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只一请帖,想白衣阁并未有人告他此事,当下躲在暗处,细细静听。温听寒坐在荷塘旁,不时扔下一枚石子,双手交于胸前,脸露愠怒,气得闷哼一声,道:“全都该死。”
“姑娘,不知何事叨扰了姑娘?却让姑娘娇容生怒?”只见一人,背列一柄戟状兵器,经清风一掠,发出嗡嗡鸣声,回音绕悬。他一袭素衣,衣带飘零,眼含善意,正是掠轻深。
原来南宫方乾在这里住了几日之后,得亲信告知,有一批西域人士,悄声入没,于洛阳城中杀死百人,却是销声匿迹,不见任何踪迹。南宫方乾携着家眷,只得匆匆而回。
掠轻深听闻也想回进洛阳,只是众人已回,自己再走,未免有些瞧不上恒山。他这一料想,便耽搁几日,适才见到人群轰嚷,以为出了乱子,正走来之时,人群已经散去了。
温听寒见到此人,只觉说不出的顺畅、舒服,心中似乎千百件事也都消去了。她整整衣襟,俏手支颐,说道:“相思不知何时日,不瞒小哥,我这有的是愁,却无处化解。”
掠轻深笑道:“世间万愁,只不过一个字。姑娘,你聪慧无双,可知这一个字么?”
温听寒道:“你怎地看出我聪慧无双了?我不过是一介草民,没人喜欢啦……”
掠轻深道:“此言非已,若姑娘非是聪明伶俐,怎会无缘故的发愁?姑娘,可猜出此字?”
温听寒低垂下头,思量道:“愁不知所愁,苦相思不如斩断情丝。你可说的是情字?”
掠轻深拱手相谢,道:“姑娘说得好。其实人来一世,茫茫苦海,任何一字,都能代表这世间万愁。愁不知所愁,其实不如不愁。”
温听寒皱眉道:“怎么个不如不愁?”
掠轻深道:“姑娘,你看这些荷花。”他走近温听寒,指着荷塘,说道:“一花一世界。”
温听寒见他走近,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此人是谁,一念之间,答道:“一叶一天涯。”
掠轻深点头道:“姑娘,你觉得我熟悉,其实不然,我小时候可还见过姑娘芳容呢。”说罢手抚着脚下一片荷叶,一根手指,深入水中,冰凉入骨,提起一泓清水,淌于荷叶之上。
荷叶被水抚摸的咯咯娇笑,却是好久没有享受到的欢快、喜悦。一时清风吹动,温听寒发梢随风飘动,淡淡的清香,凝于鼻尖,流进心田。温听寒露笑道:“你可真逗,我那里见过你呀?我不是说过,我一介草民,你生得俊俏,一定来自富贵王府,比不上你的。”
掠轻深望着夜空,繁星密布,星河之中,一滴银光闪过。他轻轻握住温听寒小手,只觉温凉,细滑柔软,瞧着她俏脸红晕,欲要挣扎,却那里能挣扎得过?
“你,你放开……叫人瞧见了!”温听寒脸色羞红,忙不迭的抽手,却无法撼动半分。
掠轻深笑道:“我并无恶念。”将温听寒小手探入荷塘之下,取过水捧在手心,淌入荷叶。
温听寒瞧着他面容,认出他的曾经,于是说道:“你做了官?”
掠轻深道:“是。”说罢拉着温听寒,道:“温家小姐,温梅晟之女,这些年苦了你了。”
温听寒擦擦长泪,笑道:“说得甚么……我过得好着呢。你走之后,与你师兄去了哪里?”
掠轻深道:“这些琐事,以后再说。你不饿我也饿了,这时应该开饭了,你瞧着那里还有人啊?我们去殿上吃些好的,走吧。”说罢松开手,为她引路。
二人向前走去,渐渐走近,听见殿内传来打斗之声,知道不好,抢步入内。偶见二人,一人手持燃鞭剑,一人手持长剑,正于人群之中,斗得如影,却已拆了十余招。
适才卿落月正自窘迫,却见一男子冲近身前,拔出燃鞭剑,一剑刺来,她哪能躲避?忽地向后一退,推开谜芳,舞起背上长剑,转瞬间已与方臂斗了几招,风驰电掣,拆解不开。
掠轻深见卿落月招招逼近,知那人为师兄方臂,不敢近前,大声道:“二位别再争斗,停一停!”却无人听见,只瞧一道花影,一道黑影,斗得不分上下,无可挑细。
卿落月踩碎碟碗,一脚攻方臂下盘,顺势回夺,剑气一抖,掠向方臂。方臂这十年过去,身体已是如牛般壮健,他十年之前,坠入冰窟窿中,后见到光明,醒来后,便是白衣阁。
这些年中,白衣阁天师教导他多种武功,虽是杂门杂派,但已练到炉火纯青,斗卿落月,自是轻巧。方臂念及旧情,以半成内力与之相抗,见到卿落月花容月貌,不敢使出全力,右手持着燃鞭剑,左手背到后腰处,已单手之力,双脚不出,一个回档,将她逼出数丈。
卿落月气得大叫,蓦地发出一枚“寒冰锥”,挺身跃上房梁。方臂挥剑挡住,暗器激打近燃鞭剑之时,只听剑风凛然,龙吟潇潇,寒冰锥撞落在地,一团毒肉虫横倒在地,已是死去。
温听寒吓得瑟瑟发抖,揪住掠轻深衣裳,低吟道:“你快,快想办法救她……”
掠轻深摇头苦笑,说道:“方师兄根本没出尽力,落月便已经受不住了,他不会伤她的。”
方臂两三步奔上房梁,对下方惊讶不已的众人,做个鬼脸,笑道:“怎么,想死啊?”
说罢舞剑隔住卿落月攻势,左手作掌,举掌一挥。卿落月反应不及,没看清这掌的攻势,当即大惊失色,“啊”了一声,左肩已然中了方臂一掌,疼痛不堪,跌下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