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南晓总是梦魇缠身,所以在陶明律的陪同下,她还是决定再去林嘉禾那儿看一看。
“其实,你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不用太担心。”林嘉禾对南晓说。
真正有精神疾病的有几个承认自己有病,主动来心理诊所就医的?!南晓当然知道自己心里很健康。
如今主动来看心理医生的无非四种:要么就是自认为很有心理疾病的;要么就是怀疑自己有心理疾病的,这些人里面真有心理疾病的绝对在极少数;要么就是赶时髦的;要么还有一种就是爱上了英俊稳重的心理医生的。
陶明律就是最后一种。
陶明律认识林嘉禾在她6岁时。身为陶氏集团大小姐的她被歹人绑架,虽然后来平安获救。但因恐惧惊吓,这个6岁的小女孩儿就窝在自己的房间中再不敢迈出房间一步。陶明律父母急的团团转,林嘉禾那时20岁,正读英国一所大学的心理系,回国陪父母来陶家得知了这个小病人,自告奋勇要去看陶明律。
他敲门,陶明律紧紧用身体抵着门把,在门缝中窥探这个俊朗的少年。暗淡的房间中,白色公主裙的少女、栗色头发有些卷卷的,清澈的大眼睛局促不安,像只受惊的小鹿,这个少女就这样隔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未等开口,她便惊恐地扣上了门。低头,发现地上悄然躺着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以后的每一天,只要陶明律打开门缝,跃入眼帘的总是一朵灿烂的向日葵,之后便是林嘉禾那张慢慢熟悉起来的笑脸。陶明律早已忘记林嘉禾都对她说过什么,记忆中只有一抹抹明黄的色彩渐渐驱逐了她惧怕的黑暗,让她时常害怕的敲门声也渐渐变成了期待。
“南晓,是你还有心结。感到害怕吗?”林嘉禾示意南晓坐下聊。
“不。只是太累了。”南晓解释道:“我现在的工作强度很高,无法好好睡觉会影响我的工作状态。林医生,您帮帮我。我真想忘掉!”
“南晓,要知道除非硬伤或严重的精神打击,不然人是不可能忘却回忆的。”
“那您就给我脑袋一棒,看看打哪儿有效。”
林嘉禾无奈地拍了拍南晓,“我这儿是治病的地方,不是给人找病的地方。”
“是吗?我看陶子经常来这儿找病。”南晓嘟囔了一句。
“什么?”
南晓自觉失言,摇摇头搪塞过去。
“对了,您说严重的精神打击也可能造成失去记忆。这么说我的精神创伤还不算大是吗?”
“这是对人而言。一般软弱意志薄弱的人容易潜抑让自己忘记曾经的伤害。南晓,你是勇敢的女孩子,所以能成熟地直面现实。”
“南晓,不用太大压力。最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人?”林医生问道。
“什么什么人?”南晓一时没反应过来。
“比如在日本留学时认识的人,和那段回忆有关的人。”
“嗯……”南晓想起了日上司哲。
“那就对了。只是那个人的出现激发了你潜意识里的记忆,所以最近才会频繁做梦。相信我南晓,做梦不是什么坏事,这是一种好的发泄方式。”林医生给南晓倒了杯水。
“可是,我真的好累。”
“既然忘不掉就别抗拒!在日本时总有些美好的回忆吧?”
