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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三)二少爷的洞房花烛夜

在宅里的人去看戏的时候,二少爷呆在他的新婚洞房里。

新娘子就呆坐在房间中间的桌子旁边,头上的盖头还一直顶着。

二少爷由于在婚礼上被于明香一闹,心里烦躁,看到新娘子,也没有丝毫的新婚之夜的喜悦。他吃了晚饭,就上床呼呼大睡了。

新娘子一直等着他来揭开头上的盖头,见他倒头睡了。把盖头一扯,露出了一张虽然长相平凡但颇有风骨的脸,她把盖头往桌子上一放,出了门,去厨房里去拿吃的了。

她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宅里的人好像都忘记她的存在了,由于主人们全都被于明香的事情烦着了,谁也没想起她还没吃饭,都没吩咐佣人把饭送到洞房里。佣人呢,也因为一直在讨论于明香的事,讨论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以至于忘记了洞房里还有位新娘子等待着他们的照顾。

她人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被里面正在收拾婚礼宴席上的残渣冷炙的其中一个佣人发现了。那佣人看到她那身打扮,知道是新娘子,赶紧说:“二少奶奶,您怎么到厨房这儿来了?”

她说:“我饿了。”

那佣人赶紧说:“您快回房吧,我这就给您做饭,等会给您送去。”

新娘子于是回房了。

由于程宅的人大多数都去看戏了,宅里异常冷清,没有其它人发现她。

她进了洞房,坐在桌子旁边,一边等待饭菜,一边陷入沉思。

她想起今天在昨天晚上自己家里的情景。

这新娘子名叫何若兰,她家里住在距离这程宅约三十来里的苏州城南郊,她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下有一个弟弟。

昨天晚上,她收拾了行李,打算偷偷地一个人跑出去,因为她知道她要嫁的是个什么人,她无法反抗她父亲的权威,她每次一提到这门婚事,都是一副反抗的态度,为这,她父亲没少骂她,说她一点也不为家庭着想,她是想着哪天大家一起饿死,她才情愿嫁人是吧。

说实话,家里虽然没以前富了,但也不至于饿死的,无非是没有以前那样风光罢了,以前家里有二十几个佣人,现在只有两个,以前穿金戴银,现在只能粗衣布服,以前山珍海味,现在只能粗茶淡饭。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她才不怕吃苦呢。她宁愿过苦日子,也不愿意过虽然富贵但却不开心的日子,但她父亲却要她过这样的日子,他自己也明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却执意要她嫁他,她既然无法反抗他,那么,她逃避他总行了吧,昨天晚上睡觉前,她在床上翻天覆地没有睡着,突然想到逃婚这个词,立马从床上起来,简单地收拾了行李,等到夜深人静,家里的人都睡熟了,轻手轻脚地开门,再轻手轻脚地关门,房门刚关上,就看到她父亲站在门后面,把她吓了一跳。

她父亲由于次日要嫁女儿了,想到要嫁的人是个浪荡子,有点儿心酸,所以出来走走。虽然平日里他一直一意孤行地要她嫁给他,然而,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自己却把她往火堆里推,现在她真要嫁走了,他居然夜不能寐,在家里当着一家老小的面,他又无法表露自己的情绪,只好趁着家人都睡了,出来走走散散心。散了心之后,刚走到大门口这儿呢,却听见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了,他正想着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出门去呢,细看门里走出来的人,居然是他明天就要出嫁的女儿。

她父亲见她手上提着个包裹,立刻知道了她这是要试图逃婚呢,刚才对她的怜惜一股脑儿全不见了,他厉声对她呵道:“你这是干嘛去?”

他女儿站住了,倔强地说:“你都看到了,还问什么?”

他说:“给我回家!”

她说:“我就不回!”说完,撒腿就往外跑。

她父亲在后面追着她,虽然她是个女孩子,但她父亲年纪大了,一时半会也没有追上她,她跑到路口那儿时,不小心被一个石头绊住了,摔了一脚,她父亲才赶了上来。

她被她父亲拉回家了。

到了家里,她父亲拿起皮鞭,抽了她一下后,说:“你居然想逃婚,你要逃婚了,你让我们何家的脸往哪搁,我们拿什么赔给程宅?婚姻岂是想逃就逃的?”

这时家里的人由于听到动静都起来了,她母亲一看到她父亲正拿着皮鞭抽她,赶紧抓住她父亲的手,说:“别打了。”

她父亲把她母亲甩开了,又抽了几下,说:“我让你逃,我让你逃,看你还逃不逃!”

她倔强地忍住眼泪,一声也不吭。

她弟弟大声哭着说:“别打我姐姐了,别打了。”

她母亲见他又抬起手来,再次去夺鞭子,终于把鞭子从他手上夺下来了。

她被她父亲拉进了她的房间里,房门被他锁上了。

她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她接受了她不得不嫁给程家二少爷的现实。她面无表情地任佣人在她脸上涂脂粉,涂胭脂,画眉毛,面无表情地任她们帮她梳理头发,给她穿上新娘装。

当新郎前来接她时,她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她家的大门,她连回头看都不曾,她听到她母亲和她弟弟哭泣的声音,她回头看了看她们,看到他们因她离开而悲痛欲绝的模样,也看到她父亲因她离开而愧疚的模样,这时,她的眼里流下了一滴泪水,然后,她头也不回地上轿了。

来到程宅,拜过天地以后,她被新郎拉进房间里,然后新郎出去了,她就一个人呆在这洞房里了。她一直呆到天黑,外面发生的一切,她一直所知,当二少爷吃过晚饭回来时,她以为自己的盖头可以被掀开了,她淡然地等待着,然而她只等来了床上呼呼大睡的声音。

她也懒得生气,她知道她嫁的这个人是个浪荡子,他可能在外面有女人了,还可能不止一个。

不过,她懒得在意。

她自己把盖头一掀,去找吃的了。

当她在厨房见到的佣人让她先回来等着的时候,她又回来了。

过了一会佣人回来了,给她端了热呼呼的饭菜,那佣人站在她边上看着她吃饭,她吃完后,碗筷盘碟被那佣人收走了。

然后,她关了门,上了床,躺在新郎的身边。

她刚躺下就沉沉睡去了。因为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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