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声音源处,只见一群稀稀缕缕的散兵们涌进了村子,带头的是一位二十多岁模样的弓箭兵。
“大哥,你也太让兄弟们看不起了,怎么还被个毛孩子弄伤?这要是传出去,你这快刀手的威信可就没啦!大家说是不是啊!”为首之人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撺掇这身边人起哄。
“是啊,泥鳅哥,你还是改不了怜香惜玉的毛病,哈哈……”
“老余,这事要是传到吕将军耳朵里,咱们侍卫营在军中多没面儿啊!”
“是啊,是啊,传出去,咱们吕家军面子往哪搁?”
散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余忠,拿他寻着开心……
“你们都知道个屁!那小子手上的长剑是柄利器!老子的军刀在战场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利刃,你见过我的快刀啥时候卷过刃?要不是那利剑,这小子能伤着我?”余忠看了看手中的长刀已剩断柄,心中好不痛快,立马扔在地上,左手捂胸右手撑地站起了身子。
余忠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向弓箭兵责问道:“余义,谁让你小子放箭的,显摆就你厉害呐?这多水灵的大姑娘啊,伤着了多可惜!”
弓箭兵摸了摸头委屈道:“大哥,你差点让那小子给杀了,要不是我出手,还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弓箭兵余义扫了一眼众人后,对着余忠附耳说道:“大哥,看见那边穿白衣服的老头没?他是个练家伙,刚才的姊妹箭愣是被铜钱射掉一支,这得多大的劲道啊!”
“怕什么,咱们吕家军已经把这包围了,这帮刁民还能翻了了天不成?”余忠摸了摸胸口继续说道:“还好老子刚才躲得快,伤口不深,要不这脑袋都保不住。将军啥时候来?”
余义刚要说话之际,一声马鸣通透整个小村庄。
众人朝着村口一看,一位五十多岁的汉子身着红衣黑甲,背附黑袍,手持关公刀,骑着一匹黑驹踉踉跄跄地过来,身后跟随的士兵也是左扶右搀而来,尽显疲态。
“你们几个兔崽子愣在那干嘛?老子让你们征粮,你们倒在这躲清闲,皮痒啦?”汉子扫视了一下众人,看见余忠余义与村民对峙着,心中略有不满,于是接着责问道:“泥鳅!你捂着胸口干嘛?是不是又调戏哪家大姑娘,让人家给挠了,把钢刀都挠断了?”
士兵们听着将军调侃,不免也跟着嬉笑起来。
余忠惺惺地来到汉子身边,跪地禀报着:“禀将军,村中有练家子,属下刚才失手,还请将军责罚!”
汉子听完眉心一紧,手一挥,喊道:“大宋律法,战时行军,诸将可酌情就地征粮,你们这群刁民竟敢拒缴,胆子肥了!来人,给我围起来!”
余忠并未提及征粮之事,心中稍有愧意,于是低着头说:“禀将军,小的刚才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征粮之事。”
这汉子听后已有怒色,又觉得不好在外人面前责备吕家军子弟,于是朝着众人询问道:“你们当中,谁人是里正(村长)啊?”
赵老头走出人群,来到将军面前,深鞠一躬,回应道:“禀将军,老朽赵泽玉是本村里正,本村名叫逍遥村,开禧年间在府衙造册登记,全村共计三十一口人。将军派人可详查。”
将军见老头不跪自己,于是责问道:“你个小小里正,见到本将军,竟然不跪,谁给你那么大的狗胆?”
赵老头微笑着又鞠一躬,接着说:“老朽曾在开禧年间担任过四川经略使之职,后来厌倦官场,才休官归隐。按照大宋律法,老朽可免一跪。”随后赵老头从怀中取出刚才回家拿来的谕旨。
众人听后皆为一惊,谁也没想到村中里正曾经也是官家之人,于是许多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将军深知在这崇文抑武的大宋朝,平级武官见到文官尚且需要下跪,何况自己仅仅是个小小的都统制,他不知此人朝中是否有亲系,于是看过谕旨上的玺印之后,忙得下马跪拜道:“池州都统制吕文德见过赵经略,刚才末将有失礼之处,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吕文德见士兵们都愣在原地发呆,愤怒地转身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来拜见赵经略!”
