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光滑圆润的肩膀有如满月,弧度诱惑又清纯,引诱他停不下手。他知道自己已回不了头。
把女人衣裳拉得更下,袒露出更多肌肤。男人俯身吻住,这是他曾经在其他女人身上重复过千万次的动作,他着迷于此,更因她们兴奋中夹杂着痛苦的尖叫而愈加深陷。
她在被他一点一点的,撕毁啊。
她会是他的人了——
再如何不甘心不情愿,她终于要被她恨的人占有了——
清高傲慢的华丽莲花,被人剪断,狠狠地掷在了尘土飞扬的俗世里……
万丈红尘,也不过是一出折子戏。
粉墨妆黛,水袖长髯,细须花扇。一起嗓一响歌,喊声“这厢有请!”,戏台上忽地静了,时光与人遗失了,只有这亘古的月光,照亮这孤寂的戏台。也许它从未热闹过。
极美极艳极温柔的月光,是一柄利刃,直刺入人的肺腑,用力搅弄喷洒出热血,血迹干涸后又有新的人和事到来。热血会冷,英雄会老,花凋落叶飘零,人的一辈子也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过去了。
而月光从未改变。
男人听见了脚步声。有人自戏台黑暗处踱出,在他身后站定。
是那个守门人么?
不是,老年人的脚步相对虚浮,而这个人走路不慌不忙,是个心性沉稳的人。
敌人。
男人怀抱着不能动弹的女人,转过身去看。那人站在月光与黑暗交界的阴影里,交叉着双手。白色灯笼长裤,赤足。金黄的发梢垂着,他有所动作时,颈上铃铛叮当作响。
他抬起手,一顶帷帽凭空出现,他握在手里,将它戴在头上。金发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挽起,刹那间他已是另一副装扮:墨绿色广袖长袍,斜披浅青色织金外套,松松垮垮地挽着葱青色毛绒条带。颈上戴着金色的碎晶状颈饰,自宽大袖口伸出的修长手掌上,长指甲涂着碧绿的甲彩。他原地转了一圈,铺开自己堂皇的装束,再站定时,手中已握了一把拂尘模样的东西,长木棍顶端飘摇着二色折纸。
当他抬眼,凉薄眼角勾勒了青金二色,弯弯一线似清泉倒映出的月牙儿。他开口唱起了那支古老的歌谣。
亚墟之夜未沉堕/王冠之主未降临/女祭司遥望东方
相信她还记得归来的路/相信她还会提携裙角一丝不苟/相信她满目疮痍微笑不变
星辰陨灭/残月喘息/瀚海阑干百丈冰下/阳光的双瞳穿透雪层/抛洒下漫天的雨水
一念成祸/一见倾心/一双水袖舞折百年/一根木簪搅乱命运/一个人/裹挟自我倾覆于下
光辉明朗的女神啊/请赐予我们玫瑰与果实/你的笑靥洁净如雪/你的发丝如同海藻/你照耀世界庇护众生
但有一日你也堕落进了深渊/从此天地再无异色/黑白的人类主宰三界/光辉明朗的女神啊/期待您再度君临天下
您的血统由女子继承/您的力量由男子掌管/有朝一日他们走到一起/混沌初开元神初聚/我终于得以/再见您的容颜
怀中的女人剧烈挣扎起来。原本丰满完美的肉体,在迅速干瘪塌陷下去,回归到本真的少女状态。
男人看也不看,将少女推到戏台上,站起来与那人对峙。帷帽的白纱垂下掩去那人眉眼,他挥舞着木棍,条带忽地飞出去,轻飘飘地落在戏台上。
有许多人在戏台后部整齐划一地走过。
大批的白衣人,突然出现在男人面前。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一眼看去竟雌雄莫辨,似一大群百鸟,或是一个人。他们快速走到了少女身边,抖开一件衣裳,将昏迷当中的少女包了起来。
男人默默地看着,戏台上只有白衣人偶尔发出的摩擦声。
祭司施施然向他行礼:“您输了,唐晓翼。”
风吹来,拂动白纱,露出祭司的脸来。那一张妆饰得惨白的脸上,尽是得逞的笑容。
于是唐晓翼也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