“嗯……啊——”南晓还没嗯完,就被一声哈欠打断了。
林嘉禾笑了笑。“去里面房间好好睡一觉吧。看你真的是累坏了。”
躺在这间紫色典雅的房间内,南晓实在抵挡不了袭来的困意。
“想想:阳光下的樱花,清澈的琵琶湖,耸立湖边的银阁寺,整洁的校园……南晓,好梦。”林嘉禾轻声引导后,见南晓再无反应,给她盖上了薄毯,调高室内温度。
林嘉禾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陶子“嘘——”了一声,轻手轻脚掩门出去。
南晓眼睛遁入一片黑暗中,夜是那样黑,如那个男孩儿的眼睛,一如相遇的那个漆黑的深夜将她重新卷入漫长的回忆之中……
在南晓新租的公寓附近发生黑帮的械斗,现场已被警方介入。南晓远远绕道离开来到小巷,她租住的地方比较偏僻,正因此才会租金便宜。一到夜晚这里显得更加宁静的可怕。
“这个鬼地方!”南晓拎着速食面,不由自主地用母语抱怨道。忽然背后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南晓反应迅速,用她空手道绝技,正欲把这大胆之徒摔过去。一个黑黑的身影已顺势倒在她身上。
南晓能清楚听到这个人在她耳旁沉重的呼吸声,好像是个男的,貌似已没有了威胁性。离小屋也不远了,索性把先搬回住处再说吧。
打开小屋昏黄的灯光,南晓喘着粗气,打量着倒在在榻榻米上的人。短发,身材颀长,穿着貌似是蓝黑色的中山装校服。
翻过他身子,只见他紧闭双目,眉头紧促。呀!南晓看到自己手中血迹,才发现他的蓝黑色校服已被血浸染。额头烫得厉害,难怪难以起身了。事不宜迟,送医院吧!
南晓拿起桌上电话刚拨出去,电话啪地一下被打掉了,南晓吓了一跳转身一看,那个男生已撑起身子,促着眉头看着她:“想死吗?!”
不可否认这个男孩长得真好看,简直是造物主的恩赐。昏迷时就被那长长的睫毛所吸引,英俊的眉毛斜飞入鬓,高而直的鼻梁,嘴唇薄而唇线分明性感。这双眼睛睁开时更加令人惊艳,眼睛细长明亮,灿如星辰,漆似黑夜。
不过俊秀的面容都在他说话时变得狰狞!
“怎么啦?!你在流血在发烧,必须去医院?”
“医院?原来没报警……”男孩诧异了一下。“不必,死不了人。”男孩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闭上眼仰头靠在墙上。
南晓刚想争辩,突然意识到了重点。报警?他不让报警什么意思?
突然她想起了人们说的这附近发生的黑社会火拼?!南晓仿佛被雷击中了一样。
“天!你不会是黑社会吧!”南晓不由自主惊叫了出来。她早该意识到这点啊!谁让她是个单细胞动物呢。
男孩睁开眼,显得很不耐烦。
“那么,为什么不让报警?”
只见男孩身后摸出一把枪,啪地按在桌上:“这就是原因!”
随后便又是那副好死不活的姿态,靠着不再讲话。
南晓这下完全有了引狼入室的感觉。大脑在飞速运转后得出结论就是:按兵不动。
自己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再说据说黑社会都满讲义气的,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房间里凝固的空气渐渐松弛下来,南晓看着那张帅气的容颜,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出声音,最终肚子闹了意见,打破沉默,“咕——”
男孩不悦地睁开眼。
“我有点饿了。我能去煮面吗?”
男孩儿不耐烦挥了挥手。继而闭目养神。南晓像得了****一般,一溜烟跑到厨房。一人份的速食面很快煮好了,她可没傻到给那不速之客做饭。把剩下口粮收起来,南晓在犹豫要不要端出去吃,那房间太压抑了!干脆猫在这里吃完吧!
对于时南晓来说,恐惧和紧张远战胜不了饥饿时刻享受食物的满足感。干净利落地吃完后,先前的紧张不安情绪已一扫而空。
回到客厅,男孩已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时南晓那珍惜的小床,听到动静他敏锐地睁开眼睛,看到是时南晓后,又悄然闭上。
“弄点吃的。”他吩咐道。
“我钱不多了,速食面也没有了。”南晓偷瞄了一眼桌上的手枪。
“我没有带钱的习惯,会给你的。”男孩翻过身去,背对着说。貌似伤口引发的疼痛,南晓细心地发现他身体不经意抽动了一下。
“好吧!我马上回来。”南晓走到玄关说。
“不许对任何人说起我!如果不想死的话!”男孩起身眼神散发着杀气冷冷地说。
南晓边换鞋子边耸耸肩算是答应了。
“还有,纱布,酒精,药棉,绷带,医用剪刀。”男孩又吩咐道。
“那我走了。”南晓快步离开。在买完东西的路上,南晓一直在权衡这件事。本来想直接去警察局报警的,思前想后报了警自己算是暂时解脱了。但是万一那帅男进去了,万一招惹到他那伙黑社会寻仇上来,自己不是更添麻烦了吗。
回到寓所,男孩儿正靠在她那小床上,“磨磨蹭蹭这么久!”他看了看买的东西,居然是速食面?!
