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寇本良见了李树萧,施礼已毕,说道:“兄长,你怎也到了这里呢?”树萧遂将上美国去留学的意思,说了一遍,本良也将他们意思说了一遍。此时本峰也过来,见过了树萧,各道些离别的情肠。有声、本良又与他们互相引见了,大家团圆坐下。此时他们一共二十八个人了,又重叙了一回年庚,李相[上占下内]居长,次在李范允、金洪畴、金有声、李纬钟、高云、周庄、姜树(述)竖(坚)、吴佐车、曾存、李俊、寇本良、黄伯雄、尧在天、钱中饱、姜述白、李树萧、岳公、萧鉴、赵适中、云在岫、陈圣思、陈圣暇、侯珍、寇本峰、孙子奇、云落峰、安重根。当日他们大家名次排定,谈论一会,各自安歇。第二日上午八点钟,他们将来送的车,打咐回去,遂后上了轮船,由太平洋,扑奔美国走下来了。
众英雄上了轮船离仁川,那火船好似箭打一样般。光听那轮子各支各支的响,但见那海水波涛上下翻。转眼间就走出去千几里,猛回头看不见了大仁川。但见那海水洋洋无边岸,睄不着江村茅舍与人烟。但听那鲸鱼吐气喷喷的,那辨出南北与东西。鸟雀儿空中飞着气力尽,吧答答落在船头那一边。看这个茫茫大海何日尽,寻思起真是没人不心酸。也不知美国到此有多远,都说是走到也得七十天。叹煞人波浪涛天无陆地,往来的仅有几只火轮船。要不幸遭了飓风船刮沉,这伙人全得死在海中间。身体儿一定辱在鲸鱼腹,有甚么回天志向也算完。到那时家中老幼难见面,有多大国耻全得抛一边。满船中除了同人无亲故,只听那隔号之人笑言喧。英雄们正在船上胡叨念,忽听那船长招呼用晚餐。大家伙用饭以毕舱中卧,忽忽悠悠就安眠。论走也得两个月,说书的何用那些天。简断捷说来的快,遣日到了美国檀香山。檀香山离美国还有八千里,不几日可也就到了一边。下了轮船把火车上,这日到了美国京城前。下火车一齐入了店,又听有声那边把话言。
话说李相[上占下内]诸人,这日早晨到了美国京城华盛顿,下了火车,找了一个店,将所带物件安排妥了。金有声说道:“咱们上他那外务部递文书呀。”大家说:“是,走吧。”那位说:“得啦,你不用说了,高丽与美国话也不通,字也不一个样,他们去办事,人家那能懂的呢?并且那文书的字,人家也不认的呀。”列明公有所不知,这里有个原因,那侯元首在那国呆过,会他国的话,并他国的文字。皆因他会美文,他那些学生,他也全教会了。至于金有声,人入耶稣教,学过英文,英文与美文是一样,所以他们能够与美国人说话。至于那文书,真是翻的美文的一封信,侯元首也是用美文写的。在上几回书中,靡将此事叙出,所以你们发疑。闲话少叙。
再说金有声等,一齐出了店中,来到街上一看,好不热闹哇。
众英雄一齐迈步出店中,要上那外务部把文书呈。到街上举目留神仔细看,好一个繁华热闹美京城。大家上马路修平如镜,快车洋车花花来往冲。买卖家一天浇上水三遍,走那上靡有一点尘土星。两边厢洋楼洋行修的好,俱都是玻璃窗煽好几层。屋子里排着些古董器,冷眼看全都不知甚么名。屋顶上安着避雷针一个,防备那阴天落电把屋轰。街两傍安着杆子整雨(两)溜,红铜弦杆子以上放的精。一边是预备来往打电报,一边是安着玻璃电气灯。电气灯本是一种古怪物,不用油自己就能放光明。齐说道外洋人儿学问大,发明的物件实则令人惊。在这(咱)国不用说是靡见过,长这大都走(没)听说这一宗。今日里咱们算是开了眼,也不枉千辛万苦走这程。
众英雄一边说着望前走,忽又见一座洋楼修的精。四周围斜山转角好几面,玻璃丸又在上耀眼光明。这个说这是美国上议院,那个说皇官不知怎样工。这个说他国以里无皇上,全国人公举一个大统领。有事情送在议院大伙议,议妥了统领颁布就实行。这个说美国原先也软弱,全仗着华盛顿来把美兴。众人民与英国血战九年整,才能够叛英独立世界中。都说是美国以里政治好,今一见话不虚传是真情。众人们走过这座上议院,忽看见那边来了一帮兵。只听的洋鼓洋号吱吼响,一个个年青有力带威风。说道是无怪人家国强盛,看这些兵丁全都有多凶。他众人说说笑笑望前走,眼前里来到外务部的大门庭。众英雄走至门前就站住,又听那门军过来问一声。
话说李相[上占下内]二十六人,来到美国外务部衙门,一点(齐)站住。门军过来问道:“你们是作甚么的?”李相[上占下内]等答道:“我们是韩国的学生,到你国前来留学,有文书在此,乞阁下与我们进去通禀一声。”门军说:“你们在此等候一回。”遂进去,不多时,出来说道:“你们跟我进去吧。”他们一听,遂跟着门军进了里边,见了华听。使礼已毕,李相[上占下内]、李范允各将文书呈上,金有声将侯元首那封信呈上。华听看完了文书,又看那封信,是侯元首与他来的,可就拆开看起来了。
