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奔到近处,噗通一声,跪地磕头,满脸泪水,颤声道:“求祖师婆婆放了他。他无意冒犯祖师婆婆,已是犯了大罪,祖师婆婆大人大量,我宁愿一生一世,给祖师婆婆做牛做马。”
此人正是先前气跑的赵夜白,她担心不下,躲在百丈远外,瞧会场鳌斗,自知方臂受伤,但她身为女子,其是芳龄之年,怎地也不能如此下贱。所以才躲了起来,天空灰沉沉的,想也快下雨,瞧着方臂等人被残逐一控制,心下稍安,但又生怕残会伤害方臂。
方臂见赵夜白吓得磕头,当下啐一口痰,骂道:“臭娘们,你给……她磕头做什么!”
谜芳心中一狠,将方臂狠狠摔在地下,随即袖口五枚银针戳在地下,尽然戳到方臂头顶之上,戳进石砖之下。剩余四发,分别戳进方臂四肢,将他身子牢牢的钉在地下,不得动弹。
赵夜白猛地抓住谜芳裙摆,哭道:“求求祖师婆婆,你让我做甚么,都可以……别伤害他。”说到这里,众人各自转头不语,暗想心事。卿落月念及方臂,欲要与其他几人上台,却是被恒山弟子拦住。屠悲凉听风声渐急,不敢多言。残正要走,见此情景,也留了下来。
鲁帝手脚被敷,左右脸颊,各被撤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但气宇轩昂,仍是高昂头颅。温听寒吓破了胆,哪还敢再多废话,见众人不停下手,似乎酝酿着更大的后抽。
唯有安世禄,面不改色心不跳,安然坐着藤椅,脸色极是谦和平静。陆无笙、叶蓉儿、掠轻深三人,各站一处,掠由叶、陆二人搀扶,神情恍恍惚惚,分不清眼前,梦境现实。
谜芳玩味说道:“你说你做牛做马,愿意替他照顾我一辈子?是这样么?”手轻轻放在赵夜白的发簪上,抽出三枚发簪,握在手中,用力一捏,发簪被碾成碎块,掉在地上。
赵夜白忙点头,长发披散,眼中尽是渴望、祈求,不时瞄一眼方臂,见他双眼发直,定是中了奇毒,忽地心口一痛,哇的一声,扑在谜芳脚边,哭了起来。
谜芳从地下捡起一柄匕首,之前陈风所弃,又被扔在这里。谜芳笑着仰头,道:“拿着。”
赵夜白接过匕首,茫然不解,问道:“祖师婆婆,你想要我杀谁?”
谜芳道:“你用这把匕首,在额头上割一刀。动作要快,要麻利,我可不会等你的。”
众人哗然,残欺身近前,打倒七八名恒山弟子,道:“女子最重要的是脸面,一个女子,若毁容成丑,是天大的恶事。你这般行为,不怕自己以后芳容被毁么?”
谜芳转身道:“高僧严重了。这是哪的话呀,她是我弟子,又是白衣阁的人。我对她已是最好了,额头割一刀不算什么,只要以发遮住额头,大可还可以看着呢。”
残怒道:“甚么白衣阁?”
赵夜白泪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一直不知……”
谜芳道:“恒山混进外人,我能不知道?你难道不想想,为甚么我将你作为身边的贴身弟子?为甚么我待你如女儿一般?你死性不改,屡次逃出与金党勾结,我岂能不知?”
赵夜白揪住谜芳裤腿,道:“我割就是,我割就是。是不是,这样就能放他走了?”
谜芳不语。残正要答话,谜芳忽地回身,指着屠悲凉身旁的鲁帝,道:“高僧,还是想办法救救你的宝贝徒儿吧?省得我还得照顾他,然后养大,像这条狼,是喂不熟的。”
陈风心惊,拉住卿落月,低声道:“你能不能想办法救救她?”
卿落月摇头道:“我不知道。”说罢瞥过了头,流下泪来。
众教皆以被恒山弟子困住,丐帮独立一头,抬着那死去多时的弟子,飘然行去,留下一千来人,不时恶言相对,不时掩面长叹。
只听噌的一声,赵夜白将匕首拨出刀鞘,泛着寒光,映在脸上。赵夜白擦擦清泪,将匕首置于额头,呻吟一声,一刀见血,血腥四攒,突地一道,深深的血痕,留在脸上。
谜芳拍手叫好,说道:“不错不错,为了心上人能做到这样,你可真是爱意绵绵呀。”猛地翻手,啪的一声,清脆不已。赵夜白挨了巴掌,并不答话,低垂着头,泪染砖石。
残见周遭围着不少,又想徒弟悬于刀尖之侧,正是性命危难之际。
谜芳手抓住赵夜白的右肩,借力提起,赵夜白站了起来,吓得不知所措。谜芳抚摸着那道血痕,说道:“我觉得一个还不够漂亮。”
“臭婆娘!”方臂哭着骂道,“你还想怎样?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别再碰她!”
谜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是喜言于色,说道:“好啦好啦,你再随随便便割七八刀,我就不难为你了。这样吧,再割八刀,左边四个,右边四个,哈哈,那可是一绝!”
赵夜白点点头道:“是。”语毕,将手中带着血光的匕首,抵近脸庞,割出一刀,血流不止,又割一刀,一刀比一刀快,割完八刀之后,白白净净的嫩脸,已是鲜血流离。
方臂竭力哭喊,一面是精神疼痛,一面是肉体疼痛。赵夜白掉下两滴眼泪,俯身趴在地下,抱住方臂,闭上双眼,凑在方臂耳边,道:“小孩儿乖,小孩儿乖,外婆买糖与你吃。小孩儿乖,小孩儿乖,外公将你抱入怀。妈妈不来爹爹来,爹爹不在我还在。”
方臂呜呜哭咽,双眼模糊,吻着赵夜白红唇,香腥甜滑,闻着其中,尽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