“就没有人吃的东西吗?”男孩儿不悦地说!
“不是还有鸡蛋嘛,加一个蛮有营养的。”南晓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会做日本料理。”
男孩儿这才想起在巷子里女孩儿说的是中文。
他往床上一躺:“我不吃这东西!做点蛋包饭将就一下!”
“可是我不会啊!”
“自己查,有网络。”
南晓压住怒气,告诉自己:忍耐忍耐。又睨了一眼黑亮的枪。
经过南晓不屑努力的蛋包饭终于做好了,外观还是挺让自己满意的。
她老老实实地端出蛋包饭男孩儿正摩挲着手枪。他看了一眼,放下手枪。
才吃了一口,男孩儿绷着脸放下筷子,南晓大气都不敢出,看着他。
“够难吃了,你也就这水平了吧?”他鄙视地看了一眼候在旁边的南晓。
“算啦。将就将就吧。”男孩儿很快吃完了。
他倒在南晓的小床上,越发觉得头晕。他脱去外套:“过来?!”
南晓警觉地反应、后退,抱着自己肩膀道:“你、你要干什么?”都伤成这样了这花美男不会还有精神儿劫色吧!
“笨蛋!不看看自己的样子!猪对你才有兴趣!把医药拿过来!”男孩儿不屑地看了南晓一眼,已经褪去了衬衣。端坐着闭上眼睛。
南晓这才拿着医用品在他身旁跪坐下来。
靠近了发现这男生真高,头发柔顺,细碎的刘海在眉眼间,肤色健康,身上散发着那淡淡的清纯的味道。
包扎好后,南晓看向男孩儿的俊脸,帅到让人窒息。而男孩儿也正低着头,黝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仿佛那眼神能把南晓带进他深深的眼眸中,似无边无际黑色的海将她湮没。
这场景怎么暧昧弥漫啊!小床上两人靠的如此近,男孩儿露着结识的胸膛,尤其那俊脸貌似在不断地靠近……天啊什么情况?南晓几乎无法思考了?俊脸无限放大……神啊!这究竟是糟遇还是艳遇啊?
不过并没有臆想中的意外之吻出现。男孩儿的头沉沉的靠在南晓的肩膀上昏过去了。
南晓深呼吸了一下调整自己心跳,这才感觉到他的身上好烫。
这下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吧?南晓把他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收拾好一切,南晓也累坏了,躺在榻榻米上睡着了。
“母亲……”梦中的呓语将南晓吵醒。黑暗中她看到男孩儿紧闭的双眼,紧锁眉头,双手在空中抓着什么。
“母亲……”南晓握住他慌乱的手,稍微安静下来了。
做梦了吗?他的梦里有什么?为什么这么险境环生?和白天冷峻的少年判若两人,此刻这个男孩儿的口吻那么委屈,哀求。
“‘母亲母亲!’你没爸爸吗?!臭小子。”南晓拍了拍男孩儿的额头。
这才发现他的头烫更加厉害,她打了些温水,用毛巾敷了敷额头,把他扶起,喂了些水。依然神智不清,是不是自己下手太狠了?南晓不安地想。
经过一夜的照料,男孩儿的体温总算稳定了,南晓也累的再次睡着了。
男孩儿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猛地睁开眼,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蹭的自己的脸痒痒的。男孩儿蹭地一下坐起身,额头的毛巾掉落下来,南晓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
“喂!你干了什么?!”男孩儿怒气冲冲地问。
“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包扎伤口。”南晓指着男孩儿裸露的上身揉揉眼睛!
