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清晨,日头尚未挂起,山野闭塞之地便烟云缭绕起来,雾气横生,天地同色。
几日素菜惹得白老头食欲大减,于是他打算去山间取些野物。走到村口之时,白老头瞧见两人影在相互对打,其中一者身形矫健,进退有度,招招戳中要害;另一人则手脚生疏,依葫画瓢,学的也是有模有样。两人习武之样,竟让他想起早年间自己与徒儿对打之景。
白老头走近后,脸上顿时带上欣喜之色,原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张世杰和吴羌。于是,白老头放缓了脚步,徐步而行,为的就是瞧瞧两人成色。
“白爷爷,您也来啦!”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三人的专注,吴羌与张世杰也是停下拳脚,不敢献丑。
白老头转头一看,诗兰也是静静地在村口银杏树脚下,只是被山雾遮掩,很难让人察觉。白老头上前戏谑道:“你这丫头片子,真是坏我好事,我刚瞧得起兴,就被你给打断。”
诗兰一路小跑,来到白老头身边学着爹爹的模样抱拳作揖回应道:“白爷爷大驾光临,晚辈这般花拳绣腿,岂敢献丑?”
随后,诗兰便跑到张世杰身边,拐着张世杰的胳膊对着白老头做起鬼脸。
“这丫头真是鬼灵精怪,与小羌那憨娃子竟是大为不同,我这老头子甚是喜欢,甚是喜欢。”
“恩人,晚辈这厢有礼了。”张世杰走到白老头面前抱拳以礼。
“嘿嘿,白爷爷,没想到您也起这么早啊!”吴羌右手不停地在后脑勺摸索着,心想刚才练武的情景定是被白爷爷瞧见了,真是班门弄斧一般。
“你们也不必见外,我瞧见世杰这拳脚也是雷厉风行,纵横有度,战场厮杀之时,必是招招破敌。”说到这里,白老头内心也是不停的夸赞这位后辈。
张世杰听后确实羞涩难当,于是说道:“恩人真是折煞晚辈了,晚辈这些粗野的功夫怎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你也不必跟我客套,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人怎么敢轻视对待?”白老头伸出右手做了个止语的的姿势,接着说道:“武学本身的要义是止戈,是个人的自我修行,是个人体能的自我提升。专门用来杀人的武术则是武学的另一番境界。”
白老头捋了捋胡须记者说道:“小羌,世杰刚才传授给你的动作要点,你可要熟记于心啊!在攻击敌人时候尤其要注意喉部、胸部、经外奇穴、脑后、腰脊、关节要害之处的漏洞,同时要发挥拳、脚、掌、肘、膝不同部位的优势,还要多加练习不同动作技巧的套路。”
张世杰对白老头的话也是非常地赞同道:“恩人果然是武术行家啊!您说的没错,我们战场厮杀之人,本来就是以杀人为目的,所以不太注重一些实际套路,只要克敌制胜,任何技能都是可以的。早年间,军营里的武师曾经这样说过,要杀敌,就不要在乎太花哨的东西,瞧中要害,制敌便可。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有攻必有防,要害也不是能轻易得手的。刚才我给吴羌展示的军路十八拳就是这个道理。”
“这与我怀谷派武功要义颇有相似之处。”白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着吴羌接着说道:“小羌啊,你要好好向世杰讨教,御敌招数可谓更加实战,对付村野山夫之辈定是绰绰有余。还有,前几日,你师父已将你的身世相告与我,托我收你为徒。但是我派一代只传一人的门规却让我着实为难。我这一身武艺早已传授给偏锋那小子了,所以断然不敢再收你为徒啊!”
吴羌听完也是稍感遗憾,他自知白爷爷武功高强,拜师之意早就藏于心中,怎奈师父往日严禁自己习武,这才不敢提及拜师之事,于是安慰道:“白爷爷,你门规之事为大,怎么能为了我一个人破了规矩?”
白老头见吴羌傻笑着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听到“偏锋”二字之时,张世杰也是大惊失色,连忙问道:“恩人口中的偏锋,可否手持一柄削铁如泥的怀谷剑?”
白老头听完竟也是兴趣盎然起来,“你是如何得知?我徒儿本是孤儿,我唤他作偏锋,手中确实有把我派世传宝剑----怀谷剑!”
张世杰回头想了想说道:“恩人不知恐怕也是正常得很。听着小兄弟说,您两年前才落脚此处,很少过问江湖中事,对这奇闻异事不知也实属正常。我不知恩人口‘偏锋’与那江湖传闻‘偏锋’是否为同一人,但那削铁如泥的怀谷宝剑恐怕世间无二。”
众人听张世杰讲到此处,也是入神得很。
“爹爹快说啊,兰儿想听。”诗兰刚听得起劲,被父亲停顿惹得毫不耐烦。
“世杰,你也不必顾虑,我那徒儿不是个不明是非为恶之辈,你但说无妨。”白老头知道张世杰定是有所顾虑,所以才会诺诺其言。
“三年前,蒙古贵由大汗欲西征拔都,怎料行进途中却突然重病不治而亡。江湖传闻,一青衣剑客手持锋利宝剑闯入大汗寝宫,一剑将其毙命。随后这名剑客依仗高强武艺以一人之力大破蒙古大汗的近卫军。因我早年助纣为虐,身在军营,有幸得知内幕,原来那当晚有人看见宝剑上刻着‘怀谷’二字,随后消息不胫而走,怀谷剑名扬天下,偏锋这一人物随之浮出水面。后来江湖出现蒙古人的悬金榜,无论任何人以任何手段上交怀谷剑,可得黄金五千两,封千户侯;上交偏锋人头者,可得黄金一万两,封万户侯。自此,江湖再也没有怀谷剑的只字片闻……”
白老头听后也是大惊失色,他从未想过自己徒儿竟会这般胆大,到蒙古军营去刺杀大汗,想到这里他心中的骄傲与忧虑一并写在脸上,“都是我的错,我命他锄强扶弱,光大门楣,没想到他做事这般不留后路,竟将那大汗刺杀!江湖这般险恶,岂会容他独善其身?”
“白爷爷,您武艺这么高强,您徒儿功夫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诗兰还是第一次见到白爷爷如此愁眉不展,心中便也心疼了几分,不停地安慰着。
“白爷爷,这么善良的人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不是为恶之徒,善良的人必有善报。”吴羌自知嘴拙,所以只能说些宽解人心的话。
白老头听完后,心想自己担心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也就稍稍宽慰了一些。
阳光渐渐爬上树梢,将山间云雾悄悄地打散,引得村中鸡鸣狗吠之声渐起,众人也各忙己事随着山雾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