸不错,可没想到此人的内力如此高深。他来到洛阳,不会是过路行僧,他利用体内真气,每一个方位调动真气,这才有了十二方位的十二股真气,可是他这般作为,既不是要屠杀众人,又不是要修养气息,这老和尚寓意为何?”
但见那日竺老僧脸色极差,显是自身的十二路真气扩散四周,他这般修为或是前世开始积累,乃是先天而成。屠悲凉见真气飘然而过,就见围观者并未受伤,这才放下了心。
这时那日竺老僧向屠悲凉遥遥一望,这一眼屠悲凉立即瞥过头去,心中猛地一震,暗念,“这老和尚眼睛非常,他那双眼究竟是非人眼还说不准,不过方才那眼神似是天雨仙僧华无道的摄魂大法,如若我与他四目相对,现在肯定早已被此人控制住意念了。”他这样一想,当即赶紧隐出人群,来一条小巷,踏步疾走,奔了百十里地,这才罢休。
屠悲凉想起前些日子的天竺老僧,顿觉不妙,他并非要将两弟子牢牢锁住一辈子,只不过这两人的武功各有分别,倘若到了外出,若是遇到一般的山莽贼寇,方可尽数杀掉;可假么遇见武林中一流的高手,小落月自是还能应对百余招,现今这落月进步突飞猛涨,各路暗器皆以会用,假以时日,我肯定是要求那老头子的,不过现在终不是时候。
他想落月不用太利害的武功,只需懂得那华无道的“溜千棍”之其三成则已。可落月眼下区区十三岁,便已能在百余招之内将他手中一筷夺过,虽时间缓慢,但必有成效。
想到这里,屠悲凉不禁暗自欣慰,隔着门外,里面的方卿唉声叹气,整日唏嘘不已,常常偷偷溜出与各路人士私会,屠悲凉想总不能一辈子将其困住,便觉得等将过几年,方卿的武功练到了一定火候,而落月长到十八岁时,决定再将两人回归江湖中去。
方卿抬头看向屋顶,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房梁之上静默的徘徊,突然一声脆响,那巨影一个倒转,就将一头百年灵芝仓促扔下,同时“嘿嘿”冷笑两声,方卿登即会意。
方卿回他两声冷笑,从怀中摸出一竹萧,就听门外屠悲凉又道:“我难道没教过你耍剑么?”
“好!”方卿将竹萧正要回进怀中之际,突发出两声破风,一道金光一道黑光,那金光是鎏金刃,而黑光则是乌黑的一根铜针,两道光影顺势交错,直逼向那黑影而去。
方卿又是一声冷笑,门外的屠悲凉点了点头,喊道:“老僵,左措身体,上飞寒冰锥!”
“甚么……怎么是寒冰锥?”方卿这话还未说完,就感觉一阵急风蔓延而至,他“唰唰唰”提起长剑,两脚一撑,来了个“倒转乾坤”,踏上长剑,身子飘忽来去,口中发出三枚暗器。
这一着屠悲凉那能不料想得到?当下展开攻势,喊道:“老僵,跳下来!杀了他。”
方卿听罢,即刻全神贯注般的应战,双目炯炯有神,待一落地,那屋顶上贴着的巨大黑影跃将下来,黑影一身褴褛,面目全非,两只眼睛都要突兀而出,嘴巴也被削掉了一大块。
方卿瞧见这蓬头垢面的“老僵”,心中大感不快,“都五年了,我也不知道师父是甚么意思,每年这一月便要我在这黑雾中与老僵斗上一月,全是为抢夺那百年灵芝。这么些年来,我功力虽有所增长,但这老家伙一定没将本事尽数传授于我,这是一定。他日我再与他斗嘴,可要小心了,若有一句差池,他那玉箫灵机一动,就可将我头颅取下。”
那“老僵”左右围攻,霎时间方卿已来不及多想,当即身子开跃,喊了一声,“起!”
方卿那把长剑银光闪动,僵尸行动本就极其缓慢,加之穿了一身的浆液,呜呜叫了两声,又发作起来,狠心一起,二爪犹如巨龙之爪,目光凛冽犹如豺狼虎豹,头若蛇头,一下子冲了去来。方卿觉出阴风追来,当下不敢怠慢,长剑舞动,银光飘吟,一着“碎万石”冲将过去,“老僵”使出“阴风追”一技,方卿胸口顿时好似千百只手掌压制,不由得呻吟起来。
这着“阴风追”方卿没有料到,单凭这一技,方卿自是消去大半功力,随即提上一口气,本要使出“清风追”化解开,但那里能够料解到这“阴风追”阴狠毒辣之非常,一击毙命。
方卿向后倒去,摔在地下,一蹶不振,觉得身体从未有过的裂痛,他对那“老僵”呜咽道:“你不是之前那‘人’,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