“混蛋!昨晚的食物有问题。”否则他不可能睡这么久,他醒来立刻就意识到这一点了。他逼视南晓:“说!”
南晓不在乎地挠挠头:“就是下了点点东西。”
男孩儿怒目而视。南晓稍稍胆怯一下,手指比划一下,小心翼翼地笑笑:“安眠药。一点点。呵呵。”
“什么?!安眠药!你真是想死吗女人?!”
“怎么了嘛!多亏了这药你才睡得这么好嘛!看看恢复的多好!”
男孩儿真是要气疯了。
南晓倒是无所谓,反正威胁不在了,男孩儿此时也意识到了!“我的枪呢?!”
“帮你收起来啦。”南晓满不在乎地扎起自己头发:“一个学生带着枪多不安全,万一走火了,搞不好还得进去。”
“喂!臭丫头!”男孩儿怒气冲冲地吼道。紧接着一个星际宝贝大玩偶瞪着明亮无辜的眼睛迎面扑来,男孩儿闪到一边。
“喊什么喊!扰民啦!借你地方住,让你养伤还这么大脾气。”
这臭丫头,胆儿肥了去了,居然还敢对他动手了。
男孩儿压制着怒意,站起身,眼镜死死盯着南晓,步步靠近。南晓被看得越来越心虚,眼见他的脸逐渐逼近南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你别过来啊!我可不想对病人动手啊。”
男孩儿像没听到一样,刚伸出手,南晓便控制不住左拳毫不留情地挥了过去,反身又飞起一脚。
结果,却被男孩儿轻松地闪过了。
“空手道?”他讶异了一笑,随即又轻蔑地笑笑:“这就是你动了手的水平?”
“我、我怕伤了你好不好?”南晓最气别人不把她引以为傲的特长放在眼里。
“痴人说梦!”男孩儿冷笑一下,靠回到那张可怜的小床上。收拾这个臭丫头不着急,而且他也确实没什么精力跟南晓周旋。
这时,玄关门铃响起。南晓跑去开门一看,原来是房东吉野太太满面笑容,不过当她看到里面坐着陌生男生时,脸色一沉:“这人?哪儿来的?”
“捡来的!”南晓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男孩儿顿时一脸黑线,捡来的?!她把他当成什么了!没人要的垃圾吗?
“什么?捡来的?”吉野太太实在无法理解。
“啊,不是。吉野太太,这个,那个……”南晓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表达能力这么差。
“我亲戚,知道我来日本了,来看看我。”南晓急忙向他使眼色。
谁和没头脑的猪一样的女人是亲戚啊?!男孩儿高傲地把头扭到一边,却也不屑于解释。
“我们说好的只住一个人的哦。”吉野太太提醒道,她总是觉得一个男生就这么在女生的床上躺着,有点太失礼节了。
“我知道,您放心是我一个人。”
“就算是亲戚,你也不能让他穿着单衣躺在床上啊!你是女孩子,注意操守。”吉野太太靠近南晓耳朵,好心劝诫着。
南晓尴尬地笑笑。
“有什么事吗吉野太太?”南晓赶紧转移话题。
“哦,你带来的中国铁观音,真是太感谢了。这是回礼。”吉野太太送来一大盒自己做的寿司。
南晓表达完感谢打发走了吉野太太,不高兴地转身问道:“你听到了吧?我租房时说好的一个人住。你什么时候离开?”
男孩儿背过身去,没听到一样。
我个暴脾气!南晓看到他那态度,生气地冲酷男孩儿身后象征性地揍了两拳。虽然窝了一肚子火,她也忍住没发。
“我今天我有事要出去下。”南晓走到玄关打了个招呼,没见男孩儿反应,推门离开。
男孩儿对这令人烦躁的女人才不关心。而且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南晓刚离开不久,一辆黑色轿车便停在了巷口,一个身着同样蓝黑色校服的英俊男生走到南晓那栋二楼公寓门口外,恭敬地在外道一声: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