随后众将士忙得下跪齐呼:“见过赵经略!”
赵老头深知自己为官已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仅凭一封谕旨唬住他着实难得,于是忙的上前扶起吕将军,宽慰道:“吕将军这是哪里话,不知者无罪嘛,何况您也是秉公执事,何罪之有?”
吕文德起身之后,对着赵老头诉苦道:“赵经略,我部兵马偷袭蒙古人失败,逃至这深山野林,粮草器械损失殆尽,众将士已经几日没有吃过口粮。不知赵经略可否接济一下吕某,他日我回去必定好好答谢经略一番!”
赵老头深知这帮兵痞不劫掠村子已是万幸,若要拒绝他恐怕村子难逃浩劫,于是问道:“村子虽小,长年累月稍有粮草积蓄,不知吕将军有多少人马,需要多少粮草?要住多久?”
吕文德一听这话,欣喜若狂,忙的补充道:“不满赵经略,偷袭敌营失败,能逃出来的就剩三百余人,一人十天口粮便可,吃顿饭便走。”
赵老头皱着眉头说道:“吕将军,您也看到了,这村子也就三十余户人家,平日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三百人十天的口粮,就是抄了村子也是得不到的。年久积蓄恐怕也就能保证众将士两日口粮。”
“唉,这可如何是好,后边那张贼儿也不是吃素的,这林子怕是困不住他!”吕文德右拳在左手上一拍,皱紧眉头心理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时,张世杰放开诗兰的手,走到吕文德面前,跪拜道:“吕将军说的追兵,可是张柔?”
吕文德被突如贸然冒出来的这个人打乱了思绪,却又产生了丝丝好奇,于是问道:“你是何人?怎会猜到追兵是张柔?”
张世杰回答道:“恐怕蒙古人中,张姓宗族有这般势力的也就是张柔一族了。”张世杰刚说完,觉得漏了什么,于是补充道:“回禀将军,在下张世杰,曾经是张柔的侄儿,在下是专门来投奔大宋的!”
“你就是杞县银枪守将张世杰?”吕文德听后狐疑道。
“正是末将!”
“来人,给我拿下!”
随着吕文德右手一挥,一群愤怒的士兵便上前夹住跪在地上的张世杰。
诗兰刚想上前制止那群兵痞的行径,不料被白老头点了哑穴,肩膀被白老头紧锁着,动弹不得。
吴羌手持残渊也想上去营救,不料被赵老头拦在身后。
余忠看见吴羌愤怒的样子,从身边兄弟腰间拔出一把长刀,时刻准备着想较量一下。
余义则紧盯着白老头,手里的弯弓时刻准备着,生怕他手中再甩出什么物件。
“将军,您为何要拿我,我是为报父仇,真心归降大宋的!”张世杰未瞧出端倪,心中冤屈得很。
“吕江军,老朽可以作证,这张将军确实是真心投靠我们大宋的,您可别错杀了这人才啊!”赵老头忙得上前向吕文德解释情况。
吕文德沉了沉心思,也顾不得赵经略的护词,冷言道:“来人,给我拖出去砍了!”
诗兰听后,泪谁直在眼眶中打转,吓得瘫坐在地上……
白老头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净是些对准自己的弓箭兵,由于顾忌身边的人,也是不敢贸然动手。
吴羌与余忠四目相视,双方恨不得再用残渊在对方身上抹几道口子,以泄心中恶气。
侍卫营的人听完之后,忙的招呼士兵们向这靠拢,其中一人招呼道:“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姓张的跟那张弘范都是一丘之貉,杀了他来给咱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随后,这人举起长刀便准备往张世杰头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