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咬牙,恨恨的瞪他一会儿,又想起我这会儿似乎还是戴罪之身,而面前的男人是一句话就足以抹煞我的罪名的存在,现在不宜与他闹得太僵。
但我又转念一想,我本就无罪,左用不着他暗箱替我沉冤昭雪,任他们如何随便乱划拉,整我个有罪,我自个儿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若算我无罪,我亦受之无愧,心安理得。
总不至于要向唐晓翼低头。
于是我收回视线,拉好衣领,站在那里盯着地面。唐晓翼的黑布鞋在我视野里露出鞋尖,而他上前来,于是整个脚掌都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还有他的粉色长袍。他的手臂伸过来,环住我的肩膀,将我带向他。
“不要离我这么远。”
他轻声说着有如耳语。
我浑身僵硬的由他抱在怀里。我的内心很矛盾。道义上我是华清璃的女朋友,不应该和一个男人这么亲近,况且这个男人是与我有深仇大恨的男人;可是情感上,我发现自己竟然不是非常排斥他的触碰。
而我若深思,更能察觉到,当初在青伶戏馆,唐晓翼在我身后,将那支名为「七碧桃」的簪子捅入我的后心,在我耳边说出“你哭了”时,我除了惶恐、惊讶外,更多的是感到被背叛的绝望。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唐晓翼交付了全身心的信任?而我的信任于他而言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而已,明知如此,我居然对他还是恨不起来。
明明我应该深恶痛恨于他,应该知道他是我的宿敌,应该远离他,再也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可我还是无法停下自己向他靠近的脚步,我是飞蛾,在扑向火焰,走在自我灭亡的路上停不下来。
我知道唐晓翼是刽子手,他会拿着斧头把我的脑袋从我的脖子上干脆利落的砍下来,且不会有一丝留恋或恻隐之心。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他砧板上的一块肉,他会慢条斯理的料理掉我,转化成他的能量他的动力。
即使我如此清醒客观的看见了这一切,我却还是盲目的向他走去,靠近他,像是想要在他身上找到一些我失去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在为什么执念着。
佛说,一念成佛,亦一念成魔。
如一人持剑练武,是仗剑为义还是以剑杀生,全凭那人做主。
妄念,妄想,执念,执拗。
终一日升仙或堕尘,也许一念之差便足矣。
喜岷山千里雪,喜小窗发枝桠,喜将军穿金甲,喜折矛刺寇贼。你看,众生百态,那么精彩又那么凉薄。
多少人囿于困境,多少人立于无妄。
终究不过,堕入执念的网,脱身不得——
而今一日,终于宋朴也着了道。
有人囿于深海,有人立于虚无,有人陷于两难,有人浑然不知。
要么抽身离开,一生无恙,简单且安定。
要么跌落深崖,粉身碎骨,无影亦无踪。
最后,我被唐晓翼带到了总管办公室。
原来总管办公室的书架后有一道暗门,打开后通向一间狭小但舒适的卧室。我便被唐晓翼带到了卧室里。
被放在床榻上后,我飘忽的思绪方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