上写着“谨具芜函”字数行,拜上了华听仁兄贵座傍。咱兄弟于今离别十余载,常思想不能见面挂心肠。前几年兄长与我捎过信,言说是(尸)位坐外部尚书郎。都只为山高路远难见面,也未能贺喜增荣到那乡。看起来侯弼实则是无礼,望兄长腹内宽宏把弟量。今日里鱼书寄到贵府内,也就算尽了为弟这心肠。这本是咱们二人在下事,还要求兄长替办事一桩。只因为我国软弱无贤相,君臣们每日昏昏在朝堂。日本在我国屡次增势力,可怜我数万人民遭他殃。我高丽本是中国他的属国,那日本硬认我国为独立邦。看这样是坑害我的国,我国人犹且昏昏睡黄粱。百姓们全都不知把国保,高丽国恐怕将来被人亡。弟以为要想保国求安泰,除非是全部人民学问强。我国里学校无多办法坏,百姓们皆以学堂为不良。说学堂人人掩着耳朵跑,无一人送他儿郎到书房。说我国这样人民看一看,谁敢保国家不被日人亡。幸亏我教了几个好弟子,他们一心要留学到外洋。因此我才让他们贵国往,望兄长千万收留在那乡。因为你国政治学问好,所以我才望他们留学上贵邦。学膳费我国年年望那汇,管保不能让兄长你搭上。右写着“侯弼平壤三顿首”,下坠着“四月四日灯下挡。”华大人看罢侯弼这封信,在那边皱皱眉头开了腔。
话说华听看完了侯弼那封书信,暗暗的想道:“高丽软弱,他们学生前来求学,是为他们国家的大计。我想日本要是把高丽灭了,与我国也是靡甚么好处,而且大有害于我。何不把他们留下,给他们挑开(个)学问堂住着。万一能出来一位英雄,把高丽国保护住,他国人也念诵我真好处。”主意已定,遂向金有声等说道:“你们前来住学堂,但不知愿意入那样的。我看你们也是不知道那样好,我告诉你们吧。要想着保护国家,当住陆军法政。法政是讲治术的,陆军是讲武备的;还有理科专研究物理化学。陆军学堂与理学专科,全是三年毕业,法政是五年毕业,可不知你众人愿意入那样学堂?”李相[上占下内]说:“咱们大家商量商量。”于是岳公、金洪畴、李范允、陈圣思、陈圣暇、曾存、韩(姜)述白、李俊,八人愿意入陆军学堂,寇本良、赵适中、孙子奇、高云、周在五人愿意入理科,剩下他们十三人,全愿意入法政学堂。商量妥当,向华听一说,华听说:“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们入学吧。”遂命他们把东西从店中拿来,一齐搬到学堂里去。寇本良人了理科中之医科。由是他们大家全都入了学堂,慢慢望前来学。这且不表。
单说侯元首,自从金有声送走,回到家中,呆了几天,跟金玉均说道:“学生们都走了,咱们二人还得张罗着开报馆哪。”玉均说:“想要开报馆,咱这款项怎么筹呢?”元首说:“兄长勿愁,我自有方法。”遂写了几个帖子,把岳公之父岳怀嵩,孙子奇之父孙善长,赵适中的哥哥赵适宜,萧鉴的父亲萧树声请来;又请了三位绅士:一个叫田承恩,一个叫张建忠,一个叫花锦。当日诸人接了请帖,全都来到元首的学堂。元首接至屋中坐下。众人一齐说道:“先生请我到来,有何话讲?”元首说:“无事不敢劳诸位到此,众位仁兄洗耳,听我侯弼道来。”
侯元首未从开口面带春,尊了声:“诸位仁兄听我云。将诸公请来不为别的事,想要让众位仁兄帮我银。帮我银钱不为别的事,想着要开报馆把民新。只因为咱们受那日本气,才打咐那些学生离家门。让他们美国以里求学问,回来时开化民智固邦根。现今里他们已经离故土,我在家没有营生占着身。我常想要使咱国不亡灭,除非是数万人民同一心。要想使他们全都同心意,必得用报纸鼓吹众黎民。使他们全知日本的利害,因利害了(全)能知道报家门。报家门就是保护咱这国,家与国本来没有什么分。人人要全都知道把家保,这社稷江山一定不能湮。因此我要使人人把家保,有一条拙见敢在面前陈。在这城开上一个白话报,天天各处发卖化愚民。请诸公帮我银钱就为此,望诸公不要拒绝我这片心。诸公们一家集上几个股,报馆成来就在你们诸君。那时节人民知识尽开化,岂不是咱们大家福分深?诸公们思一思来想一想,侯弼的话是真不是真。”
话说元首说罢一片集股开报馆的话,岳怀嵩诸人一齐说道:“先生的意思极好,我们没有个不赞成者,用多少钱,我们都能帮着你们。”元首说:“也用不了多少,有三四千吊钱,也就够了。”岳怀嵩等说道:“这点钱不要紧,先生尽管办吧。我们八人,一家集上四个股,一股拿上五百吊,不够再望上添。”元首说:“有四千吊钱,也就够用了。”于是他八人,各自回到家中,将钱凑足,与元首送来。元首一见有了钱,遂买了几件印书的机器,聘了几位访员,自己为主笔,开了报馆,各处去卖。起初人们都不爱看,到后来看看有趣味,全部争只买,那报馆可就兴旺了。这且不表。
单说日本皇帝,那日早朝,伊藤出班呼道:“吾皇万岁,臣有本奏。”正是:
英雄方且吹民气,日本又来虎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