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很是意外,脑中浮现出金木崎舅舅的模样。
“父亲跟小舅舅一样,被家族送到西西里学习。两人在这里认识,然后相恋。他们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但是他们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继承了二人血缘的孩子,一个长得像他们两人的孩子。”
陆离猜到了故事的后半部分,也明白了金木崎母亲在画中流露出的抑郁感。不知为何,她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她……你的母亲,知道吗?”
他点头,一脸嗤笑。“她跟着父亲私奔到了陌生的东方国度。发现父亲和小舅舅的事情时,她已经怀孕了。她没有跟父亲回金家,也离开了与小舅舅同在的美国的家,一个人跑到陌生的佛罗伦萨。父亲和小舅舅找到她的时候,她靠着那家画廊维生,但已经病得不轻了。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开始变得神经质,开始画了很多预言画。
当然,我们那时候并不知道那些画中带有预言。她的画什么题材的都有。直到后来清理她的东西时,发现了她在柏林墙倒下三个月前画的画,竟跟新闻图片惊人一致……”他顿了顿,“……后来她死了,父亲也死了,爷爷把我和姐姐带回了金家。”
他眼神飘忽,是回忆起了八岁那年,初次到金家,一句中文也不会。他是双胞胎姐弟中,体弱文静的那个。怯怯地躲在姐姐身后,牵着姐姐的手,看着满室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人,见到他们眼中对这两个漂亮小人儿的赞叹。
爷爷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对这两个小孙儿满眼痛爱怜惜。他眼中掩不住的喜悦,声音轻颤,“不用害怕,慢慢就会适应过来的。我为你们找了个少年,可以陪你们玩,也可以保护你们。”
小小的金木崎抬眼看着这自称是爷爷的老人,不明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语言。他只见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走上前来,一脸沉毅地跟自己说着什么。
会说中文的姐姐却轻轻踏出,骄傲地昂头而出。那少年的目光与姐姐的碰上,脸上竟是微微一动,轻轻移开了目光。
姐姐清脆地微笑着,知道没人能逃得过自己的美丽,即使是这异国的少年也不例外。她傲气而低调地伸出手,用尚生硬的中文说:“我的中文名字是金木唯。你叫什么?”
“清原滕。”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在场的人——爷爷,姐姐,清原滕,还有那些笑着看向他们的金家人,全都不在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此时此刻,金木崎的目光落在素描本上。素白纸面上,几笔勾勒出来的,是他父亲和小舅舅。
“小舅舅一直把我当他的儿子——他和父亲的儿子。连Leone这个名字,也是他替我取的。母亲死的时候,我年纪还小,没跟母亲学过什么。画画这门东西,是小舅舅教我的。”
“但是你后来不是一直在金家……”
“他为了要见我和姐姐,跟Vasari家族闹翻了。一个人跑过来,设计了个机会,博得爷爷的注意,做了我们的家庭教师,教我们英文。但因为他发现我画画的天分,于是乐得教我画画。直到爷爷发现了他的真正身份,才把他轰走。生父死的时候我们还太小,但他被辞掉的时候,我和姐姐大概十三岁了,不知道背后那么多事情,只觉得像失去父亲那样伤心。”