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啥呆呢?”屠悲凉被卿落月的这一句话戳回到了现实,他望望落月,又望望方卿,方卿服下补药后,神色眉宇之间飒爽许多,但他眉头隐隐透着一股紫气,显是毒未清尽。
适才的一番追忆令屠悲凉倍感无奈,想起陈家一家老少被屠杀殆尽,只剩下陈风一人。屠悲凉又回忆起自己的身世,如果没有恒山派的无通真人收留了他,那里还会有甚么玉箫怪客?他至多不过是个小叫化子,熬到四十,便是个大叫化子罢了。
屠悲凉叹了口气,听这落月目无尊长,倒与千山派的虚空祖师有些相似,他并不忌讳卿落月的无礼言语,说道:“我没有发呆,小落月,你来这里这么多时日,就没甚么想问我的?”
卿落月摇摇头,方卿站了起来,说道:“我有!你说你把天雨仙僧华无道华老前辈的尸首埋在何处?我要去寻找,我父母向来与他交好,定要拜他老人家一拜!”
屠悲凉付之一笑,心道:“凭我的本领,怎可能杀的了那老秃毛呢。可若是直截了当的说老秃毛没死,他俩必要在这山庄找寻,到时候万一真给他俩发现,我可就没法交代了。”
随之屠悲凉想了一计,骗二人说道:“哎,你们当真想听么?”
方卿护着落月,说道:“你快快说出。说罢后我们好走啦,省得打扰你老人家。”
屠悲凉微微额首,叹道:“若说我怎么来的这方,也是巧了。那年我二十几岁,你们也知道,我是混江湖的,四海为家,那里有我的容身之处?哪里便是我的家。可我有一日被几伙贼人追杀,当时负了重伤,只得一路南下,辗转几次,来到了洛阳城这附近。但我知道那些官兵绝对会追杀我,到时候就会惹来一身腥,所以我才选择转到了天雨洞。那时候到天雨洞时,我才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天雨洞,而是一处寺庙,寺庙的名字叫做天雨洞。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一个人没有,但我感觉不对,一运内功这才发现,有个老头圆寂了。”
方卿一时没想通,落月说道:“那老头儿就是仙僧?”
屠悲凉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后来我将他的金身洒向那条河了,你们若是想拜他,就去那条河边跪着去罢。华老前辈一生孤苦无依,到头来落得个如此下场。”说罢又是一声长叹,用一只手掩着面容,强忍着许久,这才没笑出声来。
方卿满目愁容,摇摇头,出了门去,见到两名仆人在外恭候,挥挥手说道:“我不走啦。”
屠悲凉心中好笑,“骗你两个还不容易?小小毛孩,没走过刀尖的小毛孩儿。”
几日之后,待得春风落来,带动四周的香,摇曳而至。卿落月这几日瘦了许多,原本肥肥的脸蛋很快变得骨感了不少,这让屠悲凉暗自吃惊,他那能想象得到,卿落月从小就没吃过几次饱饭,虽说屠悲凉心里记挂陈风,但一想那毕竟是陈狆离的儿子,假若从温家夺过来,肯定会引起一阵不必要的风波,再说,那陈风才没这方卿落月好玩嘞。
屠悲凉想了想,应该教一些恒山派的武功给他们两个,但恒山派武功向来只传根基纯良之人,卿落月武功根基纯良倒是不过,可这方卿是个麻烦,要不杀了他算了。
屠悲凉忙一阵摇头,方卿本性不坏,年龄是比落月大了一轮还多,可他日落月一旦长大,方卿的头脑可就比落月差了许多,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卿落月天性顽劣,坏是不坏,但极其自我,屠悲凉也知在青明教中,无天真人老儿定会拥护于她,可其他弟子就未必拥护落月。
卿落月骨瘦如柴,那青明教穷得掉渣,定是没给落月吃过一丁点的好食。想到这里,屠悲凉才发觉两个弟子已经几天没吃过饭了,他向来只吃一些粥食,已秉歹性。
修仙修道之人如此,练武之人亦是如此,如果没得些毅力,武定然不成,屠悲凉这三十几年来,每日只食几百粒米,一些汤饭即可。汤米是养其胃食,热汤是清除胃中复杂之物。
“我给你们买只猪头,一些酱牛肉,还有部分菜食,抓紧吃了,好去练功。”
卿落月小脑袋都快饿的掉了下来,一见到有吃的,立即伸手抓去,这时候突见一支筷子旋了自己的小手一击,顿时感觉疼的指骨欲碎,另一边方卿也饿极了,同样被打了一下。
卿落月叫道:“你打我做甚?我们既然已经摆在你门下,听你的便是了!为何饭都不让吃!”
屠悲凉笑道:“我没不让你吃,今日我就要教你们吃饭的规矩,方卿自是不用学,但你承不承认她是你的妹妹?默认了就是,我明日开始教你们怎么用筷子,现下先吃饭。”
卿落月饿的摇摇欲坠,见那筷子比见到陆无笙师兄还亲热,登即伸手抓出,使出一着“空手揽月”,左手虽出,右手随同着身子在后遥遥相随,五指如钩,待得就要抓到时,屠悲凉手中筷子突然向下一托,两只手抓空,筷子递到了方卿的手上,屠悲凉说道:“你吃罢。”
方卿哈哈一笑,尽管指骨欲裂,也顾不上那许多,抓起好大一块牛肉,汁水流离,往嘴里吞去。卿落月见此情景,又看看口若似笑的屠悲凉,心中一狠,“偏要夺那筷来。”
卿落月大喊一声,伸出手又使一着“杯中窥人”,就见那筷子在空中震了一下,又落在了屠悲凉的一根手指之上。
屠悲凉指随筷动,见落月欲要哭出,夹起一块猪头肉,一口便堵住了她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